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大帝师(9)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环环相扣,可不像是她大哥想得出来的。
第16章 第十六章
不管贾敏如何想,贾赦在林府住下来的几天却是表现得出乎贾敏的意料。
不是说不好,而是太好了!
贾母之前在家书里面可是没少念叨,贾赦是怎么拈花惹草,今日去青楼楚馆喝花酒,明日就和狐朋狗友到戏园子捧角去,哪一日都是不干正事的。
但这几日,贾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据伺候的丫鬟说,他整日就在督促她那侄儿琏儿读书练字,闲暇时就手捧着一本《周易》,再不然就是和林如海手谈。
比起这扬州的纨绔子弟,贾赦正经得跟个圣人似的。
对府上的丫鬟,也是目不斜视。
贾敏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觉得自己这大哥怎么看都看不透。
这日下午,贾敏听得贾赦带着贾琏出了门,才松了口气,总算是正常了。
她拿着帕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随口问道:“大哥去哪里了?”
小丫鬟爽利地回答道:“说是带琏少爷去体察民情。”
贾敏的手顿住了,表情瞬间扭曲了片刻,她这大哥究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陈久,你们家可是世代都在林府里伺候?”闲散得走在道上,贾赦边看着街道两侧的商贩,边随口问道。这要逛扬州还得找个熟悉的人来带路,贾赦退却了林管事挑的下人,自己点了个人出来逛。
陈久摇头:“回大老爷,奴才是老爷在扬州采买的下人。”
“哦。”贾赦笑着点头,“那你对扬州应该是比较熟悉,这样,我们想去买些东西,你就在前面带路吧。”
贾琏偷摸摸地瞥了贾赦一眼,心里头好奇得跟猫爪子在挠着似的,他以他那本没背完的《孝经》发誓,他爹肯定在谋划着什么,而且肯定是一件大事。
上次,他爹这种态度的时候,那秦嬷嬷就被绑了起来,兴哥儿和周瑞家的媳妇就被送到衙门去了,大房的下人们几乎来了次彻底的大换血。
现在,他爹到底是在想什么?
贾琏心痒痒得很,恨不得跑到他爹脑子里去,看看他爹在想什么。
“怎么了?”贾赦斜着眼睛看了贾琏一眼。
压低了声音,贾琏没忍住问道:“爹,你是不是在计划什么?”
贾赦笑了下,“你倒是不笨。”
“那是当然,我是爹的儿子嘛。”贾琏谄笑道,小包子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那你猜。”贾赦坏笑着眨了下眼睛,“你要是猜对了,你爹我自有奖励。”
猜!猜个头!琏二爷简直要气死了,他要是能猜得出他爹想什么,还用问吗?
不过,贾琏眼神一转,视线从贾赦身上滑到了陈久身上,又从陈久身上划到贾赦脸上,“爹,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贾赦沉吟了片刻,在贾琏期待的视线中吐出二个字:“你猜。”
贾琏瞬间气炸了,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你生气了?”贾赦挑眉问道。
“没有。”贾琏硬邦邦地回答道,他才没有生气,他大人有大量,怎么会生气。
“如果没有的话,那脸怎么这么红?”贾赦问道。
“天气太热!”
贾赦抬眼看了下树梢上泛黄的叶片,这才四月呢。
“好了,别气了,你猜对了。”贾赦摸了下鼻子,这把儿子惹毛的情况他还是第一回遇见。
琏二爷哼了一声,别过头。
“别介啊,最多我给你买窜冰糖葫芦。”贾赦在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停住了脚。
贾琏头也不回,接着走,一串冰糖葫芦就想把他打发了,他琏二爷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他是有骨气的!
“两串!”
“三串!”
贾琏的脚步放慢了下来。
“最多四串,没得商量了!”贾赦说道。
“成交!”贾琏从前头跑了回来,骨气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老爷,又是那对父子。”陈四的视线从窗户外的街道收了回来。
男人微微颔首,一旁的小包子看着贾琏手上的四串糖葫芦,馋的眼珠子都要贴上去了。
“大老爷,这里就是扬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了。”陈久弓着身子,引着贾赦一行人往里走。
“这里是胭脂铺,都是上好的胭脂,就连贡品也不逊色半筹,大老爷可采买一些,回去赠给妻女。”陈久介绍道。
“这里是翡翠阁,卖得是头面首饰,扬州城的姑娘出嫁莫不都要在这里买一件首饰。”
“这里是……”
陈久一五一十地给贾赦等人介绍着,他心里虽然有鬼,但是表现得却落落大方,贾琏边吃着糖葫芦,边打量着陈久,怎么也看不出这陈久哪里有问题。
贾琏没有发觉,他慢慢地开始相信贾赦了,如果是以前,贾琏定会怀疑是贾赦多虑了,但是现在,他只会觉得是自己还没有发现破绽。
天气虽然不太热,但是冰糖葫芦的糖壳时间久了还是会融化。
贾琏便觉得手上有些难受了,把糖葫芦递给了陈久。
拿出帕子擦拭完手上的痕迹后,贾琏的视线落在了陈久的手上。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正要说什么,贾赦却是接过了糖葫芦,堵住了他的嘴巴。
贾琏瞪大了眼珠子,和贾赦对视了一眼。
贾赦眼里带有笑意,难以察觉地点了下头。
原来是如此!贾琏有些明白了,咬碎了口中的糖葫芦,一声不响地往前走去。
“这里是卖盐的吧?”贾赦指着不远处的铺面说道。
陈久脸上的肌肉动了下,“是。”
“走,过去看看吧。”贾赦笑道。
第17章 第十七章
天下之赋,盐利居半。
盐业可谓是一国之税收之要了,自前朝来,盐业都是官营,寻常商贩若是想贩盐,就得有盐引才能行,有盐引的卖的是官盐,私自卖的那就是私盐了。而这官盐则得一分为二,一份交给朝廷,一份自己买卖。
贾赦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那店铺门口。
陈久脸上勉强带着笑容,“这盐铺有什么好看的,扬州的盐铺和京城的盐铺没什么两样,大老爷,我们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
贾赦住了脚,脸上有些意动。
陈久见状,趁热打铁地说道:“而且大老爷不知,这盐铺是陈家的,那掌柜和下人都是拿鼻子瞧人的,咱们没得去受那份气。”
“既然如此。”贾赦拉长了尾音,似乎是改变了注意。
陈久松了口气,正想开口。
贾赦却是抬脚朝那盐铺走去。
陈久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哽住了,连忙追了上去,“大老爷,您不是不去了吗?”
