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未遂(53)
他不好意思,也不敢看陆周瑜,只能单手环住他的腰,头颈交错,目光无处可放,最后盯着两张窄床之间的白色床头柜。
灯是昏黄的橙,他张张嘴,缓缓呼出一口气,喉结滚动,说:“别弄了。”
一出声,连自己也被吓一跳,字与字之间黏连交叠,像化掉的糖浆,扯出长丝,尾音吞没尾音,让人听不出是舒服还是煎熬。
身下的动作停了,陆周瑜继续揉他的腰侧,肋骨,硬的,软的,通通变成他手里的一张旧报纸,被抚平,又揉皱,搓成烟卷,拿在手里把玩。
“不是想跟我睡吗?”他问。
夏炎没办法否认。
事实上,从在药店里鬼使神差接过那盒避孕套时,他就已经看不懂自己了。不懂为什么没有向店员解释,不懂为什么把它藏在包底,不懂为什么明明也只是抚弄的动作——谁没有自己弄过?但经由其他人的手和身体,反应竟如此强烈。
“……是。”
直起身体,夏炎抬眼跟陆周瑜对视,不甚明亮的灯光里,他仍站得笔直,但半干的头发乱了,自额前耷下两绺,遮挡住一半眉毛,眼尾,以至于以往总是疏离冷淡的面孔,都意外显得柔和。再近一点,鼻尖上有沁出的汗,也可能是雨水,夏炎凑近舔了,尝不出味道,但听到很重的呼吸声。
福至心灵,他恶狠狠地问:“你难道不想跟我睡?”
没得到回复,夏炎的双手哆哆嗦嗦向下探,摸到运动短裤裤腰上的系带,再往下,薄薄一层布料,已经有明显的凸-起,手腕一抖,想挑开系带时,五指被握住,举到两人之间。
“抖成这样,”陆周瑜的目光从指缝中跟他对视,“这么紧张吗?”
是。
是这么紧张。
但他说不出话,甚至呼吸都放缓了,生怕任何一个器官出卖比紧张更丢人的胆怯。
许久,陆周瑜忽然倾身,含住他颤抖的食指,舌尖勾住指尖轻轻打转,复又去含中指,这下变成啃咬,实打实的用力,像在以武力镇压止不住的抖动。
“……别管它们了,”夏炎收回水淋淋的指头,说:“亲亲我吧。”
吻像雨一样落下,不然怎么会到处都是潮的,湿的,黏腻的,人体由百分之七十的水分组成,有多少是自身生成的,又有多少是被降临的。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陆周瑜的双手狠狠箍住夏炎的腰,像是怕他跑掉,或者蒸发掉。
我怎么会跑啊,夏炎想,就算蒸发,也会凝成雨落在你身上,甩也甩不走,但你到时候能认出我来吗。
两个人缠成一团,早就不记得究竟是什么破了,碎了,被压扁了,脚步艰难地挪动,那声响又大了些,但也无人顾及。
夏炎再度闻到陆周瑜身上那股沐浴后的香气,经添加后的工业柠檬味,廉价而馥郁,但很奇怪的是,他再闻,又不似之前的感觉,是甜而涩的,像他在车上吃下的那颗糖。
也或许是真的吃下去了,它们附着在皮肤上,被他又舔又吸,顺着食道吞咽,流经五脏六腑,绵绵不息。
夏炎难耐地喘,顾不得其他,低声道:“去床上。”
两三米的距离,陆周瑜牵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床太窄了,交叠在一起砸上去时,床头柜上的台灯被撞得摇摇晃晃,映在墙上的影子也随之摆动,时起时伏。
夏炎攀住陆周瑜的肩膀,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欲望相抵,彻底藏无可藏。
然后呢?
他有些急躁地把手伸下去,隔着布料又攥又揉,手心被撑得握不住,即将解开系带前,陆周瑜咬他的耳垂,忽然问:“你有耳洞?”
“……嗯,但是中间长住了。”
“什么时候打的?”
“前年?不记得了。”
“另一边有吗?”
