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体是只哈士奇(52)

　　陆行感受到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温柔，也感受到了阮遂无声的安慰，心中惧意和痛苦一瞬间似乎都减轻了。他忍不住松开拳头反手把阮遂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汲取那份属于阮遂带给他的温暖。
　　是的，陆行害怕基因抽取，害怕被活体解剖、甚至害怕抽血、害怕研究员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实验。这样的记忆充斥在他那七年光阴里，在他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
　　但陆行更惧怕的是那个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的自己，就如同那个研究员说的话——
　　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也跑不出去。不止跑不出去，就连被我生剖，他都没办法叫出来，也没办法挣扎，只会软弱的流泪。
　　所以，在逃出来，即使平静地生活了十几年，如果基因没有崩溃、可能一辈子平淡过下去，陆行也没放弃充实自己、训练自己。
　　陆行清楚地知道，软弱、实力不够、惧怕疼痛会让自己再次变成那个任人宰割、只能软弱流泪的人，他不想，也不能。
　　他封印自己心中的惧意，慢慢地陆行真的以为自己不怕了。
　　也不知道是这几天被阮遂宠出了小性子，还是生活的幸福得不真实，陆行居然发现自己还是害怕。
　　那些他自以为的不怕，都是他催眠自己的结果。
　　意识到这点，陆行心里苦笑一下，刚松开手提醒自己不能软弱，就被阮遂一把抓了回去，紧紧握住。
　　似乎害怕陆行再次松开手，阮遂的另一只手也直接覆了上去，两只手合在一起把陆行的手牢牢握住。
　　这个珍惜意味十足的动作让陆行心头一震，停止了抽手的动作。在这一刻他选择在阮遂为他选择的答案里，悄悄释放自己的一丝软弱。
　　三分钟在平常人眼中一闪即逝，在陆行和阮遂心里犹如过了一个世纪。
　　阮玉祁的一声“可以了”将两人同时从痛苦中解救了出来，阮遂小心把陆行扶了起来，让还很虚弱的人靠在自己的肩上，眼睛盯着阮玉祁接下来的动作。
　　阮玉祁动作很快，把小针提取出的基因，添加药剂放进分析仪中，很快连接分析仪的屏幕上出现一行一行数据。
　　“怎么样？”阮遂忍不住问。
　　阮玉祁严肃地说：“和我猜想的一样，给陆行提供能量的是那个已经被研究所判定为隐性不可挖掘的异变体大王蝶的基因。”
　　“可那个基因不是已经彻底隐藏了吗？怎么还会——”
　　阮遂不明白了，他虽然不是什么专家，但也知道陆行这种隐藏的基因连像别人隐藏基因被遗传下去的可能都没有，和垃圾无异，还十分有可能是陆行基因崩溃的罪魁祸首。
　　怎么这个“垃圾”现在却为陆行提供了救命的能量呢？
　　阮玉祁沉吟半晌，猜测道：“这可能跟大王蝶的习性以及生长规律有关。”
　　“习性？”
　　“生长规律？”
　　阮遂和陆行两双求知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阮玉祁，让阮玉祁倍感压力。
　　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阮玉祁说出自己的猜想：“对，就是习性和生长规律。”
　　“异变体大王蝶是完全变态发育，它不是生来就长着两对巨大足以煽起飓风的翅膀，也不是生来就会隐匿行踪，而是从虫化茧成蝶后才有这些技能。”
　　“但也正因为这样的生长规律让大王蝶的基因中带着一种别的异变体没有的因子——隐匿和变化。成体大王蝶的习性也因为基因的原因习惯藏匿，人类不惹它，它也不会去主动猎捕人类。”
　　“大王蝶进化不需要吞噬人类或者别的异变体，它进化和再次异变需要的是再次进入完全变态发育状态。如果再次破茧，进化成功，破茧失败，进化失败死亡。我想当时研究员给陆行植入大王蝶基因，就是想让陆行可以自行进阶。”
