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大帝师(31)
陈旭冉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其他簇拥他的官员也相随着笑了。
“贾郎中,陛下给你和侍郎大人的期限可是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讨不回钱,贾郎中可就麻烦了。”陈旭冉只觉得吐气扬眉,上回贾赦可把他坑惨了,到现在那个烂铺面还砸在他手上呢。
“是啊,贾郎中不如多去烧烧香,也好给自己积德。”如是之前,这些人还不敢这么放肆,但是现在谁都知道贾恩侯滚蛋是迟早的事了,何必给他留颜面。
“是吗?我倒觉得你该去给烧香拜佛,毕竟你那儿子可是人家送来的。”贾赦双手负在身后,扬起唇角,戏谑地说道。
那人脸色一白,怒气冲冲地问道:“你这事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何大人不懂吗?”贾赦讥讽地看着那人泛青的眼底和虚浮的脚步,分明是个掏空了身子的纨绔子弟,这么多年满后院的莺莺燕燕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新纳了个小妾就生了个大胖儿子,之后就以七出之条把正妻给休了,结果一回头那正妻改嫁后一年生了对龙凤胎,那问题显而易见出在这人身上。
那人被贾赦说的面红耳赤,其他人听了,也觉得贾赦说的有道理,不由得用看绿帽王的眼神看着那人。
秦见深立在廊后,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他原本还担心贾赦会被这些小人气到,现在看来他不把别人气死就算不错了。
赵四眼观鼻鼻观心,唉呀,这地板可真光滑,他绝对没看到他们家老爷对着人家贾郎中笑得一脸纵容。
“秦侍郎。”贾赦一回头,就瞧见秦见深含笑站在不远处,心里有些发虚,毕竟对方心里大概是觉得他是个君子,他的人设应该没崩吧?
秦见深微微颔首,“贾郎中过来,我正好有事找你。”
眼见秦见深瞧都不瞧他们,反倒带着贾赦离开了。
陈旭冉在地上啐了一口,呸!这两人迟早要倒霉,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横多久!
“这是刘主事,向来是他负责整理往年的账簿。”秦见深指着一年岁约莫二十左右的青年说道,那青年眉目生得清秀,眉眼间透露着几分机灵劲。
贾赦心知这大概是秦见深的心腹,便笑着打了招呼。
刘主事冲他笑了笑,道:“贾郎中方才是要找记载各家亏欠国库银钱的账簿吧,下官已经把那些账簿都整理出来了,一共十八本。”
“这么多?”贾赦略微惊诧地打量着桌子上摆着的账簿。
“是,各家向国库借银钱时并没有特意用一本册子记录下来,所以我们得从这些账簿来把数额整理出来。”刘主事笑眯眯地说道,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苦手的事。
赵四瞥了一眼桌子上摊开的一本账簿,在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后,当即觉得自己的眼睛几乎瞎了。
这十八本账簿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这十八本账簿我负责八本,刘主事负责六本,恩侯你负责四本吧。”秦见深想着贾赦到底进户部没多久,又是个坦荡荡的性子,若是分多了,说不定还会挑灯操劳案牍。
贾赦沉默地看了秦见深一眼,他突然很好奇秦见深心目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他见多了人家把他当豺狼猛兽,便是在上辈子,也是怕他惧他的人多,冷不丁居然有人把他当成了朵盛世白莲花,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是蛮有趣的。
咳了一声,贾赦手握着拳头,隐瞒住唇角的笑意,“秦侍郎莫不是忘了,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十八本账簿固然繁杂,但是只要他扫一眼,一一记在脑海里,再从脑海里提取出来,压根不用费多长时间。
刘主事惊讶地看着贾赦,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往常也只是听闻过,没曾想,贾郎中竟有这本事。
秦见深缓了缓,才想起这事来,他的耳根微红,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是我记性不好,一时忘了。”
记性不好?!
