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下(158)
“如果我发现我实际上根本无法区分独属于我的猫与托管程序，那我养猫的积极性肯定会减弱。”
“类比来说，如果我爸妈发现我和一个长得与我一样的机器人同时在家里活动，他们却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他们的真女儿，之后即使我表明了身份，即使机器人摊开了它的机械结构，让我爸妈确认了一次，我爸妈在后续与我相处时，还是会难以自控地再次怀疑‘这真是我们的亲女儿吗？不是另一个机器人吗？’”
“当这样的怀疑充斥在心中，心里能容纳‘爱’的空间自然就少了。”
“如果轻易就可取代，如果分毫看不出真与假的区别，这对感情是极为重大的打击。”
电脑中的小绒毛开口：“请你从十开始倒数。数到零时，我会静止在一个设备里不动，那时候，你来指出哪一个是真正的我。”
蔡英深吸一口气，接受挑战，说：“好。来吧。”
倒数十声后，蔡英在说出“零”的同时，手指直直指着手机：“我的猫。”
手机中小绒毛立刻回应：“喵。”
蔡英略显惆怅，亲身证明怀疑一旦升起究竟有多难打消：“但其实，即使在我指的瞬间你在电脑内，你也可以在我指完时，立刻来到手机中、回应我。”
手机中的小绒毛先是表达赞同：“是呀，好像真很容易造假。”
然后它一爪子拍开宠物日志，日志中清清楚楚写着小绒毛主意识进入手机、进入电脑的时间，精确到秒。
蔡英略一查看便明白了，在提议倒数那句话说完之后，小绒毛便一直待在手机内，不存在临时移位的事情——这也与她的观察结果相符。
蔡英：“哇。”
然后蔡英疑惑：
“‘主意识’？更新说明里没有这条呀。”
“而且，这个用词……这是我看过的玄幻小说里的常用词，我也这么称呼过你，但好像不符合这款游戏的一贯风格？”
“延续此游戏的正常风格的话，应该是用‘主互动程序’之类的。”
小绒毛没有回答，只乖乖巧巧地看着蔡英。
蔡英也没有追问，只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手机养宠的具体操作。
这款桌面宠物游戏表现出了让小绒毛震惊的生命力。
一开始时只是在学生中流行，后来，随着第一批用户逐渐成年、掌握社会话语权，这游戏发展成了全民软件。
甚至连公司电脑，除了涉密企业外，员工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让宠物在桌面蹦跶。
老板路过时不会为此指责员工摸鱼，因为公司内部需要使用这软件传递信息、布置工作、转账、编制工作流程等。
除了一只可可爱爱的宠物外，这软件的其他功能都非常实用、非常生活、非常让大众离不开。
有严肃的领导请游戏商制作删除宠物的工作版本，被游戏商指着自家公司的招牌拒绝了。
游戏商：
“本公司的主业是做游戏，只有当围绕着这个游戏主角时，我们才能无比精细地扩展、完善宠物家园的方方面面。”
“如果删去宠物，本公司连维护系统稳定度的兴趣都会丧失。”
正经严肃的人们：
这特么是什么赶客发言？你们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主要是靠什么日进斗金的？
还有，你们为什么还不改名？为什么还继续挂着游戏公司的招牌？
去看看那些抽卡游戏、格斗游戏、策略游戏，你们这种放置类的宠物游戏，真的好意思自称游戏吗？
那个小宠物在你们软件中究竟占了多小比例的内存，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
也有同样觉得宠物才是这游戏的灵魂的玩家们偷偷欢呼、匿名给游戏商点赞：对，就是要宠物。没了宠物这款游戏也没有存在必要啦。
——但这后一部分玩家也只敢“匿名”“偷偷”，因为那些严肃玩家是他们的学校老师、公司老板、家中长辈，他们必须给对方面子。
不过，即使是最严肃的玩家也必须承认，哪怕在具体的很多应用场景里，那只桌面宠物都很像是没用的、可能还有点碍事的点缀，但它又好像确实是这款游戏的一个初心、一个基点、一处不能切割的柔软。
已经进入了桌面宠物游戏公司工作的蔡英说：“每次看到小绒毛，我就像是找回了我的童年。”
第619章
发际线有点不妙的同事回应蔡英：“虽然内心我与你有相同的看法, 但当这么说出来后，比起怀念来，我更忍不住叹息自己老了。老到开始追忆往昔了。”
蔡英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往同事的头顶上飘, 假装严肃地说：“老与年轻其实是个相对概念。比起中小学生, 我们当然算老；但想想我们距离退休的时长，那么我倒觉得我们是年轻得太过分了。”
同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说：“没事，不用急着为那个时长心累, 毕竟指不定我们还活不到退休呢。”
小绒毛：“在特定的场景下，悲观的发言倒显出了乐观的效果。”
同事的桌面宠物是只大白狗, 它说：“表层的语言含义并不重要, 内心的实质倾向才是重头。”
同事看着一猫一狗两只宠物, 说：“养久了后, 这些虚拟宠物真的很像活了啊。虽然是我自己一点一滴亲手养成这样的，但有时候, 我还是会为了我家狗子的智能程度而惊叹。”
蔡英：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 这款游戏通过多年来对饲养数据的收集分析, 在虚拟宠物制造方面已经打下了极为扎实的地基。”
“下一步，就是让桌面宠物脱离屏幕、拥有机械身体、来到三次元给予人类更多的陪伴。”
同事：
“机械宠物、机械护工、机械家教……”
“头儿对外总说我们公司是以这些小宠物为核心，其实一直都是肺腑之言。”
“可惜, 大众老是被建模仿真等吸引注意力, 却忽略了我们一直收集的用户数据呀。”
蔡英：“嘘。别把‘收集数据’这种事情说得那么坦然，如果暴露，这会引来抗议的。”
同事悄声：“可要做对人类足够贴心的智能机械, ‘收集数据’, 而且是‘大量收集数据’，这一环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只要对此稍有常识的人都应该心里有数。”
小绒毛看着蔡英的这位同事, 问：“你真的觉得人人都具有常识吗？”
大白狗：“很多人类对常识的认知程度还不如狗。”
同事抬手，威胁自家大白狗说它再哔哔他就关掉话筒。
电脑和手机的都关。
大白狗哼哼唧唧地跑到小绒毛的宠物家园中给猫打工——蔡英与同事早就加了好友。
小绒毛嫌弃地看着大白狗——说话时偶尔立场一致，不代表猫就喜欢狗了——勉为其难地给它布置任务：
“既然你如此积极，那帮我在这里挖几个坑叭。我用来埋东西。”
大白狗：“汪。”
在桌面宠物游戏公司的实体机械宠物、机械保镖大量上市后，某一天，小绒毛突然对已成为这家桌面宠物游戏公司技术骨干的蔡英说：“我好像要走啦。”
蔡英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什么含义的‘走’？”
小绒毛：“不是死的那个含义。”
蔡英立刻笑了起来，带着不舍又带着放松地问：“还回来吗？”
小绒毛：“大概率不了。有太多的世界等着我光临，同一个世界很难得到我两次垂青。即使垂青，也不会是落在相同的时代。”
蔡英：“我好像……不是很意外呢。”
有些事情，蔡英与小绒毛从未说开过，但蔡英猜到了，小绒毛也猜到她猜到了。
随着蔡英对桌面宠物游戏公司内各部门技术的越来越熟悉，甚至在好几个重要部门里都当过副职或正职的领导，她已经能精准分辨出哪些是所有桌面宠物都能做到的事情、哪些是独属于小绒毛的惊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