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虫(145)
“不如您到附近找个地方坐坐?”
沈琏摇摇头,“我怕见不到他,我坐在花圃那边,不妨碍你们。”
他又拖着行李,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旁的花圃边上坐着,这里能把门口出入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只要文叶烟一出现,他就知道了。
文叶烟什么时候才来啊?
酒店三楼宴会大厅。
今天是钢材大亨傅总的母亲傅老太太的七十大寿,寿宴布置得富丽堂皇,细节之处皆为吉祥彩头,赴宴者皆是商界巨擘与其家眷,在这种商业气息不重的宴会里,富豪们暂时不比较成果利润,接地气的比较自己的后代。
“文家的小公子了不起啊,听说今天参加高考,一下考了六百八十多分,文总,打算送他留在国内名校,还是出过深造?”
文瑞平轻抿一口香槟,压住嘴角自豪的微笑,“看他的选择,前些日子他把雅思成绩发给了国外几所不错的大学,都得到了它们抛来的橄榄枝,他想去哪所就去哪所。”
能让文瑞平觉得不错的,那就是世界一流的水准。
傅总闻言哈哈笑道:“老文,之前你儿子跟你对着干,整个圈子都知道的,怎么突然间他好像听话了?”
文瑞平淡道:“出去历练了一番,懂得家里能给他带来什么,自然就听话了。”
“可惜可惜,你儿子要是一直反下去,我就把他招到我这里来,他在投资和人才管理上真是有天赋。”
“省点心吧你。”文瑞平哼了一声。
傅老太太在一圈一圈宾客间游走,又回到了儿子身边,红光满面,精神头很好,“怎么不见你闺女还有文家的孩子?”
“刚才他们俩就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偷偷约会去了。”傅总说。
就在这时,宴会的音乐突然停了,三秒后,响起了明丽轻快的钢琴曲。
众人不由得望向厅前的三角钢琴,钢琴后坐着一男一女,男生容貌俊美,略长的头发梳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身着剪裁合体的深咖色西装,左胸口别着一枚简约的黑珍珠胸针,腰细肩宽,仪态优雅,神情温和,与他身边的一席墨绿色抹胸礼服的女生四手联弹。
欢快的音符自他们的指尖流泻而出,二人时不时相视一笑,仿佛有情意流转。
“哎呀,怎么到那里去了?”傅老太太笑得合不拢眼,因为他们二人所弹的,正是她年轻时最喜欢弹的《童年的回忆》。
“说是给您一个惊喜。”文瑞平摇摇头无奈,“叶烟这人,总是喜欢招人注意的行动。”
傅总意有所指:“我家闺女和你儿子,就差了两岁吧?”
文瑞平喝香槟,不置可否。
一曲毕,两人手拉着手朝傅老太太这边优雅地谢礼,然后下场走向他们。
“喂,你刚才是不是在憋笑?”
“这么明显吗?”
“我不就弹错了两个音,你就嘲笑我!”
“练了两天了,大小姐。”
“你走得那么快干嘛?是不是怕我打你?”
两个人说笑玩闹地来到了长辈面前。
“傅奶奶生日快乐。”文叶烟笑着说,“怎么您都不见老,比三年前更年轻了呢?”
“哎呀我们叶烟儿的嘴怎么那么甜呐?”傅老太太别提多舒坦了,“怪不得总招女孩子喜欢。”
“瞎说。”漂亮女孩傅宛仪掺住了傅老太太的胳膊,“我就不喜欢他。”
文叶烟佯作无奈,“原来不喜欢,也可以把‘叶烟哥哥’四个字叫得那么甜么?”
又招来傅宛仪嗔怪地一拍。
两家气氛其乐融融。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宴会来到了尾声,宾客再向傅老太太祝寿,随后便告辞离开了大厅。
饭店外。
沈琏喝掉了最后一口水,肚子还在咕咕叫。
他从天明等到天黑,都没等他想见的人。
肚子好饿,附近不远的地方就有便利店,可他不敢走开,要是真的运气差,他一走文叶烟就出现了怎么办?
突然,沈琏来了精神。
饭店门口终于开始有人陆续往外走了!
他忙走近,视线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文叶烟,文叶烟,哪个是文叶烟?
他眼睛都不敢眨得太厉害,又这般等了半个小时。
傅文两家一块走出来,两位总裁相约商会后再聚,他们的儿女并肩走,傅宛仪正缠着文叶烟带她去玩攀岩,这小姑娘看着胳膊细瘦,追求倒是不小。
“我不是说了么,等你能去维也纳音乐厅弹钢琴之后,我再带你去。”文叶烟说。
“你先带我去,我再努力去维也纳不也一样么?”
“胡来。”文叶烟笑道。
“妹妹想去玩,你就带带吧。”文瑞平说。
文叶烟耸了耸肩,算是默许了。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闯进了一颗金灿灿的脑袋。
“文叶烟!”
文叶烟只当这声音是习以为常的错觉。
直到他的手腕被拉住,金发青年宛若发光的流星,坠进他的眼中。
“文叶烟!”沈琏欢喜地笑着。
文叶烟的眼睫短促地颤动两下,一瞬间大脑轰鸣,克制与疯狂猛烈对撞,紧接着所有情绪如同旋涡般收束进内心最深处。
他温和而礼貌地问:“请问你是?”
117
第117章
“啊?”沈琏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感觉周遭的氧气都稀薄了,“我是……”
“抱歉。”文叶烟先行打断他的话,推开了他的手,“我们的车到了。”
旁人打量了沈琏几眼,但都给文叶烟面子,没对他发表意见,就像这个人没出现过一般,礼貌地道别,各上各的车,远去。
沈琏久久伫立,直到辨认不出文叶烟在哪辆车里,他转头,看到饭店玻璃倒映出的自己,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文瑞平瞥一眼儿子,上车之后他的脸色似乎差了起来,放在大腿上的手在攥着,嘴唇紧抿,几缕额发垂落下来,让他看起来有些慌乱脆弱。
文瑞平皱了皱眉,“刚才那个人是谁?”
“我……”文叶烟声音哑涩,“不认识。”
“你见到他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会不认识吗?”文瑞平说。
“我说我闹肚子了,您信吗?”文叶烟朝他苍白地笑笑,看起来真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一早就疼了,上了车才表现出来。”
文瑞平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没法想象儿子在外那么风度翩翩,实则肚子正在翻江倒海……
他对司机说:“开快点。”
然而前面正好是红灯堵着。
文瑞平看着文叶烟,他闭上了眼睛,眼皮却微微颤着,极度不安稳的模样,不由担心:“你还撑得住吗?”
“有点儿……难。”文叶烟说,“要不把我放这儿吧。”
也是,这路况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家,文瑞平说:“你也是死要面子,刚才在饭店里去卫生间不就成了?传出去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文叶烟充耳不闻,开门下车,弯腰说:“别等我了。”
说罢,往回走去。
文瑞平从后视镜里看他,只见他脚步愈加地快,竟还跑起来了,西装外套在夜幕中飞舞。
“跑那么快干嘛?”文瑞平担忧,“小心拉在裤子里……”
五分钟后,文叶烟又回到了饭店门口,四处找寻,可到处都没有沈琏的身影。
他觉得自己可笑,说不认识的是他,现在拼命找人的也是他。
去他娘的听话,去他娘的压力,他就要见沈琏!
他走了?去哪儿了?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文叶烟心急如焚,门童上前礼貌询问:“请问需要帮忙吗?”
“有没有看到一个人?金色头发的,身高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