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之子太宰[综](289)

　　脖子被狠狠勒住，眼睛和嘴里都溢进了黑泥，这使得太宰治有些难受地挣扎了一下。
　　然而太宰治此时本身就使不上力气，川上富江又猛地爆发出了以往都没有的力气，一时之间他竟然也挣脱不开来。
　　但即使如此，哪怕更多的黑泥灌进嘴里，带来炙热到仿佛浑身都因此烧起来的剧烈疼痛。太宰治依旧张着嘴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因为嘴里的黑泥，太宰治的笑声变得含糊不清，听上去甚至有几分滑稽。但这声音对川上富江来说却像是最大的嘲讽，那声音仿佛在她耳边无限放大，这使得川上富江直接加大了手里的力气。
　　太宰治因为窒息而抽搐了几下。
　　这时候，川上富江突然意识到，恐怕她在这里掐死了太宰治，对他来说反而是最美好的事情吧。
　　这使得川上富江大口喘着气，松开了手。
　　在她松开手的瞬间，太宰治立刻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那般挣脱开来，他将嘴里的黑泥都吐掉，剧烈地咳嗽起来。
　　“真过分啊~”差点被黑泥弄到窒息而死的太宰治有气无力地说道。
　　“过分的是你才对吧，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川上富江愤怒到浑身都发抖起来，头皮发麻地说：“追求着死亡？哈。那真的太愚蠢了，愚蠢得听上去真像是个笑话。”
　　太宰治眨了眨眼，说：“和我不同，母亲大人是想要活下去…”他注视着川上富江的表情，像是想要看穿她的灵魂那样。
　　“真遗憾。”他笑眯眯地说道，伸出手抚摸川上富江的脸颊，近乎怜爱地说道：“和我一起死吧，富·江。”
　　川上富江整个人都凝固住了，她抓狂地用力推开太宰治，近乎竭嘶底里地大喊：“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死！你要死自己去死好了！”
　　“我要活下去！”
　　“我绝对要活下去！！”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川上富江剧烈地喘着气，一脸阴霾地盯着太宰治。
　　杀了他。
　　就在这里。
　　杀了他。
　　绝对要杀了他。
　　这里的话绝对做得到的。
　　川上富江想到。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太宰治一个人，而他本身并不擅长战斗。川上富江自己当然也不擅长战斗，但与太宰治不同，她有不停繁殖分裂的能力，哪怕滴落一滴血，也可以创造出新的富江。哪怕富江们都非常讨厌其他的自己。但在这种生死存亡时刻，哪怕是富江们也会清楚第一敌人是谁吧？
　　更别提作为进化体的川上富江对其他富江有天然的压制。
　　这么想着，川上富江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出太宰治被她撕裂，变得血肉模糊后又被她一点一点啃食进去的模样。
　　此时的川上富江不复平日的傲慢与高高在上，浑身都沾上了黑泥的她此刻满脸阴霾，像是一头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在泥潭里活下去的野犬。
　　“我要——”她看着太宰治，眼里溢满了杀气。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手依旧搭在她脸上的太宰治忽地露出了一个柔和的表情。
　　“这不是很像人类吗？妈妈。”
　　川上富江睁大了眼。
　　…人类？
　　他在说什么？
　　她现在很像是人类？他在开什么玩笑？
　　川上富江无意识地低头，还在咕噜咕噜流动着的黑泥隐约倒映出了她模糊的身影。但哪怕模糊也能够清晰地看到此时川上富江的表情。
　　——那是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属于人的表情。
　　太宰治此时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他轻声地问道：“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问题吗？”
　　——你流泪过吗？
　　曾经，在太宰治变小的时候，面对过来找他的川上富江，太宰治提出了一个问题。
　　——泪水、对他人的爱意…诞生于此的意义。
　　“泪水、对他人的爱意…诞生于此的意义。”记忆中的话语与太宰治此时的话语重合在一起，黑发的男人用溢满笑意的声音对着自己面前这个怪物说——
　　“看来你已经找到了啊。”
　　川上富江猛地抬起头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满脸都溢满了泪水。
　　眼泪顺着那美丽动人的脸颊滑落，川上富江透过朦胧的视线，看见太宰治难得没有任何伪装、真心实意的笑。
　　“而且，你并不是想要活下去。”太宰治用那种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注视着川上富江，说：“我们可是母子啊。”
　　“虽然一直说我一定要活下去，但那与其说是倾诉自己的愿望反而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催眠自己唯一要想的就是怎么活下去。”
　　“因此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复着我要活下去。”
