过河拆桥(69)
“以前是我不对,边桥。”
苟小河有点儿紧张,他还没这么跟边桥一板一眼的说过事儿,每句话都得在心里费劲地组织语言。
“你以前跟我说过好几次,让我注意跟你保持距离,说你跟我不一样,让我别老跟你腻歪,我都没上心,光顾着自己的习惯,一直也没站在你的立场,真正替你感受。”
“仔细想想,要是有个女生天天冲我黏黏糊糊的,我肯定也心乱。”
他这比方一打,自己都不好意思,边桥更是黑了脸,他赶紧调整思路,再说回正事儿上。
“其实咱俩对互相都是一样的,我也特别喜欢你,但都是好朋友的喜欢。”
“你就是因为咱俩一直在一起,我又老不考虑你的心情,还跟你亲嘴什么的……”
苟小河说这俩字儿还感觉喉咙发麻,边桥昨天捧着他的脸舔他小舌头的感觉,还无比鲜明的停在口腔里,让他咽了咽喉咙。
“你也没跟别人亲过嘴,所以你自己也误会了,就想做点别的什么,以为对我是‘那种’喜欢。”
“确实咱俩也不该那样,高中都毕业了,也不是小孩了,我不能老黏着你。”
“你放心,以后我都回自己屋里睡,不招惹你。你也别再像昨天那样……真的不好。”
苟小河这些话说到最后,自己其实挺失落的。
没人比他更喜欢边桥,他喜欢做什么事儿都赖在边桥身边,喜欢跟他一起睡觉,特别踏实。
要改掉这些习惯,对他来说,简直就跟戒掉吃饭喝水一样,随时都得提醒着自己。
可不改不行。
边桥说得对,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这么没自觉。
尤其是在知道边桥喜欢男生的情况下。
苟小河磕磕绊绊分享完他的心路历程,说话的过程里一直没敢跟边桥对视,直到憋完最后一个字,才抬眼看着边桥。
边桥倒是一直看着他。
但他隐忍的火气已经荡然无存,只是看着,随着苟小河的每一句话,他眼底的情绪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苟小河。”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低得发哑,“你觉不觉得你太自私了。”
苟小河愣了愣。
边桥好像有许多指控想说,但他看着苟小河提防又紧张的模样,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算了。”他认输一般耷下眼帘,用很轻的力道去握苟小河的手腕,“你别改了,我改。”
“昨天是我不对,以后不欺负你。”他想带苟小河朝屋里走,“别出去睡,过来陪我。”
以前的边桥这么跟苟小河说话,他能高兴得飞起来。
“我还是回我屋里吧。”
但他没动,犹豫着推开边桥的手,把手脖抽出来。
“我想回老家看看姥姥,跟胡圆说好了,明天早上六点的车,一大早就得起床……”
边桥猛地停下,攥攥空荡荡的手掌,扭回头看他,眼神像冰一样。
第56章
“所以你就让他出去了?”
江潮靠坐在边桥房间的飘窗上, 一条腿曲起来踩着边沿,小臂架在膝盖上,轻轻一抬眉毛。
边桥跟他的姿势差不多, 歪斜着躺在电脑椅里,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杵着脑袋,另一只手点着鼠标, 在电脑上懒洋洋的划拉。
“嗯。”他没起没伏地应一声。
“然后他今天就回老家了?”江潮的表情有些奇妙,“已经走了?”
“嗯。”边桥又是一声。
“操。”江潮想想那个画面,有点儿太震惊了,没忍住笑着骂了出来,“你俩什么情况?”
边桥终于扭脸看向他,没什么表情,眼里的烦躁与挫败却掩都掩不住。
“你问谁。”他望着江潮说, “知道什么情况我还用喊你吗?”
“我也没想到苟小河这么有刚儿。”江潮抬头搓搓眉心, 还是想笑, 一边笑一边也疑惑,“不应该啊?”
