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影子(20)
到家的时候才十一点,要是动作快一点,还能赶得上下午的课。
得去看看学校里传成什么样子了。
许迟迟要下厨,被许一行拦住了。
平时都是她做饭,许一行只有周末才有空动手,但是三中在隔壁附中的刺激之下,不顾教育局的规定,一周只休一天。
这让许迟迟非常怨念。
毕竟自己做的是为了生存,许一行做出来那才是真正的饭。
可惜今天没菜,只能将就煮点面。
平时只要是许一行做饭,许迟迟都乐得清闲,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一直等在厨房门口。
许一行切葱的间隙看她一眼:“这么饿?”
许迟迟点点头。
许一行觉得不太对劲儿,于是问:“姐,你怎么不收拾我?”
“皮痒了?我收拾你干什么?你不是学雷锋呢吗?”许迟迟说,是一惯的平静脸色,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许一行撇撇嘴,没说话,半天又问:“姐,你知道简青竹是天师吗?”
“知道啊。”许迟迟点点头。
“哦。”许一行也点点头。
许迟迟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想说什么就说,别叽叽歪歪的。”
旁边水开了,许一行放下刀,下了一把面,问:“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因为他可怜吗?”
“活在世界上谁不可怜?”许迟迟反问,“你不也这样想吗?”
许一行没说话,她接着说:“有一部分吧,他好歹是个天师,也不会害人,更何况咱爸还那么喜欢他。”
许一行笑了一下,这些事他一点也不知道。
这样一说起来,自己跟简青竹好像也算不得什么陌生人。
他拿筷子在锅里挑着,把面在水里挑均匀了,才说:“我讨厌他,他也讨厌我。”
许迟迟笑了笑:“我看你俩处得挺好,有个照应我也放心。”
“啧。”许一行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谁才是你弟。”
“老弟,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许迟迟说。
许一行拿出两个碗来,笑了一下:“等你半天了你老也不开口,说吧,难不成我跟简青竹其实是亲兄弟?还是我跟他小时候抱错了?他是老爹的私生子?咱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宝藏,他是回来争遗产的?”
☆、隐身咒
“呸!”许迟迟走过来,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许一行让了一下,没让开,就笑:“那你就说啊,只要别说我不是你亲生弟弟就行。”
沉吟了一会儿,许迟迟还是没开口,不知道是没想好措辞还是怎么的。
许一行挑挑眉:“许迟迟你赶紧说!说完了跟面一起煮熟待会儿好吞下去,免得你天天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
许迟迟笑了一下,拍拍他肩:“你从小体质不太行,你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脏东西的场景吗?”
“记得啊。”许一行想了想,“六岁的时候,我待在福利院背后的小巷子里,结果听到背后有女人哭,转头又什么都没看见,吓得话不敢说,气也不敢喘,只能飞跑,我想去找你,结果冲出福利院就被院长抓住了。他还说我疯了。”
他说着自己笑了,笑了一会儿又顿住:“从那之后就什么都能看得见了。”
许迟迟点点头:“其实你没有记忆的时候,应该也是能看见的,只是老爹压着,他去了之后,就越来越明显了。”
“嗯。”许一行应了一声。
“我跟你说这些,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我是想着你也十七了,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一些事。”许迟迟说。
许一行点点头,问:“我是不是长得越大灵力越不稳定啊?很容易成为怪物或者反叛者?就是那种,身边人都制不住的那种?”
姐弟俩对视了一会儿,许迟迟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只剩锅里的水在翻腾,咕噜噜。
许一行愣了半天,低声说:“我操,还真是啊?好酷啊!”
许迟迟没想到他第一反应是这个,哭笑不得,背上给了他一巴掌:“不准说脏话!”
放下的时候变成了轻抚,而后转身去了洗手间。
许一行笑着,看了一眼她背影,嘴角的弧度放了下来。
突然就想起来简青竹说过,自己要是成为僵尸,他会亲手结束自己。
原来是来监视自己的吗?
他耸耸肩,怨天尤人不是他的风格,怕都怕了这么些年了,知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差别吗?
究竟是灵关不放心自己这么个人,还是简青竹自己不放心,都没关系。
许一行就是许一行。
中午去学校,离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教室里大部分人还在午睡。在办公室外面撞上老严的时候,老严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就回来了?”他大声说,“我还准备下午就去医院看你呢!”
这一嗓子,嚎得办公室里的老师全都转过头来了。
许一行赶紧摆摆手:“求您了!小声点儿!您还真是操心,我啥事儿没有,不回来您让我回哪儿去?”
老严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好小子,这股学习的劲头不要丢!”
