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21)
那男人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接着一旁的西装男替他打开车门,手挡在车门框上恭敬目视着男人委身踏进车子中。
云骞看看那男人,又看看安岩,发现此时的安岩不同寻常,似是自己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的样子,紧张到,双拳甚至不自觉地攥在一起。
甚至于,安岩的视线都开始游离,像是下意识地逃避着什么。
“安,安法医?”云骞小声问了句,小手拍了拍安岩紧攥的双手示意他放松下来。
安岩缩回手,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云骞一眼,扭头就走。
云骞呆呆望着安岩离去的身影,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于渊在一边抽着烟,调笑着“啧啧”摇头。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自顾无情总有多情来相报。”
说着,于渊还故作深沉地拍了拍云骞的肩膀:“小伙子,加油,男追女隔重山,男追男那就是隔了一片太平洋。”
但就是这一句话,却忽然提点了云骞。
是啊,自己这么久以来像条哈巴狗一样追随于安岩身后摇尾乞怜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想了很久也未想出确切答案,但于渊作为一个局外人,一句话,便轻易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妈的,自己是想追他啊!
雨越下越大,甚至开始刮起妖风,几人于暴风雨中凌乱着,打算着要不先打道回府,结果刚上了车,就听前面的人传来消息称,因为暴雨冲塌了山路,唯一一条通往外面的路也被巨石泥土堵得严严实实,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于渊连骂几句娘,把那老村长拉过来让他找几间空屋,打算先暂时在此小憩。
那老村长极不情愿地将众人带到一处废弃的祠堂里,随便从村民家扯了几条还带着潮意的铺盖,点了煤油灯,让他们在这里将就一晚。
几人极不情愿地铺床,那老村长就在一边举着煤油灯,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他老皮纵横的一张脸,看起来就像是鬼片中的妖怪。
煤油灯随着穿堂风一晃一晃,在墙上投出老村长巨大的黑影。
待几人收拾好,老村长才举着煤油灯打算离开。
只是刚走到门口,那老村长又停住了脚步,他回头,高高的颧骨在他的腮帮子上投出一片阴影。
“奉劝各位,夜晚无事不要乱走,不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老朽可不负责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和面面相觑的众人,老村长趿拉着他的破布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几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打量着这破败漆黑的废弃祠堂,恐惧感霎时蔓延开来。
只有于渊心大地脱了鞋颠颠往床上爬,打着呵欠道:“别听这老东西妖言惑众,赶紧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话音刚落,窗外一道银蛇似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紧接着,雷声隆隆,似忽然炸裂的炮弹,震得这破旧祠堂都跟着颤了颤。
云骞本就胆子小,从小就怕打雷,这冷不丁令他毫无防备的一声吓得他一蹦三尺高,下意识就往安岩身上贴,安岩被他这猛地一贴,脚还没站稳,一个踉跄便后脑朝地直直栽倒下去。
一声闷响,接着就听见安岩隐忍地呻.吟一声。
云骞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赶紧从安岩身上爬起来,伸手拉起他,手还捂在他的后脑上焦灼问道:
“没事吧,没磕痛吧。”
安岩对这人真的是忍无可忍,推开他不安分的手,抱着枕头径直走到于渊身边,躺下,蒙上被子不再理睬他。
云骞怔怔望着被子中鼓起的一坨,双手不知所措地不知该放在哪里。
看着云骞这副吃瘪的样子,于渊瘪着嘴耸耸肩,也委身窝进了被子中,对着还傻愣愣站在下面发呆的云骞做了个飞吻,流里流气道:
“晚安,宝贝儿~”
云骞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毛手毛脚的不说,还特笨,难怪安岩一直躲着自己,都是自己活该。
换了新环境的云骞睡得也极不踏实,一直在床上烙烧饼,翻来覆去睡不着。
阒寂的黑夜中,旁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云骞瞬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旁边的一举一动。
接着,黑暗中,他隐约看到一个人从床上爬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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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昧愚(5)
云骞瞪着一双酸涩的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那人,旁边的于渊却忽然于睡梦中嘀咕了一声,惊得云骞赶紧躺好假寐。
“抱歉,踩到你了么?”紧接着,再熟悉不过的声线于黑夜中格外清晰的响起。
原来是安岩起夜来的。
放松下来,云骞这才感觉到自己膀胱也憋得难受,正好安岩起夜,自己也一起跟着去趟卫生间好了。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起夜,但云骞就是能把自己整的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下床穿鞋,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跟着安岩悄悄往外走。
只是刚走到祠堂门口,安岩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他抬头,望着暴雨浓雾中氤氲不清的一轮皎月,侧脸漫上一丝绝望的意味,微颤的睫毛看起来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被暴雨沾湿了翅膀,只能被禁锢在原地无力的瑟瑟发抖。
云骞咽了口唾沫,就这么躲在暗处,扒着门框,贪婪地欣赏着这绝境下的盛世美颜。
“你还要在那里躲多久。”
就在云骞已经沉浸在有关他俩美好未来来图的幻想中时,清冷又带着那么丝嫌恶意味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原来被发现了啊。
云骞像个被捉了脏的小毛贼一样惨兮兮地从门后走了出来,想着既然被捉到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衣服一脱——
就垫在了屁股底下,随着安岩一道席地而坐。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安岩的语气倒是不算差。
“认床,睡不着。”云骞揉揉眼睛,不着痕迹地向安岩身边移动一点点,然后,再一点点。
见安岩不再说话了,云骞只好认命地没话找话:“你怎么也不睡啊,这鬼天气,你还有这等雅兴出来赏风赏月。”
“可能和你一样,认床。”安岩的回答极其敷衍。
屁,你要是下班晚了都能直接在研究所的沙发上将就一晚,那时候怎么不说认床了。
云骞很明显不信。
“我想问问,今天那位房产开发商的头头……就是那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小帅哥,你……认识他么?”
安岩侧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似是自嘲地笑笑:
“认不认识,重要么?”
“重要。”这一次,云骞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了,甚至无一丝半点悔意。
安岩觉得实在好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安岩是谁,警局的法医,退一万步讲也只是自己的同事,他喜欢谁,和谁有过不为人知的过去,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么?
可看到他俩“深情”对望的时候,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怎么办。
见云骞被自己怼的哑口无言,安岩自知失礼,语气也平和了不少,他尽量调动脸上的肌肉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冷漠:
“那我能也问问你,为什么一直缠……跟着我么?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私事呢。”
云骞紧张地搓着手,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想着要不直接挑明了讲算了。
可是,一旦说出口,万一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怎么办。
这种事还是再三斟酌,想好了再说吧。
想着,云骞站起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套拍拍灰,接着冲安岩故作态势地做了个鬼脸:
“因为你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说罢,他抱起自己的外套一溜烟跑进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