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古调查员那些年(112)

　　以前逢年过节，重修给他一个点红点的蒸菜馍馍，他能可爱到笑开了牙花。小小的孩子还会先给大人吃一口, 自己藏被窝里不舍得吃完。这么好的少年人, 他乍一知道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快要没了, 唐戳快死了，这该怎么办啊？
　　“是狗子！我在, 所谓！你别害怕……”重修接过话, 看表情真拿这孩子当亲人，没成想, 古山龙会捂他嘴，还一把用力拉住了他的胳膊，命令自己坐下。
　　“你给我留下, 看好唐戳，我去会会他。”
　　比刀还利的眼神一飞过来, 古山龙今夜的周身气场透出了一股不对劲……
　　重修：“怎么了？”
　　没搭理这句话, 古山龙抬起吹金盆的血擦拭掌心，像防着敌人，异族青年动手抄起了地上的娃娃头面具，还用力往下带带牢。
　　唐戳这时发现, 古山龙临要走, 居然把一直没对怪物用过的枪和苗刀全带上了。
　　重修看傻眼, 站起来挥手挡路。
　　“小侯爷，狗子是个普通孩子，他会点功夫也是用来防身，他一个人在外头，你拿这些干什么，别吓到他……”
　　古山龙差点反问：普通孩子？你们三个大傻子，把怜悯和人性送上门给人利用，我的枪本来也是在等他的。
　　再看，唐戳快挂了，仍旧在自责的苦逼样……
　　啧。古小侯爷自知他不够铁石心肠，摸摸耳钉，他觉得这次的真相，有两个人幸好不清醒，也听不见。
　　古山龙心里想起一件事：“唐戳好像还让我挑一件生日礼物，我得告诉他，礼物绝对不是这个。”
　　古山龙还想起了连城诀不久前对他的态度，不知道对方目前是不是能清楚转风向帮他忙的好处了。
　　“重修，我问你个事啊。”古山龙叉腰站稳，抱手踢踢一地的怪物：“我和你说了没？狗子和刚才的连城诀，他们和我一样，身上有祖传的祖荫？”
　　“是，你说了，一共有十个人，你的祖先叫伏羲侯，你想让狗子跟你一起混。”
　　重修复述着古山龙的原话。
　　重修不懂了，这不就是古时候的世家子弟么……
　　只不过，外神的世界体系更复杂，他们这些奇人的修炼方式无法被常人用传统概念去理解……
　　古山龙很轻松接过话：“嗯，是有点像修仙，我忘了说，这十个人一开始全是乱世贼子，他们隐居、改姓，有的甚至跑去出卖兄弟，归顺朝廷，根本不是想主动低调做人，主要是历代帝王们全想弄死这群人，怕他们干出凑在一起颠覆王朝的举动。”
　　这，这……
　　重修吓一跳：“啊？你可没说过这点，祖上的历史比较腥风血雨也是以前，狗子是……受害者。”
　　古山龙：“他是不会，他脑子里的想法更有意思。人心隔肚皮，你们三个和他朝夕相处十几年，变相给了他一条命，这只狗也能狠下心说玩就玩，蹲一晚上想整死你们，我又算什么？年年归乡节，是谁总不在，我真的很佩服这种人，我做不到让别人把曾经18岁的我还当孩子。”
　　好奇怪……周围一点声没有，只有古山龙在说出真相，还有一个少年不久前在外头，担心问，组织组织，你们怎么样？
　　“不会的，是他……”
　　重修的手往上一指……
　　唐戳的模样刚好映入眼帘。
　　重修呆了：“他……真的是狗子吗？”
　　古山龙：“是，要不要我给你讲讲为什么，和他的身世。”
　　重修点点头。
　　古山龙的镜子被拿了起来。
　　待双手高举过头顶，他将身体感应和昆仑镜混为一体。
　　古山龙默念魙卷上练习很久的召唤心决：
　　[于诸天之上，灭天地之威。以伏羲之气为载缘之体，平气蕴凝天地之魙，魙出，成就不死之身，羲皇不死，灵魂不灭。]
　　随着伏羲的四柱魙力流体而出，古山龙感觉到四面暗藏了杀机……之前的土里埋，雷卦，近在咫尺。
　　这个人从小被拖入诅咒。