“谁跟您说我回来为了学习的?”许一行顺口说了一句。
老严无语地看着他,伸手又是一巴掌。
“老严,刘老师什么时候回来上课?”许一行生挨了一下,也不觉得痛,伸头过去看了一眼,老严办公桌旁边空着,那是先前刘师太的地盘。
老严摇摇头,也转头朝里面看了一眼,随后把住他肩膀,带着他朝走廊尽头走过去:“不知道。”
“哦。”许一行应了一声,“刘老师跟刘遇……”
老严摆摆头,示意他不要说了:“有些事儿说不清,她现在需要时间,这事儿咱们也管不了,学校领导会处理的。”
“这影不影响刘老师的工作啊?”许一行问。
“不知道,这个得看她自己。”老严答。
许一行叹了口气:“您这跟挤牙膏似的,多没意思啊。您知道我找您想问什么,她要自杀,我去拉了一把,总也不算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吧?”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老严说,“你们这帮臭小子,都不靠谱,知道了拿出去宣扬吗?”
“您这就是不了解我了,我们这种人最讲道义了好吧!”许一行压着声音,不满地说。
老严摇摇头,斜了他一眼:“这种人是什么人?刘遇没醒,没经过她同意,她的事我就不能乱说。你以前认识她?”
“不认识。”许一行靠上旁边的墙,“我就想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老严问。
见许一行点点头,他严肃地招招手,是要说悄悄话的意思。
许一行赶紧站直了,凑过去。
老严双手把在嘴边,对着他耳朵,严肃地说:“这两天的作业是练习册第5页到第18页。”
“靠!”许一行震惊地看着他。
老严伸手一指他:“再给我靠一个?”
许一行挑起眉毛,抿紧了唇,半天吐出一句:“这也太多了吧?”
“滚滚滚!”老严背后推了他一把,“马上要上课了,给我滚回教室里去,有不懂的来办公室!再多说两句让你姐来收拾你!”
许一行被推着朝前走了几步,无语地回头。
看见老严摆摆手,心里知道他肯定不说了,于是叹了一口气,反身朝着教室走了去。
身后老严摇摇头,看了看窗外,轻声说:“作孽啊。”
下午回班,大家都涌了过来,许一行看周围吵吵嚷嚷响了一片,皱了皱眉,干脆埋头不理,不一会儿众人也就散了。
他本来想着,在老严那里得不到消息,同学之间总该有流言什么的,结果除了知道一个高三女生自杀而外,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
同桌张扬是个大嘴巴,没一会儿许一行已经把能听的东西都听完了。听张扬读高三的表姐说,他们同年级的人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遇平时就是个好学生,非常有礼貌,成绩也好。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话少了点,并且家长会永远家长有事来不了,关系近的朋友也不多。
听她最好的朋友说,出事之前也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难道不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吗?虽然那个应该不正常却正常了的前提条件,许一行还没找到。
周六除了高三学生,其他年级下午只有三节课,也不用上晚自习,大部分人眼盯着周末,早就把这跟自己无关的事扔在脑后了。
放学铃声一响,不出十分钟,除了值日生,教室几乎已经空了。
许一行跟陈霜说了自己有事,让他先走,正打算朝高三那边去,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对面传来个听过的声音:“许一行吗?我是郑义。”
“郑叔叔好。”许一行应,“是方悦姐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郑义听见这话沉默了一下,有点惋惜地说:“是这样的,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他杀的证据。”
这话其实在预料之中,但许一行还是给出了该有的反应,他失声喊了一句:“什么?她专门把自己扒光了自杀?”
假,但是内容能直击人心。
郑义又静了一瞬,突然叹了口气:“对不起。”
许一行愣了一下:“郑叔叔,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她家里人怎么说?”
“她是个孤儿,只有个在读高三的妹妹,住校呢,还不知道出事了,医院领导的意见是先不要说。”郑义说。
许一行皱着眉头,看着窗外夕阳的光,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她是孤儿这个,是不是对医院和警/局来说都是件好事?”
郑义一时之间没开口,也没计较他的不礼貌,因为从有些方面来说,这话确实没错。
他过了半天才又问:“你周围有人吗?”
许一行回头看了一眼,唬了一跳,又转身看着窗外:“没有。”
身后简青竹上前来,靠在窗户另一边。
许一行挑挑眉,看了他一眼,说:“郑叔叔,您直说吧,还要问什么吗?”
“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郑义问。
人声透过沙沙的电流声传过来,有点失真。
这种电流声,许一行似乎只在小时候听到过,那时候用旧式电话。
他眼尾一挑,抬眼看着简青竹,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