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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62)

作者:绿山 时间:2021-06-15 08:03 标签:校园 竹马 双向暗恋

  钱进看一眼他手里掂的铁锤:“蒙上好一点。”
  裘榆走在前:“不让他知道是我,那不就是白费力气。”
  最终钱进无法,围巾蒙不了裘榆就只好用来蒙薛志勇。街尾有条废弃的堆放杂物的小巷,裘榆在巷口一条桌子腿将人闷个趔趄,再添一棍闷趴下,钱进跑上去往头上补两拳,缠好眼睛和嘴巴,勒紧,一人拽一只裤脚把他拖进巷道。
  薛志勇醉醺醺的还晓得跑,嗓子一顿嚎,挣扎着要爬起来。没等站直就被正前方的钱进蓄力踹得仰面,折腾了几个来回,他贴墙蹲下休息,看薛志勇朝巷口爬行。
  裘榆跟在薛志勇后面走,不知道是哪只脚踩死的向日葵,姑且算作惯用的右。踩掉他右脚的鞋,目测他踝骨的位置,裘榆摸出铁锤抡高了。
  后来薛志勇哼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弱,快没有了,钱进赶紧过去抱拦裘榆。
  裘榆被他冲得后退两步,嘴里低低骂了一句,以手肘强硬地隔开距离,一个字一个字地:“不在那儿动手就是因为会有人拦。”
  钱进不放手,小声道:“废了,脚绝对废了。”
  回到家看表,晚自习还剩一节,裘榆先洗澡,然后洗衣服,最后洗铁锤沾了血的那一面。裘禧刚在麻将局观摩完一把清大对自摸,见者有份分了五块钱的红,买了夜宵请袁茶一起来家里吃。
  “哥你拎个锤子干嘛?”
  “钉了一下挂毛巾的地方。”
  “来点儿吗?烤串儿。”
  “你们吃吧。”
  “哎你要出门先把头发弄干,外面冷死了。”
  时间来不及了,裘榆直接开门走了,“没事。”
  满身冷气回屋已十点多,钻进卧室倒去床上,还是同样的姿势,凝视那张黑色卡纸很久很久。太阳穴和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像号角。裘榆叹气坐起身,熟练地在笔筒里抽出从不盖笔帽的水性笔,一如既往用黑色写在黑色上:袁,木。
  暂时没办法,暂时还很爱。
  口腔溃疡比胃痛磨人,长在食物必经之处全天候人,碰点辣和烫它就警铃大作反馈十倍疼。但冬天不就吃这些味道吗?袁木被扰得不耐烦,冰镇之后用牙齿咬破。破了算创面,没溃疡敏感。
  袁木以为还得反复拉扯几个回合,但是,晚自习放学路过陆倚云的店被他塞了一瓶喷剂和一盒胃药,好灵,一夜愈了大半。
  算件好事,次日早餐桌上听袁茶例行聊天都要认真些。她说以后想去湖南读大学,袁木没有建设性意见,答哦那就好好学习吧。她改聊提神的,说刚去买豆浆的间隙听大家都在讲,薛志勇昨天晚上被人寻仇了。为什么是寻仇呢。听说钱财都在,没多余的伤,唯一是脚伤严重,被打的血肉模糊,骨头粉碎。
  袁木舀豆浆的调羹停一下,节奏乱掉。很巧的,薛志勇那仇人做了袁木想做又一直没做的事。


