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规则怪谈[无限](614)
偶尔有视线隔着屏风传来,又不动声色地略过。
堂屋一角, 青年再次沉入自己的思绪中。
自从猜出蝴蝶的隐藏身份以后,秦非很容易就理顺了思路。
污染源只在夜里和画卷中出现,身份必定是鬼而非人。
也就是说,祂大概率是原故事中那个英年早逝的恋人,是新娘真正想嫁的人。
那么蝴蝶所扮演的,很可能和自己一样, 是景区为了第三天的拜堂活动而从玩家中选出来的特殊游客。
但……这样好像也不太对。
假如蝴蝶的身份这么单纯, 他就应该和其他玩家一样,竭力促成拜堂仪式正常进行。
而不是疯狂给别人使绊子,一副要让他人做自己垫脚石的模样。
逻辑链中缺失了重要的一环, 令蝴蝶如今的身份扑朔迷离。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好在解密并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 反正秦非已经可以确定,蝴蝶不对劲, 注意防范就行。
新娘端坐于屏风之后,背脊挺直,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光滑的红色绸裤,又在下一秒松开, 将褶皱细细抚平。
规则第一条,衣冠整洁, 不能忘。
秦非伸手, 按紧喜帕, 试图在屏风那端找寻到新郎的身影。
不出意外地毫无所获。
比起蝴蝶, 秦非自然更希望新郎会是污染源。
可他有种预感,越是想要什么怪谈就越不会让这种结果发生。
假如到时和他拜堂的人是蝴蝶的话……
秦非轻轻啧了声。
总觉得有点不妙。
蝴蝶, 会在这里动手吗?
……
堂屋内,细细的丝竹乐声伴随着咿咿呀呀的唱喏不断传来,断续又连绵,如同将死之人的呓语。
路诚烦躁地捂住半边耳朵:“房间里根本没人吹拉弹唱,这声音是哪来的?”
四周明明布置成了喜气洋洋的婚礼场景,乐声却尖锐凄凉,无端为这满屋艳红添上了一笔诡戾。
谢惊天神色不善:
“蝴蝶公会的那两个人,都来了。”
他在堂屋角落看见了那两人的脸,躲躲闪闪,好像想要刻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看就心里有鬼。
黑羽的10名玩家都在堂屋里,此刻已分布在了屋内四角,确保各个方向都有人接应。
这次的画中世界,要比饭堂里那个稍微友善一些。
起码规则无需玩家自行寻找,而是在玩家刚来时就自动更新在了属性面板。
【婚礼|观礼守则】
一、你是前来观礼的宾客,请勿做出任何有可能干扰婚礼正常进行的举动。
【如果你这样做了,一经发现,或将引发严重后果】
二、参加婚礼的全都是活人。
参加婚礼的全都是人。
参加婚礼的没有【——】。
没有!没有!
短短两条规则,乍看十分简单,细品却又令人琢磨不透。
路诚盯着那行字看了又看:“被划掉的那个是什么词?”
“死人?纸人?”弥羊猜测道,“都有可能。”
第二条规则虽然只是一条警告,并未明确告知玩家遇到规则情况时该如何应对,但有一点不难看出。
“第二条规则和第一条规则有关联。”珈兰道。
参加婚礼的只有活人,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换言之,就是“不存在”。
人看不到不存在的东西。
也就是说,等婚礼开始以后,玩家无论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景象,都必须视而不见。
决不能因为慌乱或是别的什么缘故,作出阻碍婚礼正常举行的反应。
这是对玩家行为的限制,同样,也是一条提前给出的警告。
孟尝环视屋内一圈:“小秦不见了。”
弥羊:“他可能是新娘。”
上次在宴会那幅画中,秦非就是新娘。
可是,新娘在哪儿呢?
