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影子(31)
“呸!”许一行偏开脸,在他头上抓了一把。
☆、求你了
“吴鹏为什么不去更好的学校?既然有钱。”许一行吃着吃着,又问。
说起来好学校里面大致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有成绩的,一种是有钱的。有成绩的拿成绩作门面,有钱的拿钱当底气。
最后组成学校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
配合得刚刚好。
简青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很正常啊,我敢打赌,你要是去查查他的学籍,会发现他的确是从某所好学校转到你们学校的。”
许一行看着他不说话。
“这种情况,应该是在原来的学校惹了事,连钱也摆不平了,家里就重新找个普高,捐点钱修几栋楼,不收也要收了。你三中运气好,就是这个拿了钱和楼不得不接收他的备胎学校。”语气淡淡,“人嘛,坏是骨子里早就坏透了,要不怎么把一个班弄得跟邪教一样?”
许一行瞥他一眼:“很有经验嘛。”
简青竹耸耸肩:“是你蠢。”
“嗨呀我说你啊,不怼我活不下去了是吧?”
“是呀。”
“……操!吃你的大白面皮子吧!清汤寡水跟狗食似的。”
许一行虽然惦记着那点儿作业还没写完,但面前的事关乎人命,他还是很想知道真相。
只好认命地跟着简青竹待在医院角落,等夜深。
“不担心你那点儿作业了?”简青竹问。
许一行睨他一眼:“大老爷们儿哪能那么叽叽歪歪的?要做什么就不能瞻前顾后。”
简青竹笑了一笑:“那我比不上你。”
许一行抬了一下眉毛,没懂他的意思,见他也不想解释,才说:“可我看着,你总像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人。”
“是啊。”简青竹笑了一会儿,又说,“好无聊啊你给我唱首歌吧。”
“凭什么要给你唱首歌?”许一行说,“你又不是可爱的小姑娘,唱了我有什么好处?”
简青竹眨眨眼:“求你了。”
啧,没骨气的东西!
许一行睨他一眼:“不唱。”
简青竹:“那我给你唱吧,想听什么?”
许一行想了想,斜起嘴角:“《爸爸去哪儿》。”
他没反应过来,简青竹笑了笑:“爸爸我哪儿也不去。”
许一行:“……操!”
说不过那就打,正待要出手,简青竹突然挡住他,看着面前三楼的一个病房窗口,手指了指:“走,熄灯了。”
许一行只好作罢。
点儿是提前踩好的,就在刚才吃完面之后。
走到楼门口,简青竹突然笑了笑:“你真可爱。”
许一行:“恶心谁呢?大老爷们儿,夸人能不能换个词?”
简青竹:“恶心你呗,大老爷们儿就不能可爱了吗?什么老套观念?”
许一行:“……得得得,闭嘴!”
两个人又用了隐身咒,到了三楼,看见值夜班的护士正在打盹儿,好巧不巧,方晴的房间也在走廊尽头。
跟先前许一行住的病房恰好在一个位置,直上直下。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晓得,她相依为命的姐姐,自高处坠落的时候,曾经从这窗口经过。
医院大概也是考虑到她姐姐,因而为她准备的是单独的病房。两个人进去的时候,看见人已经缩在床上睡着了。
借着床头幽幽的小夜灯,许一行看清了床上的方晴。
明明一个高挑的姑娘,瘦是瘦,但谈不上小,睡觉的时候却缩在床头,将整个身子蜷起来,蜷成了极其不占空间的一团。
单人病床空了一大半。
非常没有安全感的睡法。
他转头看简青竹:“你跟我一起还是?”
“我在外面守着你。”简青竹当机立断,“我俩都进去了,万一有什么意外不好脱身。”
许一行点点头:“好。”
虽然都是梦卜,可直接闯人梦境和别人来求占毕竟是两回事,看梦这事情他从来没做过。
但好歹也算是相术的一种,自然是会的。
拖过旁边的椅子,在方晴床头坐下,简青竹突然轻声问:“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嗯?”许一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简青竹也拖了个凳子过来:“你入了方晴的梦,只要我现在弄死她,你的精神被封在她体内,不死也得伤。”
许一行耸耸肩,无所谓地问:“我不跟你签契约所以你终于恼羞成怒决定要干掉我了?”