他说的都是废话。
但凡认识边桥和苟小河的人, 都以为苟小河被边桥吃得死死的, 不管边桥脾气多差, 在苟小河眼里就是好。
没有道理的好。
好到甚至不用提拒绝, 光是为了躲边桥直接跑回老家这事儿, 都不会有任何人相信, 是苟小河能做出来的事儿。
偏偏他就做了。
“他不是天天都离不开你吗?”连江潮都分析不出苟小河的脑回路,还是得问边桥,“你到底对人干什么了, 给吓成这样?”
边桥听他提起这茬, 睫毛垂了垂, 托着下巴又把脸转回去。
“是我有点儿过了。”把人欺负到尿裤子,他自己也知道说不出口。
“你肯定过了。”江潮说。
“那天我就跟你说,他还是个直男的脑回路,你别吓着他。”他换条腿撑着,悠悠地叹口气,“不过我也没想到能吓成这样。”
“没用。”边桥很烦躁,滚了两下鼠标,皱着眉毛把鼠标推出去。
“什么都没用。来软的不开窍,来硬的害怕。”他回想每次对苟小河明里暗里的表达,想起他那些反应,那副永远不开窍的模样,整个人只觉得溃败。
“……脑子跟下水道一样。”他仰头枕在椅背上,疲累地闭上眼。
江潮看他一会儿,饶有兴趣地坐直身子:“再跟我说说。”
“说什么。”边桥问。
“说说你俩。”江潮说,“从小到大的,什么都行。”
苟小河从大巴车上下来,一躬身打了个喷嚏。
他搓搓鼻子往汽车站四周看,自从被小姨接走,这还是他头一次自己一个人回来,晕着车半睡半醒一上午,脑子还有点儿昏昏沉沉,冷不丁落了地,都感觉摸不着道。
早上六点发车,这会儿到地方正好十一点,正好快到饭点,太阳光直晃晃地从头顶往下晒。
从汽车站到村里还得转车,之前胡圆说要来接他,苟小河也懒得走,在汽车站门口找了块阴凉地蹲着,掏出手机发消息。
他拍了张汽车站的照片,在微信上戳了戳胡圆:我到了
胡圆过了会儿才回复:操,今天怎么这么快
胡圆:我刚拉屎去了,这就出门
胡圆:你别瞎跑啊!就在那等我就成
苟小河:[擦汗.jpg][擦汗.jpg]
没两分钟,胡圆又发条语音过来,听背景音已经在路上了:“你找个店坐着等我啊,喝点东西。”
苟小河晕车劲还没缓过来,不想说话,继续打字:我不饿
“靠,这对话听着真耳熟,非常的似曾相识,不过咱俩角色调换了。”胡圆笑着说。
苟小河也觉得相识。
从他蹲的位置往前看,过一条马路就是上回他和边桥去住的宾馆。
苟小河觉得他天天被边桥影响着,眼光都变叼了,上次看这宾馆还没这么破,这会儿一个人再看,确实怎么看都像个黑店。
包括街上那些小饭店和小吃门脸,边桥当时走进去都恨不得皱眉头。
现在他看着也不想进去,毫无胃口。
我变得爱慕虚荣了。
他在心里很有负罪感的谴责自己。
太阳越升越高,他蹲着的阴凉地也越来越窄,只贴墙留下窄窄的一条缝。
苟小河没动地方,就这么顶着太阳继续蹲着,跟胡圆聊天。
每次点进微信,边桥的名字都置顶在所有聊天框的最上方,他下意识戳进去好几次,习惯性地想给边桥发些废话,忍了忍再退出来。
昨天他跟边桥说自己要回老家,边桥盯着他看了半天,说了个“滚”。
苟小河滚了,一大早准备出发时,他在边桥房间门口转了两圈,估摸着边桥还在睡,还是没进去。
不知道边桥这会儿在干嘛。
苟小河又戳着他的头像点了几下,划拉着他俩的聊天记录打发时间,看见好玩的地方忍不住想乐。
胡圆一过来,远远就看见他蹲在大太阳地里,跟个傻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