……
周永站在人群角落,默默避开了那些穿过人群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堂屋就这么大,黑羽的人正在盯着他,无处可躲,让周永有种如芒在被的感受。
公会频道被停用,但主控与傀儡之间自然有另外交流的方法。
“不计后果,见机行事。”
蝴蝶冷冰冰的声音在周永耳边响起。
当蝴蝶意识到自己被系统抽调,进入到了拜堂成亲的古画场景当中时,他便在瞬息之间做好了这个决定。
新郎在这一环节,能够近距离接触到新娘。
这是蝴蝶来之不易的机会。
如果能在这里顺利杀死小秦,怪谈会直接提前结束。
当然,所有现存的玩家也都会随着怪谈一起灰飞烟灭。
但这不重要。
蝴蝶在意的仅仅只有两点。
能否解决掉小秦,以及,能否获胜。
这些心思存在蝴蝶的脑海中,周永不得而知。
然而,随着蝴蝶的命令发出,周永的眼神仍旧颤了颤。
就算是再傻的人,现在也该觉察到不对了,更何况周永在某些方面还算敏锐。
蝴蝶大人为什么这么执着地对付小秦?
要知道,小秦如果在这里死了,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他手里还攥着黑羽的喜杯!
蝴蝶大人为什么要冒险做一些很可能会让自己跟着陪葬的事?
除非……
除非,蝴蝶大人,有别的退路。
别的,他们并不知道的退路。
周永的心思浮动起来。
或许,可以联合老三,毕竟蝴蝶大人平等地不把他们两个放在心上,如果他们不为自己考虑,迟早有一天会完蛋……
太阳穴传来锐利的刺痛,这是控制者对傀儡的制肘。
当了蝴蝶那么长时间的傀儡,周永对此早习以为常,反应迅速地放空思绪,在蝴蝶有所觉察之前,重新做回那个老实本分的跟班傀儡。
“咚——”
沉闷的响声夹杂在乐声里,几乎微不可察,却令所有玩家心中一震。
下一秒,眼前场景骤然转变!
红绸一寸寸褪色,触目可及一片惨白,喜堂像是变成了灵堂。
原本干净的地板忽然灰尘弥漫,又凭空多出一双双脚印,无形的路过者却不知身在何处。
蜡烛火光摇曳,烛泪迅速滴下,在桌上堆积成一摊没有形状的脏污。
不知是谁,忽然轻轻抽了口气。
空气倏忽间安静下来,将阵阵不知来处的背景音衬托得愈加清晰可闻。
“靠!”弥羊抬手捂住耳朵,无声地骂了句。
耳道内如针扎般刺痛,血液顺着指缝流出来,一滴滴淌在地上。
掉血不严重,痛感却比寻常受伤放大了数倍,像是为了刻意搅乱玩家的心神。
不过眨眼的功夫,玩家们身边那些宾客们已经统统变成了纸人。
玩家站在纸人堆里,惊疑不定。
路诚用毕生最快的反应速度取出瓷瓶,握在手中。
几乎碰到他胳膊肘的纸人终于向后退了两步,将头转向堂屋中间的空地,不再关注路诚。
“吉时已到,新人上场——”
在没有任何额外指令的情况下,房间里的纸人们自动朝两边避让。
一条贯穿的通道就这样出现。
玩家们紧随纸人的动作,低垂着头,面上不显,心中却苦不堪言。
这房间里的拥挤程度,用摩肩接踵来形容都不为过,在这种时候还要想办法避开身旁的怪,简直难上加难。
纸人们不会说话,玩家也不敢开口交流,生怕被判定为妨碍婚礼正常进行,着实有些苦不堪言。
在这样焦灼的气氛当中,通道两侧的屏风挪移,两道被纸人虚扶着的红衣身影缓步走出。
……
好多人。
这是屏风撤掉后,秦非的第一个念头。
人群中,玩家和NPC泾渭分明,即使有喜帕遮挡依旧极其容易分辨。
——毕竟,有体积的人和扁扁的纸片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