第52章  绿沈 违背冬的意志
  薛志勇平日碰见警察得绕道走,裘榆料定他不会报警。这样风平浪静过了几日,找上门来的是另一位。
  从裘榆走过街口的水果店起那人便一直尾随,脚步细碎而犹疑。他人内心慌乱焦灼的情绪如此外放,让轻易洞察到这些的裘榆也陷入不耐和烦躁。隐忍一路,他停在楼道口不再往上迈步,转身冷冷地看着那个本不同道的人,并不打算率先开口。
  方琼后退半截,喉咙发紧,为了面对面这一刻她酝酿很久。
  “裘榆,你和我们家袁木关系很好吧?”她面部发僵,硬要笑。
  裘榆沉默,因为发现她嘴角肌肉竟然在细微地抖动,眼里被企盼和恐惧分割。他不解,在怕什么呢?
  “有人跟我讲你们是那种关系,什么......什么同性恋乱搞在一起,莫名其妙。”她的十指交叠相绞,紧张之余不忘摆出长辈的姿态,“你和阿姨说实话,不是是不是?怎么会是?造两个小孩的谣......那种杂种简直要被天打雷劈。”
  裘榆了然:“谁啊?薛志勇?”
  方琼瞪大两只眼盯他,不言不语候他的答案,专心得要命,初春的天气鼻尖发汗。
  “你问过袁木吗。”裘榆想着最好是问过,关于这件事,他也很想听袁木怎么说。然后,他如何说,他就如何说。
  很遗憾,方琼摇头,呼吸渐渐急促:“没......我——”
  “可你最应该去找你家的袁木啊。”裘榆道。
  方琼的表情如弦松般沉下来,眉头恢复平展,企盼和恐惧消失,之前的一切像是肉汤上浮的脏沫,被人利落的一勺挖干净了。她受裘榆不严肃不配合的态度激怒:“我会问他的,在此之前决定先来问问你。”
  “哦。”昏黄的灯下裘榆开始一点一点堆出乖巧的笑,“有什么好问的,搞不懂,他不是都已经选了你吗?”
  于黑暗中独自待很久,裘榆从容地拧锁推门。她在卫生间洗东西,他找去门口干巴巴站着。
  许益清奇怪地转头看他:“今天回这么晚?怎么了,你这副样子,有事找我?”
  裘榆垂目:“你没有我就没有。谁的袜子?”
  许益清不答,手指划了几下脏水。
  裘榆从盆里一把捞出来,掷到裘盛世床边,话对许益清讲:“他没长手吗?”
  床上的裘盛世动了动身子,撑起手肘看裘榆。
  裘榆挑衅地回视:“怎么?”
  很期待裘盛世给出一点强硬的反应,但他没有,狠踹几脚被子,袜子弹落在地他又平躺回去,床单上留下一滩湿水印子。裘榆提着书包在卧室门口静立片刻,转去拿毛巾给许益清擦手。
  “你为他做那么多,他还过你几次?”他问。
  许益清不知是乐观还是有意打岔,小声说:“这还要还的呀?”
  裘榆用毛巾包住许益清十指,低头说:“那不然呢,一个人唱独角戏不会难过吗。爱——”他咽声,没说下去,“最重要是他不值得你这样。”
  “你说爱什么?”
  “没什么。”
  裘榆摊开毛巾,第一次仔细端详妈妈的手,伤害他也养育他的这双手。还算白皙,生很多茧和细纹,指头浮肿,指甲剪得抵到肉,指缝泛家务事的黄,指纹嵌积年粉笔尘的白。
  平凡,不漂亮,柔软,蓄满力量。
  “妈。”他紧紧捏着。
  “嗯?”且他很久很久不这么叫她。
  “你真的没有话要问我啊?”裘榆始终垂着头。
  你问啊,你问吧,问我就坦白告诉你:是真的,我爱他爱得要死。这个世界能包容我、支撑我、供我依靠的,除了你,就是他。
  再跟你说,我刚才是认为爱需要两个人完成,应该由两个人完成,缺一不可,缺一不算爱。但突然想到,好像也并非一定如此,我该还他的还差很多没还清他就决定抽身,不和我一起走了。可我的爱还他妈在。
  附多一句没用的,你和他有一点就很像,在爱里你们总是留我一个人。
  “有啊。”许益清将毛巾挂回原处,“今天夜宵的鸡蛋给你搁点猪油、酱油和葱花试试,怎么样?”
  夜晚,云乘风,成群结队飞得很快。窗外的树和二楼齐高,无人修理的枝桠一截蹿出整棵树,然后不堪重量地垂下去,比起田里一株成熟的稻穗更像某人刚睡醒时头顶的呆毛。
  袁木坐在书桌前,知道自己不该浪费时间去观察无关紧要的这些——诶,有几只鸟在暂时无云的夜空追来追去,鸣叫散落四方好似撒种。
  捕捉到方琼换鞋进门的声音,袁木收回目光拿起笔。
  房间被打开,方琼满脸疲惫地:“袁木,我们聊一聊。”
  她踏进狭窄的曾经的杂物间,只能坐在床沿,膝盖躲不开,任由落地衣架上挂满的衣物扫。袁木等她发言,她的眼神却陷进那堆衣物里,于是他们之间陷进一段诡异的静寂。
  “袁木,你和裘榆什么关系?”
  “什么?”
  “什、么、关、系。”方琼咬牙切齿,“薛志勇跑来疯疯癫癫告诉我你们两个在乱搞,两个——你们两个男生怎么乱搞得起来啊?我不信,但无风不起浪,对不对,我去找裘榆,你猜他怎么说?说你选了我,什么意思?你来和我说,他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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