　　这一场命局，因他也走入了拐点。
　　唐戳这一秒觉得古小侯爷的翡翠瞳相当不怒自威，长发的他背后有四团和远古巨蛇相仿的黑影，头顶有一缕七彩神光笔直投射下来……
　　古山龙拿手指向黑面：“三尸。”为防重修不懂，古山龙点了点他们三人在镜子的面容道，“道家传说里的三种怪物，据说，三尸姓彭，上尸名踞，中尸名踬，下尸名蹻。它最早成形于阴阳学说，渗透到炼丹中，古人认为，人身中有三条虫，称为上尸，中尸和下尸。尸者，神主之意。太阴元君代表三尸。”
　　说完，古山龙指向白面——他知道，这一面才是全村的救星，西王母选的人：“兵解，一种不死术，祖荫世家中的‘一将’，过去人称兵解将军，解即是解脱尘世的烦恼，兵指兵器，所谓兵解，即是通过兵刃得到解脱。遭到兵祸战乱被杀，凡是被兵器杀不死的魙力都是他的祖辈创造的。”
　　“所以，重修，和我知道伏羲侯是什么一样，他知道自己是谁。”古山龙的发丝没有喜怒，他也不认为两方的行为叫对错。古山龙放下昆仑镜，把黑面扣在地上抚摸，替三人正视这场阴阳轮回里的选择，“从你们的立场看，二十年前，你们只是救到了一个不该救的人，三尸和兵解，代表相生相克的两方。西王母和太阴元君是母子，二者为什么会结仇？这在于两个神过去是战场上的敌对双方，你们就像两个必须消灭彼此的古国，人体里的细菌和白细胞，兵解如果不杀了三尸，他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去。因此，方领导只能一个人动手。”
　　西王母罚子的传说是这么一回事……
　　方尺打死不说的原因是这个！
　　他们想起方领导给唐戳的那副字，也是提前暗示。
　　重修满脸写着震撼……复杂，嘴张特别大，他狼狈弯腰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一句比人丹诅咒、怪物屠村、嫦娥归乡更恐怖扎心的话，古山龙已经说了，谁还敢有勇气插话……
　　古山龙到底是祖荫之一。
　　对于其他九个人的能力，古山龙早和他们说过自己有种直觉。比如，他和连城诀可以互相识破对方。
　　连当家也信仰太阴元君，他瞒不了古山龙的眼睛。再比如，古山龙还说过，村里有一个能代表将军地位的后代。从他踏进这个村子，好多谜团接踵而至，他这次的调查本身是围绕三人二十年所受的诅咒，结果，古山龙从来没见过第四个人。
　　古山龙上次见过的损货如果不是一个威慑江湖多年的老东西，他怕是也要着了道。古山龙说实话不想刺激到重修。现实情况是有人挺胆大，想送上门给他白揍。刚才，夜里出事，整个村快被霍霍没了，这孩子到底怎么走进来的？好吧，算他运气好，唐戳教他的绝学有用，偏偏他有了一面昆仑镜相助，怪物们撤了……
　　这位年轻气盛的兵解将军走出来了。
　　除了两个快死的嫦娥和一个不会打架还手的重修……这里什么能吸引他的也没有。
　　一根细细绵绵的针尖戳着人心的善与恶……它‘叮铃’落地，不痛不痒，只有被困的三尸和外头的兵解将军也能听见。
　　如今三尸死到临头，心软的人只会相信那声可爱天真的汪，这个铁了心逼死三个毛怪的人，是要来验收成果了？
　　关于这点，得问问清楚。
　　古山龙拿刀撑地，收腿站了起来：“让我出去吧。”
　　背苗刀的异族青年推开了头顶的铁门，跨出了出口，小狗正在等他。
　　在这场见面之前，表世界的崩塌感到达顶峰。
　　“嗨，老乡鸡。”
　　兵解少年抱膝坐着。
　　他带黄色的遮阳帽，帽檐挡住小包子脸，一截卫衣包住的脖子白白嫩嫩，这孩子顶着一头毛刺刺的小金毛，嘴里隐约在吃糖。
　　古山龙走了过来，他看到了少年身边满地血肉模糊的怪物头，刚才那只5米的人面鸡已经被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