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未遂(76)
“不能告诉什么,”陆周瑜的手始终没松开,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的侧腰,追问道:“不是朋友吗,那是什么?”
好幼稚,明明知道还要问。夏炎想,嘴上也回击他,“什么都不是。”
“那为什么说对不起。”
“不为什么,朋友。”
“我不跟你做朋友。”
“那好,绝交了。”
“幼稚。”
“谁幼稚?”
“你。”
像缓解紧张,又或单纯地拌嘴,两人你来我往地对话。夏炎一直在笑,电动车把都跟着摇摇晃晃,路上没什么人,他干脆喊出来,“你才幼稚!”
不回头也知道陆周瑜同样在笑,低低的,愉悦的,胸腔都在震。他们心里的石头落下来了,沉进沙里,被抛在身后。
离家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灰色矮楼群。
蓝天展得像块布,不带一丝褶皱。
再远一些,地平线上拔起一座座金色沙丘,顶部尖尖,如同时光从指缝倾泻堆积而成。
风声簌簌,夏炎突然有种满载而归的错觉,他正载着最喜欢的人,去见最重要的人。
第59章 好久
电动车拐进小区,夏炎逐渐减速,停在栅栏外的时候,娄瑞正好从屋里推门出来,穿过花园迎接他们。
“妈。”夏炎对着她喊一声,陆周瑜放在他腰侧的手同时拿开了。
车刚停稳,陆周瑜抬腿从后座跨下去,又从踏板上取下行李箱。夏炎拔掉钥匙,把栅栏门推开,用手把住门,示意他先进去。
“来啦?”娄瑞见到他们,加快步伐走过来,停在门里,隔着几步抬头看陆周瑜。
她换了套略正式的深灰色套装,头发也梳整过,勾了眉。手在衣摆两侧蹭了蹭,她才往前来,抬手想接过陆周瑜的行李箱,“小陆是吧?欢迎。”
“阿姨您好,”陆周瑜站定,微微躬身对她打招呼,把行李箱提在手上,“我提着就行。”
“先进去吧,”夏炎跟在他们后面,他的后背隐隐发烫,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两个人在车上挨太近的缘故。他佯装镇定地关上门,“外面好热。”
推开门,客厅比早上整洁许多,窗明几净,茶几上还有新鲜的葡萄,梗叶挂着水珠。
再次打过招呼后,陆周瑜拉开行李箱,把从敦煌带来的工艺品和特产拿出来,其中还有一瓶敦煌酒,是当地人酿制的,装在陶罐形状的酒瓶中。
“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娄瑞从冰箱里取出的果汁,放在桌上招呼他们,“东西先放着,来喝点水,累坏了吧。”
有外人在的时候,娄瑞直呼夏炎大名,说家里没有菜了,要去市场采买,她说:“房间我收拾好了,你先带朋友休息一会儿。”
陆周瑜端起一杯果汁,说:“谢谢阿姨,打扰你们了。”从进门起,他话不多,甚至显得有些拘谨,在沙发上并排坐的时候,也和夏炎隔开一人的距离。
客房在夏炎房间的右手边,面积要小一半,因平时几乎没人会来,房间内的装修很简洁,只有床和柜子。
夏炎对娄瑞点点头,嘱咐她不要买太多,如果买的多就打电话,他们去接她,然后拉过陆周瑜的箱子,带他往客房走。
行李靠墙放好,夏炎上下打量房间,他对这间房同样很陌生,评价道:“有点小,不过没人住过,是干净的。”
“不小。”陆周瑜说。
房间内的过道狭窄,夏炎被堵在床和柜子之间,陆周瑜在他身后。夏炎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问那些礼品,“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陆周瑜肩膀倚在衣柜上,像刚放松下来,“昨晚。”
“买那么多。”
“本来是想让你拿回来的。”
夏炎想起来了,昨晚挂断视频之前,陆周瑜是说要去商店,还问他家里人喜不喜欢喝酒。敦煌酒他在网上看到过,说是用沙洲泉水,酿造数十年而成,价格不菲。
“你睡一会儿吧,还早。”夏炎想从陆周瑜和衣柜之间挤出去,“我跟我妈说,中午我们一起做饭。”
“我不困。”陆周瑜拉他的手腕,肩膀抵在一起,没有让开的意思。
夏炎被挤在他的身体和衣柜之间,后背又开始隐隐发热,他转动手腕,感受到陆周瑜的手心有点潮湿,想了想,他问:“你还紧张吗?”
