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大海[重生](13)
晓星尘一愣,点头:“是。”
薛洋眼睛亮亮的,跟晓星尘商量:“那这样吧,我瞧着那玉佩比这破符顺眼,左右都是他们家送的,我也不见你戴那玉佩,我把这符给你,你把玉送给我行不行?”
晓星尘似有犹豫,薛洋又赖皮说:“那我是看不上这小娃娃戴的符的,放我这里,我不当心再给弄丢了,不就辜负人家一片心意了?”
薛洋这张嘴,讨厌的时候是真能让人恨得咬牙,可要说些俏皮话,也能叫人拒绝不得。
薛洋再说“道长是不是舍不得那玉”的时候,晓星尘已经把那块半掌大的玉佩拿出来了,递给薛洋说:“你想要,就好生存放。”
薛洋把玉佩接过来,摸摸上面的刻纹,很轻很慢地说了句:“这是道长给我的,我一定好好带在身边,好生放着。”
薛洋无声地比嘴型:“这是道长给我的信物。”
晓星尘毫无所觉,只觉得他前面的话有哪里奇怪,可是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只得干巴巴地嗯一声。
薛洋握着玉佩傻笑,很是欢快地把护身符交给晓星尘,说:“那道长也把这东西收好了,别再拿出来给……给别人了。”
晓星尘安安静静把这小小的护身符收进袖中,薛洋又要提要求,他把装糖的纸包还给道长,说:“道长,这糖也放在你那里吧,你还和以前一样,每天给我一颗,不然放我这里,我留不住,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到时候闹牙疼,再哼得你心烦。”
晓星尘实在吃不住他这套,当着薛洋的面把糖拿走了,却是直接放到橱柜上,虽没说什么,但薛洋知道这是告诉他随时都有糖吃的意思。
薛洋嘴里的糖吃完了,可他看到那纸袋子也不觉得馋,好像不是从道长手里拿来的糖就不值得他惦记。
“晓星尘。”薛洋忽然笑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不为自己也能活。”
能活得更好。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夜里晓星尘睡地上,薛洋一开始不太愿意。他也不是想得寸进尺还要跟晓星尘同宿一铺,只是想跟道长换换让道长睡床,可是晓星尘让他先把伤养好再说别的,薛洋不敢忤逆,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晓星尘说不赶薛洋走,就真没再撵过他,薛洋的腿好了一些,晓星尘就准备出门继续夜猎,让薛洋留在义庄等。
“我不能跟道长一起去么?我伤都好了,不疼了。”薛洋不乐意。
晓星尘每天监督他换药,哪能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直接拒绝:“才过了五六日,还需将养些日子,我不过出去一趟,天未亮就回来了,你留在屋中等便是。”
“可我不去带路……真的没问题吗?”薛洋犹豫,“你……你不会又做什么傻事吧?”
晓星尘面上一僵,似是有些尴尬,对薛洋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不必多虑。”
薛洋只得低声应下。
等晓星尘走了,薛洋没待一会儿就撑着平时用的拐杖下了床,跛着腿悄悄摸出去。他知道晓星尘今天大概往哪边走,也怕被晓星尘发现了要不高兴,就不急着追,拄着拐杖慢慢走。
薛洋这几日很是安分,晓星尘让他做什么他做什么,也就今天不太听话,谁知这一不听话就惹了事——也不能这么说,这回是事儿自己找过来了。
他行到半路被几个野匪截住了,那几人见他腰上挂着块色泽莹润的玉佩,穿得却不富贵,又还瘸着一条腿,仗着人多,就赖薛洋的玉佩是偷来的,要他交出来。
薛洋本是心不在焉,跟这几个土匪敷衍都嫌费力气,他身无长物,被堵了也没怎么在意,可一听他们在打玉佩的主意,立刻冷了脸。
也不怪他露财,那玉佩和锦囊不同,揣在怀里硌人,薛洋又不想把它跟其他东西混着放,就直接束在腰间了,头一回戴着它出门,就遇上了这种事,换谁都心情不好。
薛洋没听他们说两句话就开始冷嘲热讽。他嘴毒,对方本来就干的强盗买卖,一看他不顺从,提着砍刀就要动手,薛洋也是恼得不行,丢了拐杖抽剑不让人近身。
两边都是没什么分寸的亡命徒,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敢使,薛洋行动不便,动作多受掣肘,那几个土匪却是抓着空隙偷袭,丝毫不手软。薛洋头一回遇上跟自己一样不要脸的,都给气笑了,瞧准机会,降灾一横就抹了一人的脖子,那人捂着脖子倒地抽搐,没一会儿就不动了。
其他几人见自己这边有弟兄丧了命,怒喝挥刀,薛洋冷脸迎战,又解决了两个,还剩下五人,都对他有所顾忌,薛洋冷笑一声,举剑欲刺,忽然看见道路尽头有人走了过来。
薛洋一见那雪白道袍就分了心,眨眼功夫被人钻了空子,伤腿冷不防挨了一棍子,膝盖重重砸到地上。他没来得及站起来,几个人已经一拥而上把他踢翻,照着他的腿又踹又踩。
亮晃晃的砍刀即将落下,薛洋看白衣道长越走越近,咬牙抓一把地上的沙子随手一扬,趁围攻自己的人被迷了眼睛,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把被踢远的降灾握回手中,又捡起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撑,硬是站了起来。
几个山匪被他激得杀气腾腾,呼喝着朝他扑来。他们这边打得激烈,白衣来者步子稍快,不多时已近在咫尺。薛洋一声不吭,只朝道长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希望这人能学聪明些,自己避开这些腌臜事,快些回义庄去。
可晓星尘停在战圈外围就不走了,侧耳辨听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在场的人没一个有空搭理他,薛洋一条腿疼得麻木,渐渐落了下风,他咬牙扛着,盘算自己除了尸毒粉还有什么东西能以一当十,又焦躁道长怎么还不走,要是自己被认出来了可怎么办,他该不会又要多管闲事吧?
