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142)

　　在木歌心里Alan来这儿就是为了嘲笑他的。
　　虽然Alan已经快要凋亡，但他至少还有着玫瑰的模样，是一朵盛开之后的干花。木歌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他接上亚当的翅膀，已经不能叫人类了。
　　木歌没有回应他，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
　　“听说你瘫痪了，还要在里边待上五年。”Alan的语气透着显而易见的轻视和嘲讽，轻笑着道：“你做这一切，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呢？”
　　“你没有翅膀，无法体验飞翔的感觉。你知道我到了虹桥后就千方百计谋划着放走亚当。你怕我替代你，夺走你的地位，对吗？”
　　Alan说了一会儿话，停下来呼吸了好一阵才缓缓又说：“你摔断了全身的骨头都是活该，你拼着命要做救世主，我想问问你，现在感觉如何？知道外边的人怎么说你吗？”
　　木歌开口道：“知道。嘴长在她们身上我管不着，你不用替她们再说一遍了。”
　　他的强硬让Alan眉头一皱，进而笑了起来：“她们骂你贱人，废物，根本配不上恋人的称号。是你毁了亚当，毁了多少少女的梦。”
　　“她们的梦不在自家男人身上，放亚当身上合适吗？”木歌决定不再缄默下去，Alan不会让他好过，他也不用顾及他的脸面。
　　Alan这些言语伤不着他，他连死都不怕，还怕被那些没活明白的同类说两句？
　　“你呢，我放跑了你的梦，你要怎样？”木歌索性问起他的来意，Alan不会只是想和他聊几句试图击溃他吧？
　　“没想到你还挺嘴硬啊。”Alan将黑色斗篷帽往后揭开，将头整个露了出来。木歌此刻看到他的发色和眼珠，又一次感受到他浑身的死亡气息。
　　Alan将手中的木盒子放到地上，跪在地上轻轻抚摸盒盖，让玻璃墙后的木歌很是费解。木歌的长度接近一人高，但从Alan的动作来看它似乎很轻很轻。
　　“你在监狱里也没办法知道真相…………就由我来告诉你吧。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这是什么？……”Alan解开木盒侧面的搭扣，将木盒掀开一个小口，停了下来。
　　木歌盯着那方盒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Alan看到他表情，忽然大笑起来：“看来你是想到了？你是不是以为他逃掉了？可惜了，你的他在这里。”
　　木歌的呼吸急促起来，指甲扣在轮椅上，忽然用力一推轮子，整个人撞在了玻璃上。
　　身后的狱警见状，飞快地将他的椅子往后拉了两尺：“激动什么呢，你有没有事？”
　　木歌好像没听到他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那个长木箱。
　　Alan手一扬，快速地将箱子盖打开了。木盖在合页的牵引下快速落到地上，带起的风让箱子里的东西飞了出来。
　　一大片暗红的羽毛飘进了木歌的视野。在空中无拘无束地自由了几秒，纷纷坠落在木盒的四周。木盒里躺着又大又长的飞羽，看模样的确是亚当的翅膀。
　　木歌的记忆忽然活跃了起来，耳旁仿佛听见一个小女孩在喊：妈妈，我能不能多捡一些羽毛回去？
　　小女孩一边捡带血的羽毛一边说：这是什么动物的毛，真漂亮。
　　你要带回去做标本吗…………？
　　木歌觉得头痛欲裂，分不清那是自己的梦还是现实。曾经一度他以为那是他的梦境，可是Alan带来的怎么和他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有人在海边捡到的，我高价买了过来。”Alan注视着木歌，微笑着说道。“亚当不在了你知道吗？你要为他的死负责。是你放他出来的，是你杀死他的——”
　　“你胡说…………”木歌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不自觉地想远离他。
　　“哈哈哈哈——”Alan突然癫狂地笑出声来：“知道真相的你后悔吗？还觉得你是他的救世主吗？是你杀了他、我要你好好记着……这一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里…………”
　　木歌额上冷汗直冒，勉强发声：“这不是真的……亚当的翅膀月馆有很多对…………你偷了他的翅膀，沾上血来欺骗我。你骗我他死了、对不对？”
　　“月馆的翅膀是我能偷得到的吗？”Alan盯着木歌的眼质问道：“你杀死了他，认不认都没关系。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所以………什么都无所谓了。你不是他的良配，我才是——”
　　Alan一边说一边将亚当的长飞羽取出，围着自己的脚下摆成了一个圆圈。暗黑的血渍粘在白羽上，配着他的黑袍和黑翅显得异常诡异。木歌失神地看着一地的羽毛，口中喃喃：“你做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
　　Alan弯腰在木盒里摸了一会儿，忽然用力往下一拉，木盒里出现一个暗格。他从里边抽出一把前臂长的匕首，缓缓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他不在我也没必要活下去………我对他的喜欢不像你，你这个胆小鬼——”随着Alan暴躁而又轻蔑的大喊， 一串鲜血溅到了玻璃上，沿着玻璃的立面往下拉出一串猩红的痕迹。喷溅的血雾持续在空气中飞舞，Alan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明所以的笑。“你……”Alan似乎还想说最后一句话，可还未说完身体就滑了下去，扑倒在亚当的羽毛上。
　　木歌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呆住了。Alan真的死了……还是死在了他的眼前。
　　他的心脏一瞬间被划开了深深的一道口子，不停地重复念着：亚当死了。
　　探视房间经此巨变，忽然警铃大响，数十名狱警冲了进来。有人去按Alan的伤口的，有人去抬Alan上担架的，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将黑袍的Alan带走了。
　　木歌盯着一地狼藉的羽毛和血痕，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滴落到胸口。
　　“他在骗我…………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骗我？他知道得不到亚当，所以才这样、这样…………好奇怪啊，明明取了翅膀他就能活，为什么呢…………”木歌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呆滞地望向身后的狱警：“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呢？ 是虹桥逼他去死的吗？”
　　“我不知道。”狱警虽然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但很快恢复了镇静，语带平稳地说：“要死的人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呢？可能是我很少见吧。”
　　木歌转过脸，面朝着前方：“亚当……你被他们击落了吗？你不是有再生能力吗…………是因为你的本体没了，所以你的手才选择救我吗？“
　　狱警叹了口气，伸手扶着木歌的轮椅：“别想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um，今天再努力憋一章……


第142章 回归
　　木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牢房的。 他恢复神智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床里边的墙上，后背撑着一个枕头。
　　狱警大概觉得这样他会舒服一些，可事实上并不是那样。
　　木歌撑住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躺回床上，无法聚焦的眼无意之间扫到了对面摇动的人影。
　　先前他没有注意到，他的机器人不见了。而龙二把他的床晃得吱嘎响，是个人都知道那是在做什么。
　　木歌完全没有心思去拯救他的机器人，只觉得自己再没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的大脑拒绝去思考没了亚当应该怎么办，此时只想睡一觉到自然醒，然后忘记这一切。
　　木歌闭上眼，觉得眼泪在不争气地流，止也止不住。亚当翅膀的触感他还记得，暖暖的体温也好像在怀里。Alan用他的生命向他传递了一个消息，可他依旧拒绝去想那一地带血的白色羽毛。
　　“亚当…………我好想你啊…………”木歌睁开眼，望着水泥做的天花板。没有温馨的玫瑰花园，也没有藤条编织成的秋千。木歌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拼命甩了甩脑袋。
　　“小离，你在哪里？你回来告诉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亚当在哪里？是不是因为亚当没了……你怕我死掉，所以一直在骗我…………”木歌濒临绝望的情绪爆发开来，拳头不停地捶打着冷硬的床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