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23)
在齐晟邀他前往鲁山之际,池州渡便以傀丝与原身相连。
齐晟敏锐,他并未动用煞气,两者只能保持微弱的联系,不过领着原身来到鲁山足矣。
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之际,他便领着原身找到了这处合意的山洞安置下来。
池州渡在黑暗中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符咒随手一扔,下一瞬傀丝迸射而出,看似柔软的红丝锋利如针,“咻”地穿过符咒,死死钉入石头缝中,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将人笼罩其中。
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咒阵。
池州渡指尖溢出煞气,山洞之中漫天符咒无火自燃。
林中忽然刮过一阵妖风,枝头鸟雀惊惶地扑棱着翅膀飞远,附近的生灵也像是感知到什么,慌忙逃窜着离开此地。
——咒成,阵立。
池州渡席地而坐,调息周转煞气。
丝丝缕缕的黑煞蚕食着山洞内为数不多的生机,连灰尘在触碰到它时也统统消弭,池州渡坐在脏污的山洞内,衣摆却干净如初。
忽然,他平静的神情微变。与此同时。
剑宗,赤陵居。
齐晟正盘膝而坐运转内力,鲁山充裕纯粹的灵气令人神清气爽。
突然,纯粹之中混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杂质。
在感知到陌生气息的刹那,他倏地睁开眼,目光凌厉地朝一个方向望去。
腰间的双生铃也感应到了危险,闷响一声。
这是早年轻越赠予他的铃,里头藏着灵蛊,若自己遇到致命危险,轻越会立即有所感应。
同时,它也能感知异样。这是警示。
齐晟没有犹豫,立即拿起剑,飞身朝鲁山掠去。......稳健的脚步在深山之中响起,伴随着枯枝被踩踏发出的“嘎吱”声。
齐晟提剑谨慎地在林中绕了一圈,却无法追踪到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气息。
天色略显暗沉,他像是察觉到什么,拧眉停下脚步,抬眼望向四周。
此处......似乎少了些什么。安静得过分。
“唧唧——”
正当他心生疑虑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鸟鸣,他侧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树上恰好飞回一只鸟,口中还叼着虫子。
齐晟缓缓吐息,抬眼打量着天色。
罢了,即便当真有什么,恐怕此刻也已经跑了。
齐晟没再逗留,将佩剑挂回腰间,转身离去。
林间归于寂静,脚步声消失的刹那,鸟鸣也戛然而止。
不远处的树后缓步走出一人,暗沉的天色也遮不住他的清绝。
池州渡收回傀丝,鸟儿的身体顿时僵硬,直挺挺地掉落在地,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
他盯着齐晟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敛眸。
【作者有话说】
待会还有一章
第24章 夫人
清诀堂乃宗门议事之地,汇聚江湖各宗掌权者。
眼下姜家灭门案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临近的宗门都忌惮不安,以至于暗中连结。
“齐宗主。”众人见齐晟步入大殿,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许久未见,可都安好?”
齐晟步伐稳健地踏上阶梯,坐在正中上首之位,含笑望向众人。
只是不等众人应声,便听闻一道腔调阴阳的嗓音响起。
“哟,齐宗主这是在外头逍遥快活够了,终于舍得回来主持大局了?”
姬叶君坐在右侧第一位,捋着长发,笑吟吟地讽刺。
在他正对面坐着的元泰清轻咳一声:“齐宗主早年因信守诺言,不曾踏出鲁山一步,近年来江湖安稳,想去看看大好河山,想必也在情理之中。”
“是啊,”药灵谷族长接茬,“我等游山玩水,恣意江湖之际,齐宗主却日夜为平定江湖内乱而操劳,这难得出游,却又碰上了这等怪事......也是我等无用,拖累了宗主啊,”
药灵谷医者仁心,向来与各大宗门交好,他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齐晟摆了摆手,惭愧道:“诸位言重了,姬门主言之有理,齐某确实因一己私欲耽搁了归程与查案。”
他说着起身,朝众人行致歉一礼:“此事是齐某欠妥,望诸位莫怪。”
“齐宗主这是做什么......”