然后晓星尘就出手了。
薛洋当时正站不稳跌倒在地,那几个土匪骂骂咧咧就要上前,被晓星尘的霜华剑拦下。
“你是什么人?滚开!爷爷们今天只抓这臭小子,不跟你这瞎子计较,识相的就趁早滚远点。”
晓星尘不急不慢道:“你们五个人打他一个,不太好吧。”
“奶奶的,关你什么事?他个狗|娘|养的可杀了我们三个兄弟!”
晓星尘只挡在薛洋身前半步不移。
薛洋虽盼着晓星尘快些走,可真被道长护在身后了还是安心许多,侧倒在地上也不挣扎要起身了。那几个土匪看晓星尘气宇不凡,也不敢放肆,只远站着破口大骂,晓星尘不应声也不动怒,握着霜华剑稳稳站在原地。
有一人骂得最欢,见晓星尘不理会,便把矛头转向薛洋,可薛洋也如老僧入定一般,对那些难听的话不为所动。
“小兔崽子怎么哑巴了?刚才不是还牙尖嘴利说我们不配拿你的东西吗?现在有人来帮你了你倒是怂了?”
薛洋还是不理他们。
这几人又耀武扬威一会儿,确定打不过晓星尘之后,恶狠狠啐了几口,拖着同伴的尸体走了。
晓星尘等人走远,转身对着薛洋,蹲下来温声问:“伤得厉害么?”
薛洋装哑巴,悄悄往后挪了挪。
晓星尘说:“薛洋,怎么不说话?”
“……”薛洋愣住,“你怎么知道是我?”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晓星尘没想到薛洋会问这种问题,愣了下才说:“你腿上有伤,走路和旁人不大一样。”
薛洋垂下眼睛哦了一声。
晓星尘轻轻按了按薛洋的腿,过了会儿,神情凝重道:“怕是折了骨头。”
薛洋没敢吭声。
最后又是晓星尘把他背回去的。到义城拍门找了郎中给薛洋看腿,他小腿骨折,膝盖也肿得老高,郎中给他正骨,看他挺能忍疼,还特意叮嘱晓星尘:“估计是个喜欢硬抗的,伤了疼了也不知道说,平日还得费心多问几句,过几天再来看看。”
晓星尘颔首答应。
他从进了医馆就没松过眉头,背薛洋回义庄的路上也不说几句话,把薛洋心里弄得七上八下的。
给薛洋敷药裹伤的时候,晓星尘才开始唠叨,问薛洋为什么不好好待在义庄,说他莽撞,又说腿上落下病根怎么办,言语琐碎,薛洋听着听着打断他:“晓星尘,你……你不生气?”
晓星尘绷着脸说:“你再怎么胡来,疼的也是你自己,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是,不是这个。我是说,我……”薛洋吞咽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我又杀人了,你不生气?”
晓星尘这才知道薛洋这一路的异常沉默小心是为什么,他想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你是因此,才不想让我知道是你在那里的?”
薛洋没说话。
晓星尘把药都给薛洋敷好了,坐到小板凳上,才摇摇头说:“我没那么迂腐。”
“我也不是没杀过生,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不会苛求你去做。”晓星尘很平静,“今天那些人欺你势单力薄,想要图财害命,你杀了几人,这没什么可指摘的。”
薛洋悄悄抬眼看他,晓星尘继续道:“别人先起了歹意想要你的命,我总不能要求你束手就擒,可其他的,那些与你无怨无仇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却是不该杀不能杀的。薛洋,你要知道,为自保杀人和滥杀无辜,这二者不一样。人命不分什么高低贵贱,你再是看重自己,也不能凭自己的心情随随便便杀人,否则和那些没有神智的妖魔鬼怪有什么区别呢?”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跟薛洋说,杀人和杀人是不一样的。薛洋听得懵懂,又好似明白了什么,他挠挠头,声音放得很低地说:“你不生气就好。”
“这不是我生不生气的问题……”晓星尘无奈,“人命关天的事,哪能看人心情来定?你不能草菅人命,不是因为这样会让什么人生气,而是因为这是不对的,所以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罢了,你不明白,我往后再同你多说几次。”
薛洋忙道:“是了,道长多说几次,教我怎么做,我就算不明白,也会听你的话。”
晓星尘听他这么说,并没感到欣慰,拆台道:“你先前也说会听我的话,可今日我让你留在屋里等,你怎的还是出去了?”
薛洋讪讪,眼睛东看西看,绞尽脑汁想借口。
晓星尘也不指望他老实交代,直接问他:“若我没认出你来,你打算怎么办?”
“……”
薛洋一这样逃避问题,晓星尘就来气,当下追问:“你可还想着该怎么蒙骗我?”
“……”薛洋弱声辩解,“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