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如旧(41)

　　“没有一段关系，只需要一个人的付出就能维持下去的。”
　　“无声，我还是那句话，莫强求，强求太深便成执念，执念过重便成魔障。”


第33章
　　今朝如旧33
　　“我们现在怎么都要在这深山老林里见面了？”沈厝一见面就自然而然的贴过来，他手里还拿了一个食盒，上面盖了一层布，谢无声还没来得及考校他的功课，他便只顾自的说起了话。谢无声刚打完架挨完训，一见面就是沈厝对他临时换地点的诘问。
　　食盒里大概放不了不少东西，沈厝找了个平坦的石头把东西放上去，然后窝进他的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谢无声已经比他高了好多好多，站在他身前从背后看去，简直能把沈厝挡得严严实实。
　　他放松的靠着谢无声，把自己的手掌摊在对方面前：“你看，都勒出红痕了。”沈厝怕了谢无声那张现在一张嘴就恨不得把人怼进地里的嘴，话赶话密的不给对方一丝插进来的机会：“你快捧着它吹一吹，别总是说我在这些小事上花心思，你自己最喜欢吃红豆的，原先总是缠着我给你做，现在做了可不能再骂我了。”
　　他警惕的很，把这一食盒的错都先推到谢无声身上，然后身上没有骨头似得倒过来，娇气的连手都撑不住的要往下掉，谢无声那一腔在听到沈厝背着他倒卖草药的怒火莫名其妙的就散了，无可奈何的伸出手扶住沈厝的手腕，低头细细的吹了两口气上去。
　　那点红痕，再不关心关心就要彻底消失了。
　　沈厝看着谢无声低垂专注的眉眼，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这尊大佛从见面开始就能看出来心情不好，现在主动了一些看来是排解的差不多了，他也就恢复正常的收回手，故作惊奇的喊：“哇，谢无声你好厉害，吹一吹我就好了。”
　　谢无声故作严厉的眉眼压不住弯上去的嘴角：“我不是小孩子。”随便来一个人都能看出来，谢无声显然很吃沈厝这一套，他整个人身上都跳跃着快乐的气息，沈厝正面看着他，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又仰着上半身对他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
　　“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你特别特别厉害。”
　　谢无声抿着嘴，默默托住了沈厝后仰的背。
　　打打闹闹了一通后，谢无声彻底回到了之前正常的模样，他和沈厝坐在一起，从乾坤袋里一样一样给他掏这次给他的东西。
　　“哇，是红背莲，散血活淤，长在高山之巅，找到的人倒是什么地方都看到过，至今都没人明白它这个高山时什么标准的高山。”
　　“千层塔，重疾基础用药，夏天才有的东西，你怎么找到的？”
　　“一见喜，解千种蛇毒，解毒剂的万能用药，哇，还有这个，这个，这个超级难得。”谢无声拿出一株沈厝就惊喜一次，他眉飞色舞的像个见到新玩具的小孩子，尖叫蹦跶着想要昭告天下自己得到的新礼物。
　　这些药材，常见的难寻的，还有需要运气才能遇到的，谢无声都分门别类的用沈厝提过或自己找寻的各色盒子装好，避免它们丧失药效，他从无数险境与兽口逃生的时候，想到的都是沈厝这一刻的笑脸。
　　他就这么看着沈厝，过往那三个月的奔波此刻都值了。
　　谢无声把手里的乾坤袋整个系在沈厝的腰间，他细长的手指很灵活的系着绳结，声音软着带着点诱哄：“我刚进阶金丹，境界不稳，大概要闭关一段时间，你，”他的话还没说完，绳结也没系好，一只他握了许多许多次的手，就一把拽下腰间的那只淡蓝色锦绣袋扔到他怀里。
　　谢无声抬手接住锦囊，脸色还没来得及沉下，沈厝就带着哭腔把他推开：“闭关，闭关，你总是闭关，每次见过，什么话也不说，只拿了东西给我就一句闭关，不是消失一旬便是半载。”
　　“谢无声，你要是不想见我或是嫌我烦，你直说，我不来找你便是了。”沈厝忍着哭腔，却挡不住满脸的泪，谢无声总是这样，总是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一个人呆着山下，每天从睁眼到闭眼都在等谢无声一个召唤，可若是对方有时间，沈厝不管做什么都要放下赶去见他。