刘主事的表情瞬间就没绷住,当年在学院的时候倒背如流的那个秦见深一定是他记错了吧?连夫子都自愧不如的秦见深说自己记性不好?
赵四朝他咧了咧嘴,总算有一人能陪着他受惊吓了!
他对他家老爷的另一半要求不高,他家老爷喜欢就好,不过,现在还没定下来,他家老爷向来是个果断的性子,没想到遇到这种儿女私情竟然这么磨磨蹭蹭,昨日他还险些不小心在小少爷面前说漏了嘴,如果这两人不成的话,那他赵四的脸岂不是要被打肿了。
“无妨。”贾赦说道。
刘主事默默地把一本账簿打开,贾赦笑了下,接过手来,哗啦啦,一本足有一指节厚的账簿不到一息时间就看完了。
贾赦把账簿合上,刘主事愣了愣,茫然地看向贾赦:“贾郎中,这就完了?”
“当然,不然呢?”贾赦挑起眉头,难不成还要他捧着账簿摇头晃脑念个一遍吗?
刘主事难以相信这么短的时间贾赦真能背下来,仿若瞧出了他的心思,贾赦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就着墨水,笔走龙蛇一般飞快地在宣纸上把那账簿里哪家何日欠了银钱,又欠了多少,在第几页罗列了下来。
刘主事边看着他写边翻阅着账簿,嘴巴越张越大,竟、竟然都对了,而且就连页码也是分毫无差。
“你、你……”刘主事看着贾赦的眼神简直是在发光,没想到啊,这传闻中的过目不忘竟然是真的,要是他有这本事,当初就不至于考上个二甲而已了。
“我很棒,我知道。”贾赦笑眯眯地说道。
第53章第五十三章 ...
刘主事摸了下鼻子, 沉默了, 得,这位也不是个脸皮薄的主。
秦见深抬起手来遮掩住笑意,但是他眼里的笑意却是明晃晃, 遮也遮掩不住的。
十八本账簿,花了贾赦一刻钟时间记住, 随后他又拿起笔一一把各家亏欠的银钱记了下来。
秦见深、刘主事等人则负责进行校对,毕竟这回打交道的可是各个权贵世家, 难缠得很, 就是多了一文钱, 人家也要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日头已渐渐西落,一抹残红留在天际, 嫣红色的晚霞将天空染就了几分艳色。
户部衙门里。
数盏油灯亮着,将室内映得灯火通明。
陈旭冉等人到了时辰,便也陆陆续续散衙了。
“唉呀, 咱们这秦侍郎和贾郎中倒也真是努力,怨不得人家能挣这个功劳。”
“老金, 你若是想要,我帮你和贾郎中说一声。”
“可…可别了,我们这门户小,撑不起这功劳。”
陈旭冉眼里掠过一丝嘲讽的笑意,接过下人手中的马鞭,这贾恩侯眼瞧着就要倒大霉,今日他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史家十五万两, 南安郡王府十万两,北静王府八万两……”刘主事念着抄记下来的数额,眉头越皱越深,这各家欠的可真不是小数目,最少的王家也要三万两银子,这还是圣人宽厚,免了数年来的利息,不然,若是按着民间的九出十三归,恐怕到现在这些钱早已成了天文数额了。但是现在,这些银钱也足够他们头疼的了。
“拢共一百二十万两。”刘主事的脸色有些青了,这欠的总共是十六家,有不少现在还盛宠正隆,硬是硬不得,软又是肯定讨不回银子来。
“这么多?”秦见深皱了下眉头,如果是这么大一笔银子,就难怪那老狐狸出手了,圣人给他们一个月的期限,那是因为下个月十五就得把军饷发到边关去,军饷迟了,那军闹可不是好玩的。而且这秋季转眼就到,若是再碰上北方蛮子打草谷,那就更麻烦。
“是。”刘主事悻悻然地说道:“这还是免了利息的。”
贾赦看着纸上罗列下来的各家,倒是机缘巧合,这十六家里就有七八家是荣国府的世交。
秦见深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子,神色复杂难测:“今日先到这里,我现在进宫去面见圣人,你们先回去吧。”
“下官正好也有事想求见圣人,侍郎可否捎我一程?”贾赦仰起头来笑道。
“元春姑娘,你们府上大老爷进宫来了。”史公公偷偷摸摸地寻了个借口把贾元春叫了出来,元春双眼一亮,大伯进宫了?!这对她来说可是件好事!
