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子(34)
“开个玩笑,不要那么当真,我拿你当兄弟,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你看我早上还给你买红薯了呢,这么好吃的杏仁酥怎么能不分给你?”孟初霁将盘子往他跟前凑了凑,对其百般诱惑,“来一块,就一块。”
“兄弟?”
裴璟沉了沉声。
孟初霁连忙改口:“知己,知己,知我者秋瑜也。”
裴璟这才正眼瞧他,将书合上放到一边,笑语吟吟道:“我吃也成,你喂我。”
孟初霁激动:“喂你?”
裴璟优雅的整了整袖口,“我患了风寒还没好。”
“你是患了风寒又不是手断了!”
这踏马完全是在调.戏他吧!
“可是你喂药的时候不是说,没有让病人亲自动手的道理吗?”裴璟微微一笑,“既是可以喂药,那喂吃的应是无妨。”
“这能一样吗?”孟初霁高声反驳,“我不管,我不喂你,爱吃不吃。”
裴璟又转过身体去,打开书继续看,语气毫无转圜的余地。
“那就不吃。”
孟初霁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免得把自己气晕了,他看着裴璟俊美的侧颜笼着清辉,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将盘子往总管手上一递:
“拿去扔了。”
裴璟仍是无动于衷。
总管端着盘子就要恭顺退下去,孟初霁眼睁睁的看着,当他走到门槛,真要从房中彻底消失时,憋不住又叫了一声:
“等下,回来。”
总管又把盘子端了回来。
孟初霁决意妥协,拈了块杏仁酥递到裴璟的嘴边,手上虽是喂着他,脑袋却是对都不正对着他,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裴璟好笑的将杏仁酥咬掉一口。
孟初霁心里极其憋屈,默念着:小表妹啊小表妹,表嫂为你牺牲大了。
如斯心不在焉,突然,手指被咬了一口。
倒不疼,只是像过电了般窜遍了他的全身,头皮发麻,心脏疾跳,整个人都不好了。
刹那间孟初霁险些跳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朝裴璟看过去,嗓门吼得都快要破音:“你咬我干什么!!”
“一时没注意,是我的过错。”
裴璟道歉着表现得人畜无害,任谁都没法怀疑他是故意的。
孟初霁难以平静,将手藏到袖子里,铁青着脸不想说话,裴璟却又是开了口:“静静,你的手指好像很敏感。”
孟初霁临近暴走,咬牙切齿道:“一、点、也、不、敏、感!”
☆、48.呵呵
裴璟轻笑了一声, 磁音回荡, 怎么听都有种发现了某种秘密的愉悦。
孟初霁不开心,很不开心,起身就走, 裴璟一把拽住他,忍着笑意问:“生气了?”
孟初霁一派面无表情。
没有这么当兄弟的。
他没有这种兄弟!
可以吃同一锅饭喝同一壶水睡同一张床勾肩搭背,但是他竟然咬他手指?!
鬼知道他一双会射箭的手为什么会这么敏感!!
“哎, 原来静静如此小气。”裴璟拿锦帕擦了擦手,将袖子挽起来,递至他跟前,“那我也让你咬一口,这样可公平了?”
“呵呵。”
孟初霁送他两个字。
裴璟一本正经道:“这是你自己不咬, 不是我不给你咬,那你不许跟我生气。”
孟初霁凉凉瞥了他一眼,打从心里不想理会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懒洋洋抛下一句:“我去看话本了。”
裴璟没应, 他便兀自绕过了屏风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 从箩筐里拾了话本来看。
岂料,裴璟后一脚就跟了过来,坐在他旁边,凑过脑袋抵着他的脑袋, 熟稔至极地将书角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强行和他一同看。
孟初霁不乐意和他看, 把书扯回来。
裴璟又扯过去。
孟初霁再扯过来, 打他的手背,让他撒手:“我的。”
裴璟不撒,并且委屈巴巴:“我买的。”
孟初霁瞪他:“你送我了就是我的。”
裴璟默默将手拿回来。
孟初霁扳回一成,小小得意,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咬我,看我手漂亮心里痒痒是吧?我告诉你,小心思给我打住,我的手跟那些千金小姐的不一样。”
裴璟虚心请教:“哪儿不一样?”
“哪哪都不一样。”
因为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别看瞧上去秀气,它就是一双男人的手。
裴璟承认这双手的确不一样,其他女子的手都是小巧柔弱,他的却骨节分明指头修长白皙动人,看着就亲亲尝尝……
顿了一顿,他笑:“那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杏仁贿赂我,其实受了清河之托,说吧清河许了你什么好处?”
孟初霁一噎,准备死不承认:“你别胡说八道啊,杏仁酥是你自己要吃的。”
“是么?”
“当然……”话未落,裴璟眼波流转着意味深长,孟初霁编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是的,婷儿说你对她误解颇深,让我当个中间人,帮你们消除误会,她说她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不想遭到你厌恶,她以后不会再纠缠不清,希望你能原谅她,我看她真心诚意就帮了。”
裴璟扫着孟初霁的脸,想探知他是否说谎,孟初霁强撑着心虚任他打量,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相信,沉吟略许道:“若她识得分寸,我必不会给她难堪,对她与对别人一视同仁,以前的事过了就过了,让她以后不要拿这些事来烦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找我说。”
“好,知道了。”
孟初霁不曾想到第一步的进展这么快,想来上官婷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裴璟看他像地主家的傻闺女,无奈告诫道:“今次也不过是看你的面子上,不想让你失信于她,答应我没有下一次了,嗯?”
