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38)
“怎么。”姬叶君面露嘲讽,“当着众人的面,齐宗主还想与我这负伤之人斗上一番不成?”
“姬门主说笑了,既然是负伤之人,便该在屋中好生休息才是,来我剑宗门前挑衅不说还反咬一口,这便是暗宗的规矩?”
“我今日就是要来讨个说法!”
姬叶君望着齐晟冷峻的面容,心中甚至涌现出几分恨铁不成钢。
自己的情儿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图乐子便图乐子,他从不会为此牺牲什么,用完一脚踹开便是,齐晟倒好,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怎么能比得上他?
他再怎么说也是三尊之一,那女人不过是美艳了些,也配与他相提并论?
“讨说法......”齐晟缓声重复了一遍,冷嗤一声,“讨什么说法?”
“你对我宗贵客不敬,对我委以重任的大弟子出手,在我剑宗内撒野,还要我赔礼道歉不成?”
姬叶君拔高嗓音:“我不过是与那狐......女子打声招呼,你那爱徒便像是防贼似的,我气不过才......”
“教训我亲传弟子,还轮不上你!”齐晟忽然跟着拔高嗓音,剑眉星目在此刻显得无比锋利,他扬声道,“姬门主,我的不是已然听你说了半个时辰,也该轮到我说上两句。”
“第一,我剑宗如何,不劳姬门主操心。”
“第二,姬门主既为三尊之一,一言一行便也是江湖之人的脸面,还望你自重。”
“第三,若你当真不服,伤好之后,擂台上见。”
“人人皆有底线,姬门主既然一再不知收敛,那也休怪齐某不顾情面。”
原本喧闹的周边街市都安静了几分。
姬叶君不知为何也静了下来,众人只能瞧见他攥紧的拳头。
齐晟看不见他的面容,但目光不躲不闪,就这么冷眼看他。
良久,姬叶君终于开口,嗓音微抖,竟然带上了几分隐忍的哭腔,他咬牙道。
“齐晟,从今往后,暗门与剑宗,势不两立!”
他说着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拂袖而去。
齐晟也有些错愕,满心莫名其妙地收回赤陵剑。
“他......”阳一方才赶来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愣在原地,小声道:“他是什么大姑娘不成,怎么还哭上了?”
“别侮辱姑娘,自行去领罚。”
“是是是。”阳一自知失言,但还是忍不住眼角抽搐,低声道:“姬门主真是愈发不着调了。”
“白瞎了一身天赋。”
齐晟冷脸回宗,并不在意。
待到剑宗大门重新合上,周围的人这才纷纷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齐晟这一行径无疑是杀鸡儆猴,同时也令众人清楚那红衣女子在他心中是何等地位。
不少识趣之人,上至有来往的高官贵族、各门宗主,下至当地富商,纷纷命人备了些礼送来示好。
齐晟并未拒绝,挥手让人全部送往玄渡居。
元泰清特地来了趟剑宗,笑着询问齐晟是怎么将姬叶君气哭的。
齐晟晦气地摆手,显然不愿多谈。
他这几日心情不佳,命鱼灵越好生修养,自己天天巡视练武场。
剑宗弟子一个个哭丧着脸,对鱼师兄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剑宗本是剑门。
与旁的门派不同,在历经一个险些毁掉根基的内乱后,剑门四分五裂,各自成立宗门。
齐晟带走了郑风长老一脉,成立剑宗,并一一己之力将其发扬光大,直至如今的三宗之首。
其他几脉有些未能撑过江湖风浪,销声匿迹,剩下的唯有一个灵缠软剑还算强劲。
剑宗的弟子看着憨厚老实,但在一年一度各宗弟子擂台之上,有大半都是令人忌惮的强敌。
此刻强弟们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双腿颤抖地坐在墙根之下。
“宗主这些时日是怎么了......”
其中一名弟子盯着自己即便坐着也止不住颤抖的手,忍不住哭丧着脸道。
“我入宗五年,从未见过宗主这般模样。”
“是啊,鱼师兄的伤也不知何时能好,再这么下去,我恐怕就时日无多了。”
“还不是姬门主,非得出言调戏玄九姑娘,剑宗上下谁人不知宗主有多看重玄九姑娘......”他说着放低嗓音,“那说不准就是咱们未来的夫人。”
“什么说不准,宗主恐怕就是为了这事吃醋,这才闷闷不......”
“吃醋?”突然,一道清冷的女声在他们头顶响起。
几人一愣,旋即惊恐地仰头望去。
只见他们口中的玄九姑娘,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他们头顶枝繁叶茂的树上,静静垂眸看着他们。
也不知在此处听了多久。
几名弟子顿时吓得起身,结果又因受训过度,双腿颤抖无法站直,只好连滚带爬地扶着墙根勉强站好。
“玄九姑娘!”
“玄九姑娘......”
他们慌乱地行礼,形容狼狈。
池州渡看了一会儿,身子轻盈地跃下,在他们跟前站定。
一行人腿肚子顿时抖得更加厉害。
“吃什么醋?”
见他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无人回应方才的问题,池州渡便又问了一遍。
众人面面相觑,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回应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其中一人反应较快,立即磕磕巴巴的解释,“醋......醋,是啊!咱们宗主偏爱吃醋,平日里用膳就喜欢蘸醋!”
其他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附和:“对对对,咱们宗主无醋不欢!”
池州渡歪头,眼中闪过沉思,旋即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众人先是松了口气,旋即又战战兢兢起来,不知对方是否信了这番说辞。
“坏了,小松子你这乌鸦嘴,这下我们真是命不久矣!”
“凡是别忘坏处想,咱们夫......玄九姑娘人美心善,定然不会多想的。”
“一帮榆木脑袋,你们也不想想,若是玄九姑娘当真对宗主无意,方才又为何主动出言询问?”
“嘶......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你们不觉得玄九姑娘的实力似乎也很强吗,方才在我们竟然无一察觉到有另一人的气息。”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
伙房之中,孙主厨正悠哉哉地哼着小调,手里利落地切着菜。
忽而,徒弟横冲直撞地跑进来。
“师父!”他一把拉住孙主厨的衣袖,神神叨叨道:“你猜谁来了?”
“打什么哑谜呢?”孙主厨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哼着小调,将切好的姜蒜扔进锅里,“有屁快放。”
“玄九姑娘来了!”
“来就来了呗......”孙主厨不耐地神情一僵,顿了一下后,将铲子扔到一旁,“你说谁来了?”
徒弟:“玄九姑娘。”
孙主厨立即将他拽到锅前,匆忙道,“你先替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哎,师父!”
孙主厨充耳不闻,脱下襜裳便迎了出去。
池州渡恰好行至门前,便见一人匆匆跑来。
孙主厨连忙行礼:“小人孙瓤,见过玄九姑娘。”
跟在池州渡身侧的弟子道:“玄九姑娘,这位便是孙主厨。”
池州渡颔首:“嗯。”
孙主厨闻言,便知晓对方是来寻自己的,立即询问:“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嗯。”池州渡简言意赅,“今日,多放醋。”多放醋?
孙主厨思绪飘忽了一瞬,惊疑不定地瞟了一眼池州渡的肚子,又匆匆收了回来。
意识到自己失礼,他轻咳一声:”那个,姑娘,不知要放多少呢?“池州渡沉吟片刻,吐出一个字:“多。”
孙主厨:“......”
双方僵持片刻,孙主厨迟疑道:“若是姑娘不嫌弃,小人将菜做好,姑娘来看放多少合适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