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81)
其实这是二十多年来自打记事起,安岩第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是有点不太习惯,但倒不会觉得别扭。
他躺下的时候云骞已经打起了呼噜,他那呼噜声真不是盖的,就像农村那种老式拖拉机的发动声,就连隔壁的于苏二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安岩刚闭上眼睛,恍惚中就觉得一只手向他探了过来,接着一把扯住他睡衣的衣角。
接着微弱的月色,安岩看见了一张清秀安详的睡脸,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梦,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安岩笑笑,伸手覆在那只手上,也不敢用力,只是轻轻握住。
或许自己是有点贪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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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还是大黑的,于渊这厮老早就挨个房间敲门喊人。
云骞揉着惺忪睡眼极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迷茫地坐了会儿,然后看了看早就已经洗漱好坐在桌前喝咖啡看报纸的安岩。
“起了没啊!墨迹什么!”于渊在外面不满地砸着门。
云骞顶着一头蓬乱的鸡窝发边打领带边哑着嗓子回了句:“起了,催什么呀。”
几人腰酸背痛的吃过早餐,乘着才刚微微亮的清晨疲惫地奔向后山。
又是没完没了的铲雪,几天下来,在这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再加过度劳累,已经有好几位警员不堪重负倒下了,听说市里公安厅也派了不少人手前来支援,马上就到。
果不其然,刚到九点钟,就听到不远处警笛作响,十几辆警车外加一辆大巴辆顺着崎岖的山路浩浩荡荡而来。
车子停下,率先跳下来的是个比云骞还瘦的警员,看到安岩,就像见了什么老熟人一样跑过来热情的打招呼。
“哎呀安法医,好久不见,更帅了呢。”
那人大力拍着安岩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戏谑。
云骞不满地瞥了他搁在安岩肩膀上的咸猪手一眼,不着痕迹地向安岩靠近几分。
安岩也只是自顾铲雪,没怎么搭理他。
“诶?你?生面孔啊,以前没见过,新来的?”那人又走到云骞旁边,上下打量着他。
“是啊新来的。”大概是觉得那人挺没礼貌,云骞也不想同他多言。
“啊你好,我姓祝,原先是刑侦总局刑侦科一队的队长,我叫祝玉寒,你刚来那会儿我就已经走了,所以你可能不认识我,这次上级特派我们下来协助办案,以后还要多多指教。”
那人自报家门,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反正云骞也没太听清,但光听这个名字,云骞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去年夏季徽沅市特大感染案的当事者之一,结案后连升三级直接跳到省警厅的前辈。
见到老熟人,大家也只是嘴上热情的打招呼,手里铲雪的工作却丝毫不敢懈怠。
一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大家共花费四天的时间才将山上的积雪清理干净,铲雪完成后大家又立马投入到搜寻失踪者的工作当中。
被清理过后的大山略显泥泞,两百多号人在山中活动多少已经破坏了现场痕迹,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几只搜救犬沿着山路闻过去,试图寻找失踪者的气息。
但一直到夜里八点多,还是一无所获,大家多少都有点失望。
这时候,却忽然有村民跑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孩子们会不会遭遇绑架。
于渊劝慰他说绑架的可能性不大,有可能是从另一边下山去到隔壁村长上了主道迷路了。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那村民忽然说了一句:
“我想起来了,就是十九号那天,我打了柴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之前没有见过的。”
第59章 Present(3)
这村子可不比长生村还是个旅游景点,也没有政府的招标计划, 后山也是私人承包, 所以一般不会有外来人踏足于此,因此在临近过年出现一个陌生人, 还是值得考究的。
“你说的那个陌生人, 大概什么模样,还记得吗。”那位姓祝的警员一来就大包大揽下所有工作。
同事都说, 他以前在刑侦科的时候也这德行,好像不管闲事就浑身难受一样。
不过也好, 于渊也乐得轻松,毕竟多说两句还浪费唾沫呢。
“当时就是仓促瞥了眼,没太看仔细,年龄的话, 四十来岁吧, 一米八左右,穿着皮夹克, 灰色裤子, 运动鞋, 长相的话……很普通。”
祝玉寒停下笔,抬头:“很普通是什么样。”
那村民挠挠腮帮子:“就是……普通, 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这怎么形容呢。”
“好, 那我不问你长相, 你就告诉我, 你在看到那个人第一眼时,他最吸引你注意的地方是什么。”
村民想了想,接着道:“文身。”
“文身?”
“对,他那天里面是穿了件黑色的低领毛衣,露出了文身,在脖子这边,很大一片。”
“什么样的文身。”
“龙……龙吧。”
祝玉寒点点头,在纸上记下“过肩龙”三个字。
确定了那外来人的特殊标志之后,几人凑到一起商讨案情。
“你们说,绑架的可能性大么?”于渊抽着烟,倚在破旧的椅子上问道。
“不大,一个人,绑架五个平均年龄十二岁,平均身高一米六五的孩子,不太可能吧,除非他学过空手道什么的,还是国家级水平,一脚一个。”云骞道。
“诱拐呢。”
“诱拐更不可能了,先不说家长老师有没有教过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讲话,就他领着那么一大群小孩在村子里四处流窜,不够惹眼的。”诱拐的说法也很快被祝玉寒否定。
于渊单手把玩着水笔,长叹一口气,摇摇头:“你说就这么大点地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消失了,难道是被吸进异时空了?”
“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不是有某位砖家说过,在特定的时间以及特定的空间下,当两者产生平行运转时,就有可能实现‘穿越’一说嘛。”苏闻予说这话的时候还挺认真,看那架势他好像真的深信不疑。
“多读点书吧,不要别人说什么都信。”云骞瞥了他一眼。
“就你话多。”苏闻予抄起笔朝云骞扔过去。
“我们先去附近的文身店打听下,文过肩龙的应该不多,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会觉得这种文身有点土,还不如文个英文字母啥的。”祝玉寒道。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光徽沅市一个区大大小小的文身店都几百家,整个徽沅市加起来上千家店,挨个调查这不浪费时间嘛。”云骞觉得这个主意不行。
“如果像那位村民说的,四十来岁,文过肩龙,那应该是早期文的。”祝玉寒正说着,忽然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之前就有个罪犯,也是四十来岁,有龙文身,当时因为抢劫罪被判了十一年,那还是我刚做警察时办的第一个案子,算起来,刚好今年刑满释放。”
苏闻予一听,马上打开电脑,调出十一年前所有的抢劫犯罪记录,祝玉寒也忙起身跟着查看,很快,一名四十岁名叫张斌的男子便现身于大众视线。
“把那村民叫过来,问问是不是他。”祝玉寒指着那名男子的照片道。
“像这种人再犯的可能性极高,十一年的牢狱生活,等他出狱后社会完全变了一个样,他甚至可能不会使用现在的智能手机,再加上有案底,找不到工作被社会淘汰,就只能捡起老本行,甚至行为更恶劣。”祝玉寒分析道。
那村民匆匆赶来,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就是他当时在山中遇到的陌生人。
几人马上调出这人的档案,查了他的现居地址,上门堵人。
夜晚,漆黑的小巷中时不时传出几声犬吠,于渊他们就等在张斌的家门口,一直到十一点多,才见一身影晃晃悠悠从巷子口走进来。
见到家门口站了几个人,醉酒的张斌顿时清醒了几分,瞬时警惕起来,放满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