“去,怎么不去?”贾赦对着贾琏说道:“咱们荣国府在京城虽说比不上皇亲国戚,但也是四王八公,没道理连个盐铺都不敢去。”
他把个嚣张纨绔演得惟妙惟肖。
贾琏也配合地说道:“是啊,本来还不想去看的,既然陈久你这么说了,不去见识一下陈家,倒显得我们怕了似的。”
父子俩一唱一和,默契得简直跟事先演练过似的。
陈久要知道自己夸张了的话会造成这种效果,他保证一个字都不说,这会儿后悔得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
话说着,众人已经走到陈家盐铺前面。
盐铺所卖得无非是盐罢了,因此店面不大,但是打理得格外干净、整洁,一布袋一布袋的盐摆放在店面中央。
那掌柜的一眼就瞧见了贾赦一行人,赔着笑迎着出来了,心里怪道,这几位分明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怎么跑这盐铺来了?
虽然心里嘀咕着,掌柜的还是恭敬地伺候着。
贾赦很快解开了他的疑惑,他伸手摸了一把盐,询问了下价格后,指着贾琏说道:“我这儿子自幼就长在内院当中,鲜少外出,这回儿难得出了京城,自然是该让他见识见识。”
掌柜的诺诺称是。
陈久在一旁一直提心吊胆,低着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声。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贾琏一直打量着他,能让他爹露出那种态度,陈久到底是什么人。
出了盐铺,贾赦似乎也逛累了,陈久体贴地说道:“大老爷,这附近正有一家茶楼,大老爷正好可去休息一下,小的去叫辆马车来。”
待陈久去叫马车走了后,贾赦、贾琏上了茶楼。
赵二、赵三在厢外候着,贾琏忍不住说道:“爹,我发现陈久手上有问题,陈久分明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可他的手上皮肤却很紧致,而且刚刚他还阻止我们去那陈家的盐铺。“
贾赦:“你倒机灵,这样,如果你猜得出他的身份,那我就教你如何看向测字。”
“真的!”贾琏眼睛一亮,他最近一直在琢磨着贾赦上次给贾敏解的那字,却一直都琢磨不透,去问他爹吧,他爹就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他,贾琏心里痒得不行,为了让贾赦教他这本事,这几日都乖得很。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贾赦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那好。”贾琏撸起袖子,一副要努力干活的样子。
陈久刚推开门进来,就瞧见贾琏亮得惊人的两只眼珠子朝他看来,心里一跳,挤出个谄笑来,“大老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贾赦点了下头,“不急,先喝茶。”
他提起紫砂茶壶,给贾琏倒了杯茶,递了个眼神,让他收敛点儿。
贾琏乖乖地低下头。
“你也喝杯茶吧。”贾赦说着,翻出个茶杯,碧绿的茶水从茶壶口娟娟流出。
陈久想也不想就喝了。
贾琏眼神闪烁了下,没有说话。
陈久雇的马车就在茶楼底下,从这儿到林府距离虽说不是太远,但是坐马车总比走路来得舒服。扬州的道路都是齐齐整整的,贾琏一上马车,靠着边儿,就开始有些困意了。
眼皮子上下直打架,没一会儿,贾琏就睡着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贾赦见状,把他扶了过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盖。
突然,马车被急速地拉停了下来,马声嘶嘶,贾琏险些滚到了地上,好在贾赦及时拉了一把,这才没撞到哪里。
贾琏怒气冲冲地掀开了帘子,“怎么回事?”
车夫拉进了缰绳,呐呐地说道:“前头官兵在搜人,几位且先等等。”
搜人!贾琏顿时来了兴趣,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贾赦似乎也很感兴趣,紧跟着下了马车,赵二、赵三等人忙追上去。
赵二去打听了一番,回来后说道:“说是扬州知府大人家被盗了,现在那衙役们把路围了,不让过呢。”
贾琏嘟囔道:“看来这扬州治安不怎么好,我们才来几日,就连着遇到两回了。”
他边说着边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陈久的神色。
陈久似乎察觉到一般,朝他笑了笑。
“走了,别看了,回去吧。”贾赦转过身回了马车,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明了。
贾琏有些不甘,但是贾赦已经上了马车,他也不能留下来看热闹了。
车夫把缰绳一甩,正要前行。
却见数个青衣皂帽的衙役朝他们走来。
“停车!”为首的衙役呼喝道。
那车夫哪敢和衙役对着干,连忙把缰绳收了,从马车上下来。
陈久的身体一僵,呼吸急促了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