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下(266)
“都到了这个地步,留下一个心根本不向着我的老货又有什么意义呢?”
“趁着她还对我有所求,交换些利益才是实在的。”
“你们俩……如果不是离开后很可能会遭遇极糟糕的事情,我也是想放你们走的。”
两个少女一起面朝着娘娘跪下。
青竹先开口:“自来到娘娘身边的那一天起,奴婢就从未想过走。请娘娘莫要赶奴婢。若离了娘娘,奴婢根本没有容身之处。”
另一个少女说:“奴婢的命是娘娘救的。奴婢早已决定,总有一天会将这条命用在娘娘需要的地方。”
娘娘:“好了,都起来。我已经说了,考虑到现实状况,我不会放你们离开。别一副好像我在赶你们的样子。晦气。”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抿唇笑着起身。
青竹:“奴婢这就去找崔嬷嬷。”说完便转身出去。
另一个少女拿起青竹放下的扇子,轻轻给娘娘扇风:“让崔嬷嬷走了也好。虽然会断了我们在贵人面前说话的渠道,但好歹能让我们这里安宁些。”
娘娘闭上眼,却站得笔直,口中道:
“是啊,安宁些。”
“向贵人递几句好话、送些礼物有什么用呢?”
“事实就是,我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再怎么舍下脸皮讨要好处,也顶多只能得到指缝中流出来的微末施舍。”
“还是把那些贿赂留着我们自己用吧。兴许还能多熬两年。”
少女低声:“也许……会有转机的。男人的宠爱不可能牢固。”
娘娘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少女深深地低下头:“奴婢失言。请娘娘责罚。”
娘娘:
“现在还有什么好罚的?就剩下我们仨,哦,还有一只猫。”
“我想打你板子都找不到人动手。青竹那力气可不太够。”
“行了,蚕桑,其实你也没说错。”
“男人,尤其是有权势的男人,更尤其是帝王,宠爱都是有时限的,也是不可能纯粹的。”
“但问题是,即使她失宠了,帝王的宠爱也不会回到我这个已经受过宠又已经失了宠的人身上。”
“帝王会找到新的宠妃。”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可以找一个新的。没必要回头吃老草。”
“不用去想争宠的事情了。”
“我不争,看在我去世的舅舅的面子上,皇后总不至于让我随便死了。”
“至少近几年,该我的份例,哪怕残破些、克扣些,总还是会大体落到我手上。”
“先就这样吧。至于之后……之后再说吧。日子总是有办法过下去的。”
少女蚕桑轻声道:“说来娘娘可能不信,但在很多人眼里,每天能吃饱穿暖就是顶好的日子了。”
娘娘低笑:“这有什么可不信的?我并没有无知到那个地步。”
第705章
娘娘:
“我知道对我来说退无可退的凄凉, 对底层百姓来说已经是梦中才能拥有的美好了。”
“无论如何,哪怕有一天我死了,也不可能是饿死或冻死的。”
“一杯毒酒、一条白绫、生病时无人医治, 才是我最有可能的下场。”
小绒毛听到了脚步声。
接着, 一个脸上堆满浮夸笑容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面露忍耐的青竹。
浮夸女人:“我的娘娘啊,你可算是想通了。”
娘娘:
“崔嬷嬷,很多事情你我皆知, 所以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
“你总不至于到现在还觉得与我需要拉一下感情吧?”
“我已经不值得你继续投资了不是吗?”
小绒毛动了下耳朵,思考历史问题:
“投资”这个词第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朝代?
又是在哪个时间点开始表达娘娘这句话中的含义?
崔嬷嬷笑容略淡了些, 但语调依然流畅:“瞧娘娘这话说的。老奴好歹也是你的奶嬷嬷啊。”
娘娘:
“嬷嬷, 你知道的, 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今天、明天、下个月、明年, 有无数的时间可以用来浪费。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但你,似乎很忙吧?
“忙到连睡觉时间都快挤不出来了对不对?”
这一次, 崔嬷嬷脸色微变。
娘娘给了蚕桑一个眼神。
蚕桑进入里侧的房间, 很快取出来一个小匣子。
青竹接过娘娘怀中的小绒毛。
娘娘亲手打开蚕桑捧着的匣子, 在崔嬷嬷毫不掩饰贪婪的注视中,拿出一张纸。
因为青竹此时站在娘娘的侧后方,所以小绒毛刚好可以看见纸上的内容, 但是……
没看懂。
在负司合同的力量下, 纸上的人类文字小绒毛辨识起来毫无问题,只是连起来的意思,还有那个鲜红的章的内容, 小绒毛就……理解不到。
小绒毛:
虽然以前语文课学古文时就感觉到啦, 但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负司语对古文的翻译不全面。
就像负司语也不能让我轻松读通顺法律条款、理解数学题目。
邢异:“负司语主要是保证员工与情绪场原住民的日常交流无障碍。至于更进一步的学术交流, 便需要员工自己付出努力学习。”
小绒毛:唉。
邢异:“生活艰难,猫猫叹气。”
崔嬷嬷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个小包。
摸的过程中,崔嬷嬷的眼睛一直死死黏在娘娘手中的纸上。
甚至完全没有眨眼。她仿佛是怕自己一眨眼,娘娘就把纸给掉包了。
蚕桑将手中的匣子放到旁边的桌上,然后从崔嬷嬷手中拿过小包,摊开捧到娘娘眼前。
包内只有两件东西:一把钥匙,一个印章。
看上去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不过保存得很好。
娘娘只看了一眼,便将纸给了崔嬷嬷。
崔嬷嬷激动地接过,声音发抖地说:“谢娘娘赏。”
娘娘拿起钥匙和印章,把玩着,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然后说:“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有资格赏你了。”
崔嬷嬷小心翼翼地将纸揣入怀中,接着她脸上又露出刚进来时那种过分浮夸的笑容,说:
“瞧娘娘这话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娘娘摆了摆手,说:“都省点力气吧。蚕桑,送客。”
蚕桑:“是,娘娘。”
崔嬷嬷“哎哟”了声,在蚕桑的紧盯中往外走去。
在走出娘娘的视线之前,崔嬷嬷还非要留下一句:“待老奴得了好,会再来孝敬娘娘的。”
娘娘笑了一声,侧头对青竹说:“有时必须承认,这种没皮没脸的老货确实有她混得开的道理。”
小绒毛则开始思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俗语出自什么时代。
小绒毛:至少得是一个地方的人既见过马又见过骆驼之后,且能通过贸易将自己的见闻传播到远方。
娘娘将钥匙和印章放入之前拿出纸的匣子中。
合上匣子后,娘娘眼睛落在匣子盖上出了好一会儿神。
抱着小绒毛的青竹,和送走崔嬷嬷后回来的蚕桑都没有打扰娘娘。
她俩只安静地站在娘娘左右陪着她。
终于,娘娘屈指在匣子上敲了两下,说:“收起来吧。”
蚕桑捧起匣子,迟疑片刻,还是问:“现在……不用吗?”
娘娘:“还没有必要。”
蚕桑欲言又止。
娘娘笑笑:“如果等到有必要时,等到山穷水尽时,再谈交易,就不是这个价码了。”
蚕桑恨声:“那个背主的东西。”
娘娘:“不必谈她。关上门,我们过自己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