“嗯嗯嗯。”
☆、49.早集
孟初霁一个劲儿点头, 裴璟叹了口气,知道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却也懒得说他,如他这般性子说了也是白费唇舌, 只有哪日吃了上官婷的亏,他才能回头是岸。
此事暂且揭过,裴璟不想与孟初霁闹不愉快。
孟初霁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第二步了, 盘腿坐着, 往裴璟身边凑了凑:“秋瑜, 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儿啊?”
裴璟顿时勾起嘴角, 问:“想和我一起出去?”
“这是什么话?”什么想不想的,不想能问他吗,孟初霁瞅着他这笑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嘟哝控诉道:“是你说带我领略大绥风土人情,我都嫁过来这么久了,你除了带我听了一回戏, 还带我去过别的地方吗?”
裴璟一怔,接着笑了笑:“是我不是,可否容我下个休沐?”
“当然可以了。”孟初霁一拍大腿, “那就这么说定了。”
裴璟点了点头, 目光落到话本上:“还能一起看吗?”
“看看看。”
……
裴璟的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皆因孟初霁督促他喝药比吃饭还准时, 张口闭口都在数他休沐的日子还有几天, 生怕他病得更重不能出门似的。
好不容易到休沐了, 孟初霁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亢奋得像打了鸡血一样。
衣服都没穿整齐,一脚就从隔壁跨了过来,将他的衣服一通收拾,催促道:“快快快,我们吃点东西出去玩儿。”
裴璟疑心是不是太子府过分拘束让他待了这许多日,生生把他给憋坏了,所以他才高兴成这样。
裴璟微微醒神,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孟初霁给穿好了,床尾孟初霁长袜都给他穿上了一只,正准备给他穿另一只。
这速度……
“我来吧。”
裴璟收了收脚,不好意思叫孟初霁给他穿。
孟初霁将他裤腿往上一卷,袜子往上一套,麻利迅速得比婢女还手巧,令他咂舌。
说真的,若非和亲公主非女人无疑,他当真怀疑孟初霁其实是个男人,不然怎么穿起男子衣物来这般轻巧熟练。
这个念头一闪过,裴璟不自主愣住了,感觉哪儿有些不对劲,没来得及细想,思路一下被孟初霁打断——
“你看我干什么?快穿鞋,我去梳妆。”
裴璟揉了揉眉心,忘了刚才在想什么事,下床将靴子穿上,看孟初霁坐到梳妆台前,过去执起梳子道:“我来吧。”
“不用不用,你太慢了,我随便挽个髻就好了。”孟初霁推着他,“你去漱口,然后去传膳,我马上就来。”
裴璟无奈:“你就这么急?”
孟初霁顺口就接了,“去玩嘛,能不急吗?错过今天再等六天,你说呐?”
裴璟想也是,一时竟有些愧疚:“抱歉,我以后定多陪陪你。”
就这两句话,孟初霁挽好髻插上珠钗了,回头看着他道:“你真磨蹭,我都好了,走走走,一起去漱口。”
说着从梳妆台前起身,离开时还不忘匆匆忙忙往脸上搽一层粉。
裴璟:“……”
最终没半个时辰出门,裴璟仍处在如梦似幻中。
孟初霁倒是心情好,掀开车帘望着外头,笑容灿烈,一个劲儿念叨着:“赶得上赶得上。”
裴璟疑惑:“什么赶得上?”
还以为他临时起意,没想到他早有谋划?
孟初霁信口胡诌,一番说辞天花乱坠:“赶集啊。风土人情当然是赶集最能凸显出来,一天当中还有哪个时辰能有赶早集的人多,世间炎凉百态,汇于集市之间,见之知疾苦,才能悯怀众生。”
“静静说得有理。”
裴璟欣然赞同。
孟初霁继续往外头望,一路目不转睛。
他已经提前派人告诉上官婷,让她出来偶遇了,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在街上了。
上官婷说会在集市老清窖门前种植的大树上系一条红丝带,看到那条红丝带,就代表着她在附近,孟初霁不知道老清窖在哪里,所以紧紧盯着万一错过了。
裴璟见他这样急迫,忍不住道:“静静,你有想买的东西吗?”
孟初霁没理他。
裴璟又叫了一声:“静静?”
蓦地,孟初霁转过头来激动道:“有啊,我要买针线。”
“……针线?”
“我要给你绣荷包!”
裴璟愣了一下,接着拢着眉心半信半疑:“静静你会做针绣活么?”
虽然女子会做针绣活是件很正常的事,但他直觉孟初霁不会。
“我会啊!”孟初霁想也不想地答,然后朝外命令道,“停车。”
马车吁地平稳停下,孟初霁迅速从马车里钻了出去,裴璟紧跟在他后头,下了车就被路边的大榕树给吸引去了注意。
大榕树的枝桠上缠绕了很多丝线,五颜六色,鲜艳显目,仿佛是彩线庄为了吸引客人所致,除了丝线,还系了红丝带,格外别出心裁。
彩线庄在大榕树右边,里面的人进进出出,但都不敌旁边旗名老清窖的酒肆熙熙攘攘热闹,酒香浮动,一大早便令人心旷神怡。
孟初霁直往彩线庄里去,进门先往四周扫了一圈,小小的店铺有几个人头清晰可见,没见到上官婷的人,裴璟看他盯着架子上整齐缠绕的红色丝线,体贴相问:“要多少,全买下来?”
孟初霁摇了摇头,扭头就走,道:“不在这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