“劳烦公公费心了。”贾元春自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在了史公公手上,史公公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后,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是一点儿小忙罢了,姑娘忙吧,我先走了。”
贾元春言笑晏晏地看着史公公走远,待史公公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后,她才收敛起笑意,平日里温和的面容此时带着几分冷凝,昨日她收到母亲送来的信后,这才知晓这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大伯父显然不知为何得罪了恭亲王,接下了跟各家权贵讨还银钱的事。
元春昨夜彻夜都不曾阖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恭亲王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知好色,则慕少艾,她正是青春芳华的时候,本是抱着直上青云路的念头进了宫,被荣妃这阵子这般磋磨,非但没歇了心思,反倒是起了熊熊的野心,圣人年岁已高,走他那条路是行不通的,而恭亲王近日来风头正盛,后宅又关系简单,况且又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元春不得不动心。
深吸了口气,元春揉了揉手中的帕子,今日的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你们二人怎么来了?”皇帝手捧着茶盅,微垂着眼皮打量着底下一前一后站在的二人,这京城里最近和传言,这满朝文武只有这秦侍郎和贾郎中二人是最好颜色的,现在仔细打量,果然如此,不过皇帝到底偏心,总觉得秦见深比贾恩侯多了几分稳重。
吴训垂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伺候着,心里嘀咕道,这圣人从昨日就在等着秦侍郎进宫,现在却偏偏问这话。
“微臣等人已经将各家所欠银钱整理出来,请陛下过目。”秦见深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殿前伺候的公公上前接过了册子,检验了一番后才递交到皇帝手中。
皇帝心里一咯噔,他让二人负责此事哪里真有打算让他们接手这烫手山芋,无非是想趁机压压秦见深的性子,让他知晓这为人处事锋芒毕露不是好事,收收性子罢了,如若不然,等他百年归去,这登上皇位的哪个能容他?!
看着手中的册子,皇帝眼神幽深,既是欣慰也是无奈,子孙太能干了,也不知是祸是福。
“行了,册子我看了。”皇帝将册子搁在了桌子上,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还有什么事?”
“陛下,臣有一法子可让各府归还所欠银钱,只是需要陛下帮点儿小忙。”贾赦的笑容当中带着几分狡黠,皇帝见了也不气恼,反倒起了兴趣:“什么忙?”
吴训惊疑地偷偷打量着贾赦,这贾恩侯倒也是个心思聪颖的,陛下身居高位,寻常官员在他面前多半是颤颤兢兢,生怕一个行差踏错,惹怒了陛下,却不知道陛下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惊惧不已的样子,不然徐广闻那老狐狸怎么会在朝堂上如鱼得水?可这个秘密甚少有人知道,这贾恩侯才见着陛下几次,就摸得这么透彻?
“微臣手下有一异宝阁,专卖那玻璃茶具等器皿,其中所获利润不菲。”贾赦并没有长期把着制作玻璃这门手艺,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一个月后才开始打算用加盟的形式来招揽合作伙伴,但是没想到树大招风,他的异宝阁居然被恭亲王瞧上眼了,而且对方心眼还格外小,空手套白狼不成就设套坑他,只可惜……
皇帝抬了抬眼皮,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秦见深像是明白了他的意图,额头微微皱起,似是有些不悦。
“微臣想着,若是要让各家直接归还银钱怕是艰难,但若是诱之以利,则方便得多。”贾赦淡淡地说道,神情没有半点儿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