简青竹摇摇头:“那倒没有。”
“那就别哔哔了。”许一行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凑近他,像是威胁,又像是安抚,“你放心吧,信我,要是死得不明不白,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变成鬼也不放过你。”
简青竹笑了一声:“那敢情好。”
许一行靠在椅子上,吸了一口气,开始掐诀。
念念有词了半晌后,嘴巴的开阖停了下来,再过了一会儿,整个人靠上椅背,像是已经睡着了。
幽暗之中,简青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坐在了他旁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未响,病房里却凭空多了一个人影。
在夜灯的微亮之下看得出,那是个高挑的女人,身段婀娜,穿着一身大红的旗袍,叉开到大腿根,露出长而匀称的腿。
那身体并没有被照出影子来。
她站在门口,看见床上蜷着的方晴,和旁边椅子上靠着的许一行,笑了一笑,随后轻飘飘地到了床边。
睡着的少年面容沉静,没了白天不耐烦的表情,整个人露出了本该有的清秀疏朗来。
“真是副好皮囊啊。”女人笑笑,伸出染了豆蔻的手,轻抚上许一行的脸,“果然配得起这魂魄。”
她动作轻佻,脸上的表情极媚,可惜面前的人都看不见。
看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带着极度的餍足。微微弯下的腰柔柔,那张美艳的脸渐渐凑近了许一行。
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了,女人气息渐渐有些不稳,像是激动又像是害怕。
正在这关头,旁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来,不屑又冷漠。
“谁?”她猛地回头,这房间里分明再没第三个人,也没有第二只鬼。
暗夜寂寂,她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的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轻柔得不像话:“我的人你也敢碰?”
随着这一声,一阵劲风直冲她胸口而来。
杀意。
女人慌忙后退,堪堪躲过那风刃,反手作出防御的姿态,看着面前的空气,厉声又喝了一句:“谁?”
又是一声轻笑,一个身影渐渐显现在她面前,竟然是个身量颀长的少年。
那少年看也不看她,只微微弯了腰,直直盯着许一行的脸,似乎是在察看许一行有没有被她伤到。
他修长的手指在许一行唇边流连半天,才转头看着女人,声音带着笑,重复了一边她的话:“谁?”
女人皱起秀美的眉头。
这人身上的气息让她有些心惊,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却不显眼,就好像只是为人时候的心理作用罢了。
可很多时候,心理作用才致命。
她只有好些年前还是一只新鬼的时候,在另一个不能说的人那里感受到过。
少年直起身子来,转身面对着她:“血咒是你下的?”
“什么血咒?”女人大惊,“你到底是谁?”
少年不置可否地微微挑眉,朝她走近几步。
女人感知到危险,正想要出手,却发现周身的气力像是被凭空抽走了一样,术法竟然施展不出来。
“我是谁?”少年笑起来,好看的脸舒展开,却似乎是另一种危险的信号。
女人连连后退,本来是念着许一行灵力充沛,来蹭点儿灵气而已,谁知道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不跑路的程咬金。
她咬紧秀牙,看少年一步一步逼近自己。
“我是谁?”他又重复了一遍,等她退无可退了,才轻勾起嘴角,“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女人瞪大眼睛看着他,那气息。
对视许久,她突然压着嗓子惊叫一声,想也不想就跪了下去,将头埋在地上:“大人!大人!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他是大人看上的……小女子……实在是……”
少年好整以暇地后退几步,轻声说:“什么大人?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天师而已。这位美人儿姐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女人伏在地上,瑟瑟地发着抖,不敢开口。
少年在她面前蹲下来:“抬起头来。”
女人轻声说“不敢”,少年不说话。
她一愣,只好梗着脖子抬起头来,刚刚触到少年的视线,又猛地低下头去,身子微颤。
少年一笑,竟然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姐姐,现在是什么时期,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做鬼的乱跑,做人的瞎蹿,地面上捉鬼的天师到处都是,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是!”女人赶忙应。
“我同学现在有事,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今天不抓你去灵关,往后可得好自为之啊。”少年笑眯眯的,一只手托起自己下巴。
“是,是,我以后绝对不靠近他。”女人轻声答,使足了劲儿也压不住声音的断续,“多谢大……多谢天师不杀之恩。”
“姐姐客气了,我也没那么暴力,我只抓鬼不杀鬼的。”少年温和地笑笑,站起身来,又退至许一行旁边,一手把住他肩,是一个占有的姿态,“我不知道你把我认成谁了,但我只是个普通天师而已。”
“是。”那女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却也只得顺着他话应了,“我出去一定不会乱说。”
“乱不乱说的,这怎么个说法呢?”少年又说了一句。
女人越发害怕起来,不敢开口,生怕自己说了个什么字会触到他的逆鳞。
从酆都大乱之后,这都多少年了,只有人怕她的,没有她怕人的,可此时她心里却是一点怨言也不敢有。
整个身子抖着抖着,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如果鬼有眼泪的话。
等了半天,少年终于吐出两个字:“去吧。”
随着这一声,空气中无形的束缚一下子散了开去。
女人瑟瑟地抬头,偷看了他一眼,见他背对着自己,没什么表示,又生怕他临时变卦要抓自己熬汤,连站都没站起来,赶紧消失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