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71)
所以大部分时候,自己都会选择妥协。
看安岩接过了餐盘找了个位置坐好准备开动时,云骞这才换了副笑脸,就这么撑着腮坐在他旁边一动不动地瞧着他,要亲眼看着他把最后一口米饭吃掉。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云骞才会觉得自己和安岩的关系没那么生分。
“你今晚不回家了么?”脱口而出的话语,但在云骞意识里就像是妻子对于丈夫的例行询问。
安岩点点头,并无多言。
“你这边有被子枕头么?没有的话我从家里给你送过来吧。”
安岩抬眼诧异地看了看他。
“晚上想吃什么,哦对了,我昨天买了基围虾,马上要封海了,再往下就吃不到新鲜的虾了,你今晚想吃油焖大虾还是清蒸虾还是虾饺?”
喋喋不休地询问,使得安岩多少有些厌烦。
“我不想你我之间永远都是今晚吃什么这种话题。”安岩停下手中的筷子,冷冷看着他。
“你是个警察,也是负责这起案子的专员,你需要从我口中得知受害者的尸检情况,分析嫌疑人的动向,尽快将凶手逮捕归案,这才是你的本职工作,其他的,无需多言。”说着,安岩站起身,将餐盘中剩了不少的饭菜倒进垃圾桶,然后提了出去。
云骞被这一句话噎的半天无言以对,甚至是产生了一丝羞愧。
他说得没错,难怪老爹死活不同意自己继续做警察,自己好像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什么忙也帮不上,脑子里想的永远都是“安岩吃了没、吃饱了没、想吃什么”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安岩回屋后也没有继续同他多说什么,只是从桌上拿起尸检报告递给他:“把这个交给你们队长。”
云骞接过尸检报告,冲他微微点头示意,低声道了句“我先回警局了”。
——————————
“根据死者的尸检报告来看,死者郎冲死于外力重击造成的开放性颅内损伤,并且在死者的头发中发现了少量铁锈,根据伤口形状以及头发沾有物来看,罪犯使用的行凶工具应该就是这种椭圆形铁锤。”
会议室里,于渊将凶器的照片以幻灯片的形式展示出来。
“包括前几起案件中我们推断凶手使用的工具,刀子,吊绳以及铁锤,至少现在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猫脸女妖作祟,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怪物,她还会使用这种具有杀伤力的器械么?”
“可是在日本的都市传说中,裂口女就是使用剪刀行凶。”苏闻予插嘴道。
于渊瞪了他一眼:“不要传播迷信。”
苏闻予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而且如果是生了锈的铁锤,那至少可以断定凶手并不是经常使用铁锤等器具的体力劳动工作者,比如木匠或者是疏通下水道等等此类职业,从事这种职业的人他们靠着手中的器具吃饭,往往会将器具打理的干净耐用,生了锈看来是放了很久没人用过,所以凶手的工作首先排除了此类职业。”
温且转着笔,望着投影仪中的案件分析报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道:
“我们之前曾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林姝,因为她是最有作案动机且在口供中向我们撒了谎,但根据她的身高体重我们进行了行凶手法现场模拟,不得不承认的是,以她的身高体重来看,要杀死郎冲的话还是有点难度的,林姝身高才一米六,而且在行凶前并没有被死者郎冲注意到,那么她就不可能穿着高跟鞋作案,而且也不方便逃跑。”
“对,以林姝的身高进行模拟,我们可知挥出铁锤时的着力点一定远远低于林姝的身高。大概在死者郎冲的肩胛骨往下五公分左右的位置,所以我觉得凶手一定比林姝要高,可能得有一米七左右。”于渊道。
“四名死者之间多少都有点人际关联,他们和涂景儿的姐姐涂思思都曾就读于徽沅二中,并且在高中时就是关系密切的小团体,曾经对林姝进行过长达半年的霸凌欺.辱,所以他们四人的死并非巧合,而是有人早就计划好了的,我想,作案动机还是离不开校园霸凌一说,因为他们在高中毕业之后基本就断了联系。”
温且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林姝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她现在过得很好,工资高,权力大,为了早年的耻辱经历选择用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手法复仇,可能性几乎为零。”
“是啊,就像那个什么江紫玲,她是做奢侈品导购的,如果我是林姝,我肯定会亲自到店对其进行羞辱,以实际行动告诉她我买奢侈品眼都不眨一下,你呢,不过是个导购,况且她又不傻,在这个科技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选择杀人复仇无异于提早给自己在看守所开好房。”
“没错,通过分析我们对凶手做出的侧写如下。”温且站起身,掏出白板笔拖过白板开始整理。
“第一,凶手为女性,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体重在一百二十斤左右,这些数值一定是大于死者涂景儿的。”
“第二,凶手现在的生活环境并不如意,比四名死者都要差,从事的职业并非体力劳动,但生活环境中唾手可得铁锤之类的器械,且熟悉当年废弃化工厂房的滚轮轴操作。”
“啊?那有没有可能凶手曾经在这个化工厂工作过?”赵钦问道。
“是有这个可能的,而且我们在工厂内发现了单向脚印,只出不进的那种,说明凶手熟知化工厂的地形构造,而且脚印以前脚掌着地,就像林姝一样,因为脚踝受伤所以着力点放在了脚掌上,那有可能凶手在化工厂打工的时候受过伤,被器材伤到了脚后跟之类的。”
“传送带!”于渊一拍桌子,“我记得报道那间化工厂爆炸事故的时候曾经在厂房里看到了传送带,这是那座厂房内唯一一种对于普通人来说具有伤害性的工具。”
于渊继而扭头对一边的云骞道:“你下午去走访一下当年厂房的负责人,询问下看有没有曾经出过这种传送带致伤的事故。”
云骞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愣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想啥呢,这种时候还走神。”于渊戳了戳他的脑袋。
“抱歉。”云骞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散会后,云骞正蔫蔫往外走,刚走没两步,后面便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扭头一看,见是温且。
“好久不见。”云骞勉强苦笑道,“那边的案子处理好了么?”
温且笑笑:“是啊,这次正式回归警局,怎么样,今晚有时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聚一聚?”
“今晚啊……”云骞看起来有些为难。
现在的他正苦于今晚到底要不要去给安岩送被子枕头继续从他那讨嫌,而温且的邀约恰好给了他台阶下。
“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温且笑得温柔。
“好,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继续拿乔反倒有点不识抬举了,云骞只好答应下来。
“怎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啊,这么明显的嘛。”云骞赶紧捏捏脸,以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难看。
“都写在脸上了。”温且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有事不妨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开导你一下。”
云骞愣了下,他停下脚步,近乎迷茫地看向温且,良久,才犹豫着开口道:
“如果是你,会在生命攸关的紧要关头挺身而出护住你的同事么?”
温且想了想,耸耸肩:“这要考虑多重因素,比如,我的同事是哪位,但我想,这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存在趋利避害的共性,要我付出生命去保护其他人,或许有难度吧,说实话,我没那么高尚。”
“那,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因为某种原因要一直守在你身边照顾你的饮食起居,饿了给你做饭,冷了给你添衣,你会感到厌烦么?”
“大概会吧,毕竟我是个成年人,我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但如果喜欢的人,大概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