　　陆行微微颔首：“嗯，他们是这个打算。只是——”
　　“只是没想到大王蝶的基因竟然隐藏了。”阮遂恍然大悟，“大王蝶基因隐藏不是因为实验的问题，是大王蝶基因本身的问题，也就是说大王蝶基因其实并没有隐藏，只是研究员以为它隐藏了。”
　　“答对了。”阮玉祁补充，“我猜测是大王蝶基因为了发育习惯性地隐匿了起来，后来陆行能量积攒到了一定程度促使大王蝶基因开始如完全变态发育般开始变化，这使陆行本身已经趋于稳定的基因因为这个变故开始崩溃。”
　　“第一次变化因为稳定剂的原因被骤然终止，所以第二次变化时，报复性反弹，陆行被折磨到昏迷。”
　　阮遂听后，眼中露出淡淡喜色，他把陆行搂着更紧，尝试性问：“那你的意思是陆行没事？”
　　阮玉祁摇了摇头：“陆行可以承受一次变化，不一定能承受次次变化，你看这次陆行不就严重营养不良了？而且人类基因混合异变体基因变数太大，可能下一次就不是营养不良的问题了，而是真的崩溃了。”
　　“那怎么办？”
　　阮玉祁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缓缓道：“先解决能量的问题，这种变化需要大量能量。大王蝶进化把自己封在茧没办法捕猎只能靠自己，所以陆行之前变化时能量都是由大王蝶基因提供的。”
　　“但由于陆行体内大王蝶基因不全，随着陆行成长，变化等于是往后推进，需要的能量继续加大，大王蝶基因提供不了。我们先提供足够的能量看能不能让这种变化进入稳定期。”
　　“那就先这么办，需要什么，你列清单，我想办法解决。”阮遂咬了咬牙，“哥，你一定要想办法让陆行进入平稳期。”
　　阮玉祁点了点头，郑重道：“放心，我会让他没事的。我已经有初步方案了，我需要查询一些资料，看什么对大王蝶最有益，用这些东西做营养剂。”
　　“谢谢少校。”陆行撑着虚弱起身，对阮玉祁深深鞠躬。
　　这把阮玉祁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不用谢，我对你可太好奇。我也想看看你真的变化成功后，会不会长出大王蝶翅。而且——”
　　“而且什么？”阮遂都要被阮玉祁的转折弄疯了，“哥，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啊？哈哈哈，职业习惯，没什么了，你送陆行回去休息，晚上不是还要参加迎新晚会吗？”
　　阮遂看了阮玉祁一眼，见他是真的不想往下说了，便也没追着问。他有点不想让陆行知道太对关于他身体不好的消息。
　　把陆行重新扶坐在检查床上，阮遂走到陆行面前转身背对陆行微微下蹲：“上来，教官背你回去。”
　　“不，不用了吧。”陆行有点不好意思，“教官扶着我就行。”
　　阮遂转头，好看的琉璃色眸子轻瞥了他一眼：“不听教官的话了？”
　　陆行不敢反驳，双手环住阮遂的脖子，胸膛贴上了阮遂的后背。
　　阮遂双手用力，轻松把陆行托了起来，朝上面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还用宠溺的口吻和陆行说话，说话的内容让还留在地下室的阮玉祁瘪了瘪嘴，头一回生出自己也想找对象的冲动。
　　阮遂：“你已经很厉害了，还能站起来给阮玉祁鞠躬。现在可以软弱一点了，在教官面前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好。”陆行轻声回应，闭着眼睛靠在阮遂的肩膀上，小声问，“教官，你对谁都这么温柔吗？”
　　阮遂脚步一顿，反问：“你觉得呢？”
　　陆行闭着眼，撒娇似的蹭蹭阮遂的颈窝，因为虚弱哈士奇又回到了陆行身体里，陆行头顶的两只狗狗耳朵蹭的阮遂笑了起来。
　　陆行也笑了，开心地说：“教官最好了，教官最温柔了。”
　　“嗯，知道就好，所以要乖乖听教官的话，知道吗？”
　　“嗯，我知道，我会听话。”
　　陆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阮遂回头就看见陆行已经撑不住睡着了。两只狗狗耳朵耷拉着，尾椎处伸出的毛绒绒的大尾巴也落在了自己托着他大腿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