　　谢无声平日里有事，十天半月见不到人都算是等的短的，沈厝明白谢无声在内门修习，事情多任务重，外门比不得内门，于是他愿意一次一次的等。
　　可这次沈厝不明白为什么从前光明正大的能从山门一路走到他的寝室，现在却只能在这深山老林见不得人的地方偷偷摸摸见面。
　　他从接到地址那刻就惶惶不安着，可见了面，谢无声的脸色比他还不好，惯性使然，沈厝离开放下自己先去哄了谢无声，谢无声也给了他回应，又拿了东西哄他开心，那么这一丝难过他便也悄悄压进了心底。
　　然后谢无声又说：“接下来也不要见面了。”
　　他沈厝就是个宠物吗？无事了就摸两把，有事了就放到一旁。
　　“你怎么总是说这种无理取闹的事，我金丹了闭关巩固最正常的一件事，怎么到了你那就是哄你骗你不想见你。”谢无声也站起来，他本就心情不好，看见沈厝的时候勉强压着，可沈厝不合时宜的闹，又把他之前压下去的火勾了起来，怒火上头，口不择言：“你若是不信，便到内门来啊！”
　　沈厝的泪被他的吼震断，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可怜巴巴的透着蠢相，笨的谢无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六年，六年了，你之前怎么和我保证的，说你一定会好好修炼，一定会考到内门来陪着我，结果那？每次我问你什么时候，你就说马上了，马上了，我修为不够，看不透你的修为，便一月一月到等下去。”谢无声狠狠的擦掉沈厝一眨眼就掉下来的那颗眼泪，把人的脸颊蹭红了一块。
　　“然后便是一年接着一年，现在马上要第七年了，我每次前方百计的找着时间出来见你，为什么偏偏你，就是不肯努力修炼考进去！”谢无声捏住沈厝的肩膀，像是在质问自己出轨的妻子：“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吗？你不守诺了吗？”
　　这是沈厝第一次见谢无声发这么大的火，看着他咬着牙说话的样子，恨不得把他给撕了，沈厝这些年很少与人冲突，更少和谢无声冲突，他被吓傻了，趋利避害的本性让他示弱着摸上谢无声的手腕，依恋似得把脸靠上去：“守诺的，我会努力的，我一直在努力修炼，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和从前一样不分开，一直一直不分开。”
　　炸了毛的谢无声被沈厝哄着安慰着，那个质问自己的沈厝消失了，从前的他最熟悉的沈厝又回来了，他保证一直会在自己身边。谢无声缓缓的松开抓着沈厝肩膀的手，把人笼在怀里，他呢喃的寻求保证：“陪着我，不要走。”
　　沈厝拍着他的背：“陪着你，我不走。”
　　“你努力修炼，进内门。”
　　“我努力修炼，一定进内门。”
　　那盒凉透的红豆糕最终还是落进了谢无声的肚子里：“下次不要再做红豆糕了。”沈厝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怎，怎么了，你不喜欢红豆了吗？”
　　谢无声此刻倒是实诚，问什么说什么：“你又不喜欢红豆，每次做了只有我一个人吃，我，我，”他“我”了半天，耳尖都红了，也没我出个子丑寅卯。
　　沈厝迷迷糊糊的凑过去，嘴唇碰了碰他的右脸，这是他们小时候最常安慰彼此的方式：“怎么了？”
　　谢无声用极小的，只有沈厝能听到，声音说：“我，心疼你。”风都没能窥听到这句。
　　沈厝在月上中天之时，带着空掉的食盒回到了外门。
　　谢无声看着人走进了自己的寝室，等着烛火灭了之后才转身离开，他一反常态没回无量峰，倒是直直到了极少去的横波峰，他是真讨厌横波峰，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看他洗澡，嘲讽他的小兔崽子是恒煜亲子，被奶娘带大一点后，由恒煜又带了几年，拨了峰以后就让当他师兄的修竹来教养了。
　　现在长本事了，那小兔崽子每次见他都能骂出花来，谢无声这几年的嘴毒，有一大半是和孔缺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