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269)
裴可之毫无争辩的意思,他笑着,询问我,“那么您愿意和我继续交流吗?”
“我为什么要愿意?”我反问他。
他停下来,海风吹起他的卷发,他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透出鲜嫩的粉色。他认真地看着我,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认真多半是他装出来的,是被他归纳总结到某些沟通技巧里的诀窍,“我会学着用真诚、真挚的心来面对您。”
他说。说的话和谎言一样悦耳动听。
“你还真是努力啊……”我抽了抽嘴角,我很无语,很想尽快摆脱这个纠缠着我不放的alpha,“看在你付了我的饭钱的份上,你现在走,我还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万万没想到,我的说辞反倒让裴可之更兴奋了,他凑近我,从善如流,“我很好奇阁下口中‘难听的话’。”
不瞒他说,我现在脑子里全都是些难听的话。但手里椰子的重量又时刻提醒着我做人还是不能太烂,我几次叹气,最终忍住了对面前这个alpha吐毒液,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疑问,“你是M吗?”
“应该不是,”裴可之竟然还思考了起来,他摸摸下巴,“我没有尝试过。但严格来说,我或许是……”
“停停停!”我紧急叫停,并举起法律武器捍卫自己,“我没兴趣知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去举报你性骚扰。”
裴可之见到我如临大敌的模样,捂嘴笑出来声,“阁下其实是很温柔的人。”他笑着说。
我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心想这个alpha到底是个傻X啊,“你傻逼吧。”我说,
我和裴可之沿着海岸线走,此时正值下午,烈日当空,暴晒得一批。沙滩上空无一人,除了我和这个alpha。
我的皮肤早就黑黝,对再大的阳光都无动于衷。但我是真不知道身旁这个皮肤白得更雪一样的细狗alpha,是怎么做到自由自若地和我走在一起的。
“你到底想和我聊什么?”我用近乎无奈的语气问他。
我现在搞懂了,这个裴可之,他大概是那种人——能够轻易引导别人全心全意地信任他,误以为他能够理解、能够共情,于是毫无波澜地对他敞开心扉,忘掉自我,袒露过往。
是的,他的确是我从没见过的alpha类型。
别的alpha是想要上我的屁股,但他似乎是想要上我的灵魂。
裴可之歪着脑袋,他别到耳后的头发顺下来,蜷蜷的卷发柔和了他的五官,他也终于不再故弄玄虚,直接问我,“您有爱人吗?”
“搞什么?你对我的情史很感兴趣?”我用死鱼眼瞪他,“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是个寡妇,离异三年。”
他还是柔柔地笑,重复了一遍问题,“那您有爱人吗?”
“我不想爱任何人。”我叹着气答道,
“为什么呢?”
“恨比爱轻松多了。”
裴可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紧接着,他又问,“那您爱过人吗?”
我决定尽快结束和他的对话,也不再想着怎么搪塞过去了,反正不论我如何敷衍,他都会想办法搅破。真是的,心理咨询师都和他一个德行吗?这么强势?看不出来我不想谈这些东西?我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还是如常地回答他,“有。”
“你们相爱吗?”裴可之问。
我想了想,我和柏砚以前算相爱吗?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算的吧?“大概。”我耸耸肩回答。
裴可之极敏锐地捕捉到那些我不想说出口的话,他用无比自然的态度将这个本浮于表面、泛泛而谈的问题变为针对我个人的私密话题,“为什么没再继续爱了呢?”
为什么没再继续爱了?因为道路不同?因为派别不同?因为立场不同?因为其它的、任何的那些世俗的原因?我把手里的面包屑扔到脚边,白色的海鸥聚集过来,低着脑袋啄食。好像都不是。如果只是这些原因而没能再继续爱,只能说明这份爱本身就浅薄。
似乎是因为柏砚读了政校,我念的军校,似乎是因为我和柏砚在最重要的几年分别了,他不再在我的身边,不再陪伴我,我的孤独发疯似的生长,战争和死亡吞噬着我的生命。然后,爱就死了。因为我死了。
我平静地回答,“我爱不了任何人。”
我听见裴可之轻轻地在我旁边说,“您知道吗?恨其实就是倒错的爱。”他的口吻很客观,很学术,仿佛只是想和我讨论这个问题的科学性。
“所以呢?你要和我讨论恨和爱的关系吗?还是和我讲什么人生哲学?”我嗤笑,“我没心思听这些东西。”
“我说过,我早就死了。我现在还活着,仅仅是还没死。”说完,我又感到可笑,忍不住吐槽自己,“哈哈,好像是一句废话。”
“但是我现在仍然还活着,就只是因为我还没死。仅此而已。”我说。
裴可之并不介意我的冷言冷语,从见面开始到现在,他对我始终保持着一种毛骨悚然的耐心,“您很排斥和我继续深入地聊下去,为什么?”他问我,“您在恐惧什么?”
“我没有恐惧,”我否认了这个说法,我抬起头,目光径直地凝向裴可之。我反问他,“我只是不明白,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的故事吗?说过了,我没什么有趣的东西给你,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你在对一个活死人要求什么呢?”我问他。裴可之微微睁开了眼,那片冰蓝色再次露了出来,我无力和他争吵,只感到疲惫,甚至想让他放过我,别再问我任何问题。
“我的心都空了,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想有,我只是活着,然后等死。”我自嘲似的说。
我拍了拍手,把掌心的面包全拍到沙滩上。几只抢食不到的海鸥扑腾着翅膀飞走,还有几只太笨了,放着地上的面包不吃,来啄我的鞋子。
“可是我觉得,您不是在等死。”沉默半晌后,裴可之说,“我觉得您是在等待,有人来爱您。”
“哈?”我匪夷所思地望向他,不知道这个alpha怎么得出来的这个结论。
接着,我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被这个陌生的alpha牵住了,一只细腻的、修长的手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带着陌生的温度和干燥的触感。我的脑海乱糟糟的,说不出话。我混乱地看了看裴可之,又懵逼地看了看他放置在我手背上的手,各种念头几经周转,混沌间,我憋出一句,“你在泡我?”
裴可之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镇静地回答我,“只是好奇阁下手指的茧有多厚。”
“你这个人还真有意思。”我几乎要被这个alpha气笑了。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也会被alpha占便宜——还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神神叨叨、不知所云的alpha。我不再保留情面,毫不犹豫地踹向裴可之,“滚吧,别来烦我。”
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裴可之总算不再纠缠。他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一脚,在沙坑里摔了个狗吃屎。
甩掉了裴可之这个奇怪的alpha,我独自一人,在沙滩晃悠得更加舒心了。
我坐在沙堆上看落日,看到天色渐晚才往回走。
我想的很好,回到家里,先冲个澡,然后叫个有烤鸡的套餐作为晚饭,吃完后,在床上滚个十来圈就睡觉。然而,当我走到门口,我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穿着白色长袍的alpha静静地站在我的宿舍门口,他留着及肩的长发,他瘦削、高挑,脸色苍白,五官精致。宿舍走廊的灯光昏暗,他半垂着眼,气质忧郁。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能瞧见他轻微颤动的眼睫。
假如在前线,遇到这样绝世貌美的alpha,我就算是死,也要在闭上眼睛前吹个口哨。但如今,我面如死灰,只想要立马消失。可就在我转过身,打算去死时,门口的alpha看见了他,“你好,我是Moyati·Aquarius。”
他上前拦住我,苍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