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14)
墙面又脏又破,墙皮也掉的坑坑洼洼,露出里面的红砖。
墙上贴了几张奖状,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而奖状的主人就叫谭晓慧。
“看来这女孩到初一之后就没再读了。”云骞打量着那几张奖状轻声道。
安岩将衣柜里寥寥几件衣服拿出来,看了看,老旧的样式,且不同程度地打着补丁。
其中还有一件胸衣,倒真算不上胸衣,就是一件像是自己缝制的运动式内衣,边缘有不同程度的磨损,看起来穿了很久。
“十八岁的女孩却连件像样的胸衣都没有,会影响乳.房正常发育。”说着,他将那件胸衣收进证物袋里。
“哇,安法医,你连这个都知道。”云骞惊讶道。
安岩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和那个穿得比我还好的小男孩一比,看来这个谭晓慧在家里极其不受重视,想我表妹的房间,床头一排芭比娃娃,漂亮的小裙子堆的都能比人高,我就没见她穿过重样的衣服。”说着,云骞还惋惜地轻叹一声。
安岩拿起桌上的那只地球仪,轻轻转动着: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球体,有些人幸运的生活在了向阳面,而有些人,却永远在球体最底端那片黑面甚至是阴影中,挣扎。”
大火燃烧后的灰烬尘浮于空气中,随着微风缓缓飘过。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望着逆光中看不清脸的安岩,云骞缓缓睁大了眼睛,一瞬间心跳加速。
为什么说这句话。
因为,你,生活在黑暗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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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于渊站在白板前将此次两起案件的疑点以及共同点全部标记好,他敲敲白板,清清嗓子:
“我们这次在两起案发现场都发现了同样的假发,以及两起命案的凶手作案手法大差不离,但其中又牵扯进一名女性,谭晓慧,十八岁,读完初一后便辍学在家照理农务,今年一月份离家出走后失去音讯,距今已经六个多月,家属没有选择报案,但我们已经调取城市各个角落的监控摄像,还在查,另外就是廖曼生前提过的在家中见鬼一事。”
于渊将“见鬼”二字圈出来,一只箭头划过去却指向了“女扮男装”的字眼。
“经过分析,所谓的鬼其实是有人站在室内装神弄鬼,这个人和廖曼肯定是认识的,他不知通过什么手段窃取了廖曼家的钥匙,额外多配了一把,趁廖曼不在家时潜入她家中,等她回家后就出来吓唬人,廖曼开始误以为鬼是站在阳台上,所以并没有产生要去房间里查看情况的意识,所以,那个装鬼的人自始至终都藏在廖曼家中。”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赵钦问了句。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满足自己某种变态的欲望。”
“那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扮鬼的人和男扮女装凶手是同一人。”老李转着笔,声音略带高傲之意。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温且缓缓开了口:“局长,一般罪犯行凶都会选择自己最熟悉的模式,这样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安全感,扮鬼也好,男扮女装也好,实则都是在装扮,所以我觉得于队长分析的没有问题。”
老李点点头,又看向安岩:“安法医,上周你们去大禾村调查失踪的谭晓慧一事,可有什么发现?”
安岩将一份报告推到桌子中间,老李瞥了他一眼,微微探身拿过那份报告。
“事实上,谭晓慧已经死了。”安岩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静,平静到就像在说类似于“今晚吃什么”这种稀松平常的小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忙看向他。
“何出此言?”老李一瞪眼,模样骇人。
“我从谭晓慧的胸衣上提取了少量皮屑,检验了DNA,却发现和廖曼佩戴佛牌中的骨碎DNA相同,是同一个人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老李在心中连骂几句“这块烂木头”,一拍桌子,声音提高几分。
“局长,DNA检验没那么快,刚好今天出了检验结果,所以就在会以上说了呗。”云骞气不过,顶了一句。
“我不比你清楚?”老李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但这小子公然反驳自己搞得自己面上无光,要不是这么多警员在这儿真想捶死他。
“那么就是说,谭晓慧在今年二月份就死了,因为二月的时候廖曼曾经带了尸油去泰国请师傅加持做法,但是谭晓慧的父母却说女儿是失踪了,而且毫无追究的意思,我们要进去查看情况他们也不让我们进,并且最诡异的是,谭晓慧的弟弟谭宸宸穿戴价格不菲,并不是普通的农务人员能够负担得起的。”
赵钦说着,一拍脑门:“这姑娘是被她父母给卖了!”
众人一听,都像吞了苍蝇般恶心。
父母将亲生女儿卖给明星并且烧死她取了尸油和眉心骨,得了点钱给儿子置办那么一身夸张的行头,简直是不要脸到极点。
“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果然这年头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文盲法盲,女孩子怎么了,我就想要个女儿,结果我老婆给我生个儿子,皮得很,天天挨我拖鞋抽,我见了谁家养了姑娘都要羡慕死,这两口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其中一名有点年纪的警员忿忿道了句,拳头捏得紧紧的。
“如果以非法获利为目的出卖亲生子女的,应当以拐卖妇女、儿童罪论处,但现在问题是,我们如何区分以送养为名义买卖妇女儿童与民间送养行为的界限?如果那对夫妻一句女儿是自愿的,我们还真办不了他们。”云骞气得小手都在抖。
要是能套麻袋打一顿解解气就好了。
“好说,查,我觉得廖曼肯定是给他们汇了钱的,查一下廖曼的出账记录,然后走访下当地村民,烧死一个女孩,这动静必然小不了。”于渊双手抱臂,模样骄傲又自信。
温且点点头:“那这样看来,凶手杀死了廖曼和赵宇,并且撕走了谭晓慧的照片,有可能,凶手是谭晓慧的情人或者她的暗恋者。”
“但是和赵宇有什么关系,就算谭晓慧和赵宇交好也不至于杀了他吧?”
“看来明天还得去一趟大禾村查查情况,最起码,也得把那对夫妻弄过来好好问问,卖女儿,皮松了的话老子给他们紧紧。”
于渊说着,把档案往桌子上一扔:“行,今儿先到这儿,李局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我就一句话。”老李探过去半个身子,点点桌子,“以后我说话,有不对,会后再提,起码,给我留点面子。”
散会后,云骞揉着他那久坐酸痛的小蛮腰晃晃悠悠往办公室走,刚走没两步双手便被人从背后抓住,一回头,正对上一张眉眼弯弯的笑脸。
第14章 夜话(13)
“温哥啊,吓我一跳。”
“怎么,腰很痛?”温且笑着,伸手替他捏捏腰。
云骞觉得痒,躲开到一边,笑嘻嘻道:“昨天受不了我老爹唠叨,搬客房睡了,床太软,睡得腰难受。”
话音刚落,就见后面法医科的人穿着白大褂像群什么似的风风火火往外走。
云骞这会儿把温且的建议全抛到了脑后,就像只跟屁虫一样马上迎了过去,还贼不规矩地伸手拉住了安岩的衣袖:
“安法医,下班了,一起吃午饭么?虽说你过午不食,午饭总该吃吧。”
后面一名女法医瞧着他掩嘴直笑。
安岩停下脚步,回头,诧异地盯着他,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你很孤单么?”
云骞愣了下:“没有啊。”
安岩抽回自己的衣袖,最后看了他一眼,扔了句“没时间”便继续扭头和一边的法医说着什么,一行人踏出了警局。
远远看去,云骞哀怨望着安岩离去的背影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霾,那眼神,幽怨的都能滴出水来。
终于,他长长叹一口气,一回头,正对上温且审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