“宗主主快快请起!”
除却兀自把玩着茶盏的姬叶君,旁人皆是起身回礼。
齐晟也不在意,致歉后便邀众人同坐。
姬叶君嗤笑一声:“齐宗主不愧出自名门,这礼数周全与我们这些山野村夫就是不一样,不过听闻宗主这次回来还带上了位姑娘,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能令向来无心女色的齐宗主......如此诊视呢?”
听他语气轻浮地提起玄九,齐晟眼中的笑意敛去,淡淡道:“姬门主,此为清诀堂,非闲谈之地,今日将诸位聚在一起,也是为了姜家灭门案,而非齐某的私事。”
“至于你口中的姑娘......”齐晟眸中泛起冷意,沉声道,“她名唤玄九,与齐某也并非传言那种关系,是游历途中结识,一见如故,我表明身份再三邀请,对方才勉强答应来剑宗小住几日,是我剑宗贵客,姬门主还是慎言为好。”
他在“玄九”和“贵客”上落了重音。
姬叶君把玩茶盏的手一顿,有些诧异。
齐晟为人谦和,这些年他即便公然出言不逊,对方也大多一笑置之,今日他不过提了一嘴那红衣女人,就惹得齐晟冷脸,倒真是稀奇。
他也并非毫无分寸之人。
“是我考虑不周,诸位继续。”姬叶君立即举起双手致歉,吊儿郎当地笑道。
众人虽说面上不曾显露,但心中都对这位红衣女人高看了几分。
齐晟并未多言,转而说起了正事。
“我游历途径云邬,对此事也略有耳闻,眼下与朝廷共事,诸位......”
众人见状也收了玩笑的心思,正襟危坐。-剑宗。
“不必跟着。”
池州渡朝亦步亦趋跟着他的鱼灵越道。
鱼灵越立即退后一步,毕恭毕敬道:“师父吩咐,担心有弟子愚钝冲撞了玄九姑娘,这才命我寸步不离跟在......”
他话音未落,余光就瞥见有什么被举到了自己眼前,鱼灵越正躬身行礼,下意识抬头望去,剩下半句话顿时哽在嗓子眼。
眼前的令牌并无太多坠饰,鎏金的四个大字分外鲜明,鱼灵越呆愣片刻,震撼地喃喃:“万剑归宗......万剑令?”
他倏地望向神情平淡的池州渡,略显失态地问:“万剑令为何会在此?”
“齐晟说。”池州渡道,“若有人拦,便取出此物。”
鱼灵越失声半晌,“这......”
许是他震惊得太过明显,池州渡也跟着望向手中的木牌,询问道:“怎么?”
“这是......”鱼灵越见他明显不知自己手上拿着何物,迟疑了一瞬,才嗓音干涩地开口,“万剑令用于号令各大宗门,这天下唯有师父可持有,亦是江湖掌权者的身份象征。”
就这么一块令人眼馋的令牌,师父竟然拿他当做信物?!
这和皇帝拿玉玺哄心上人欢心有什么区别??
池州渡闻言微怔,捏着令牌的手微微收拢,心中有些异样的滋味。
鱼灵越经过最初的震惊后,看着虽说戴着面纱,但只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便令人脸红心跳的玄九,嘴角忽然上扬。
是师娘没跑了!
不过看这反应,师父大抵还未得手,那他身为师父最疼爱的大弟子,此刻当然要做些什么。
鱼灵越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道,“看来师父十分诊视玄九姑娘,当初我不过是因为眼馋摸了摸这枚令牌,便被师父罚去后山禁室关了三日,如今他却如此放心的将万剑令交给姑娘,真是羡煞旁人。”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反应。
见池州渡虽说沉默不语,却明显陷入思索的模样,鱼灵越得逞地勾唇,而后也不多言,识趣地朝他一行礼,临走前还不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