“没。”
夏炎不明白怎么倏地换话题,不耐地亲陆周瑜的下巴,却又被问:“怎么只打一边?”
“太疼,受不了。”
他忍无可忍,一把挑开陆周瑜的裤腰,指尖钻进去,“到底做不做!”
陆周瑜覆上他的手,手指交错扣在一起,笑着问:“到底是想跟我睡,还是想被我睡啊?”
“想睡你,”夏炎说,“不可以吗?”
手指被缓慢地揉,直到没那么抖了,陆周瑜才徐徐地说:“可以啊,”他松开手,抽出胳膊呈大字型展开,半眯着眼对夏炎说:“来吧。”
未免太轻飘飘了。
夏炎看着他,总觉得眼前这人始终飘忽不定,做不做爱,谁上谁下,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哪怕他压着他,稍不留神,也还是会跑。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并不陌生,只在这一刻沉重到让他觉得由内而外的塌陷。
“夏老师,”陆周瑜微微抬起上半身,用下巴示意他,“套。”
那盒避孕套被遗忘在桌角。
不想起身,也不想让陆周瑜痛,夏炎低头咬他的嘴唇,将自己交付,他说:“还是你睡我吧。”
他以为陆周瑜会问为什么,又或笑他出尔反尔,但都没有,他只是定定地看向夏炎,许久才叹口气道:“那也得用啊。”
陆周瑜拍拍夏炎的后腰,“去拿过来。”
“……”夏炎双手撑在床单上,磨磨蹭蹭起身,“那你别动。”
“不动,去吧。”
运动裤支起的弧度异常明显,夏炎此刻才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弓着背趴在床上转身,方爬出几寸,腰被人从身后捞住,他一惊,还未来得及出声,下身先传来一阵又痛又麻的快-感。
“你干什么……”语调陡然拔高,又归于无声,夏炎紧咬下唇,转头看去。
陆周瑜分开他的双腿,膝盖从身后顶进腿-间,手绕到前面探下去,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前后夹击。
夏炎双腿发软,几乎跪不住,手指紧攥床单,一条条锋利的褶皱自指缝向外蔓延,他试图往前爬,好挣脱这股又疼又爽的失控感,“你别,别,不是说做吗,我去拿套……”
陆周瑜单手按他的腰窝,向下揉压,轻而易举将人定在原地,声音轻轻的,好像也在极力忍耐,说:“回去再做,这里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夏炎想,但很快又无法思考,便将疑问抛出九霄云外。或许是没有过经验,无法完全体验,他总觉得做爱只是情绪宣泄的一种媒介,和拥抱接吻并无差别,因此也不执着于此。
被揉得节节败退,彻底溃败前,夏炎转头,趁陆周瑜和他接吻放松戒备时,翻身而上,膝盖挨在一起,腿绊住腿,面对面躺在床上。
“不做就不做,”夏炎让步道,但手坏心思地向下探,“那一起弄。”
这次没有被阻拦,两人都穿着宽大的灰色运动裤,你握住我,我握住你,偶尔相撞,也抱在一起摩擦,说不上为什么,隔着一层布料,更让人精神亢奋。
这太奇怪,明明相同的器官,换一双手,又是另一番滋味。
也太奇妙,身体相贴时,一室潮热的空气像都化成了水,将万物包容,而他们溺在水中,不分你我。
身体的某处同时打开,涌出比水更加浓稠的液体,源源不断。夏炎俯趴在陆周瑜肩膀处喘,眼睛懒洋洋眯着,他得承认,情绪宣泄的载体与载体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陆周瑜的手在他身后有节奏地抚动,从后脑勺,路过脖颈,沿着脊椎一路向下,一遍一遍,夏炎隐约又有反应,但也不愿再来一次,这床实在太小,施展不开,他的小腿几次撞在床沿上。
哑声抗议道:“你摸Kitty也是这样。”
陆周瑜笑笑,手搭在他腰间不动了,“你不回家狗怎么办?”
“楼上小胖会帮忙喂。”
“嗯。”
“你觉不觉得……”
“什么?”
“这场景很适合抽烟,”夏炎说,“事后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