　　“但其实你的内心深处是渴望着得到平静的，渴望着不用再重复不停死去又活下去的日子。但是你又害怕疼痛、害怕死亡、害怕绝望。”这么说着，太宰治有些无奈地“啧啧”一声，摇了摇头，说：“明明就是给人带来死亡与绝望的存在，结果自己反而是最害怕死亡与绝望的人，真娇气啊，母亲大人。”
　　“虽然这一点也非常人类就是了。”
　　川上富江哽咽了一声，擦擦脸上的泪水，她平静下来，忽地觉得内心的愤怒、恐慌和各种复杂的情绪都消失殆尽了。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只有一片平静。
　　曾经布满灰暗的情绪在此时看来竟然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美丽的怪物垂着眼，自暴自弃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太宰治转过头来，看着她，挑挑眉，说：“嗯，看在你竟然在无意识中对我产生了母爱。”说到这里，太宰治表情有些复杂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是比较扭曲的那种，但我还是也陪你死一下好了。”
　　“哈？！”川上富江立刻面红耳赤起来，她粗着声音大喊：“我怎么可能对你这种绷带狂产生母爱！你自我感觉不要太过良好了！”
　　太宰治笑眯眯地威胁：“那我这种自我感觉太良好的人还是赶紧许愿好了。”
　　这么说着，黑发男人像是小孩子那样兴冲冲地大喊：“喂——圣杯！你听到了吗？我的愿望是让我的友人织田作之助苏醒过来！听见没有！”
　　“喂！哪有人像你这样的！”川上富江气得差点又要扑上去。
　　然而，出乎两个人意料的是，圣杯还真的给出了回应。
　　具体反应就在于圣杯内部忽然闪动了一下，而川上富江和太宰治两个人很明显在透明化。
　　川上富江：“……”
　　太宰治：“……”
　　就算是太宰治在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他喃喃道：“啊，还真的给出回应了。”
　　“你这个家伙脑回路到底是怎样的啊？！”川上富江直接冲上去不停地甩着他的衣领。
　　被摇晃得嘴里发出模糊不清声音的太宰治眼睛都变成蚊香眼了。
　　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无法阻止了，川上富江放下了太宰治的衣领。她的内心意外地平静。川上富江无奈又绝望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所以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啊？简直就是天生来克我的。”
　　旁边的太宰治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川上富江看着他那副模样就没好气，但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说：“那你呢？就这么陪我死？”
　　这么说着，她冷笑了一声，说：“我忘了，能够如愿死掉，你恐怕高兴得都快疯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无辜地说：“我只是说陪你死一下，并不是说要一直陪你死下去啊。”
　　“哈？”川上富江茫然地望着他。
　　“就是那个嘛~”太宰治像是站得累了，直接啪嗒一声坐在地上，溅起一地的黑泥。他用手撑着脸，像是非常无奈那样闭着眼说：“嗯，毕竟有那么多人期待我活下去。啊啊，对了，织田作醒来之后，我还得去看望一下。还有你这次弄出来的事情一定会让很多人都很头疼。国木田君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噗噗，到时候我一定要拍下来才行。”
　　或许是看出了川上富江的茫然，太宰治看着她，解释道：“我们是本不应该存在之物。但如果有人能够在我们的存在被抹去之时依旧想起我们，那么我们就够真正地作为应该存在之物而出现。”
　　太宰治嬉皮笑脸地说：“哎呀，母亲大人你是不可能了。但我那么人见人爱，肯定会有很多人因为舍不得我而想起我来。”
　　川上富江没理他那欠揍的表情，只是有些茫然地指出了重点，说：“也就是说…此次你并不是抱着自己会死而许下愿望，而是抱着自己会活下去的心情而许下愿望。因为你相信那些人在你的存在被抹去之后也一定能够想起你？”
　　太宰治没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
　　川上富江不可置信地说：“你知道本不应该存在之物是怎么消失的吗？你所留下的痕迹会全部被抹去，他人脑海中关于你的记忆也会被全部抹去！这种情况下，你要让他们想起你？简直天方夜谭！”
　　“会的。他们一定会想起我的。”太宰治这么说着，对她露出一个笑，说：“我相信他们。”
　　太宰治信任着那群人一定会想起他，信任着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让他活下来。
　　“……”川上富江沉默了。
　　“…我要说一句。”她说。
　　“嗯？”已经整个人快要消失掉的太宰治回应道。
　　“要我看来，你才是最像人类的那一个啊。”川上富江此时只剩下一个头了，但她的表情却显得无比宁静。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