从准备来西北看望父母,一直到昨晚,夏炎都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带喜欢的人一起回家,其实连他自己也紧张不已,那感觉不亚于曾经拿不及格的化学试卷让家长签字。但进家门开始,紧张又变成了隐隐的期待,因为他这份试卷是满分,也期望能得到别人的认可。
“你妈妈很好,”陆周瑜没正面回答,只是说:“你跟她长得很像。”
“是很好,”夏炎站着没动,不知怎么,他说:“以后她也会对你很好。”
陆周瑜还是没回答,但是握他手腕的手更用力了,许久,才说了句“谢谢”。
陆周瑜说不困,夏炎提议到自己房间看电影,他几年前来过假期的时候,在房间里装过投影仪,“不知道还能用不能。”
相比于整洁的客厅和客房,夏炎的房间更有生活气息,被子团在一起,衣柜旁的地毯上散落几件衣服,他去车站前是搭配了很久。
桌上有副相框,拉上窗帘前,陆周瑜拿起来看了看,夏炎自己没太注意过那张照片,他房间里的装饰品都是娄瑞布置的,陆周瑜看得专注,问他:“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我看看,”夏炎从床上膝行过去,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应该是高中。”
照片像抓拍,里面的人表情很不友善,下巴微扬,眼神叛逆,手里还抓着一只水粉笔,背景就是院子里的葡萄架,只不过叶子不及现在繁茂。
“应该是高二,”夏炎看见那支笔,推测:“我想学画画,和我妈有一点分歧。不过她后来还是同意了。”
陆周瑜又看了会儿,把相框放回原位,“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夏炎一愣,“对,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那个假期,拍完这张照片之后几天,他就背着画板,到山上去学画画。
打开投影仪,运行有些慢,但能够正常使用,夏炎把被子踢到地毯上,趴在床尾,低头在手机上选片子。
他拍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上来看吧,说不定看一会儿你就困了。”
陆周赤脚踩过地毯,单膝跪在床沿上,压低上半身凑过去,“看什么?”
为看投影,窗帘拉上了,房间里有些暗,夏炎有意想催眠他,在片单里搜寻最无聊的片子,却拿不定注意,只好把手机递过去,“你选吧。”
陆周瑜接过手机,直起身,没多久,就选定一部,“这个?”他把手机向下递,仍维持着上半身挺直的姿态,如同在沙发上并排坐也要保持距离一样。
一部经典的悬疑片。夏炎说好,点了播放,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他在手机上调试无果,又起身去动床头的投影仪,转身的时候,膝盖压上遥控器,身体猛地失去平衡,差点从另一侧跌下床,又被陆周瑜一手捞回来,膝盖抵在他的小腹上。
夏炎没有动,他觉得心跳有点快,不敢抬头去看陆周瑜的眼睛,许久,才把身体向后退了退。
片子还在播,一上来就是血腥的场面,但缺少紧张的音乐,只有浓艳的色彩凃染房间的墙壁,和他们各自的皮肤。
“还看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周瑜一手按住夏炎的后颈,一手越过他的背,向下寻索。夏炎膝盖上的软骨被硌得发麻,连带整条腿都抬不起来,只能麻木地趴在床上。
等不到回答,陆周瑜的手钻进他的大腿和床垫之间,摸到遥控器,抽出来按停了电影。
“不看了。”夏炎滞后地说,他用手肘撑起身体,慢慢爬到床头,把自己翻过身来,仰躺着。陆周瑜还在床尾,一条腿跪在床沿,侧头看他,“不看电影,那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