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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42)

作者:晒豆酱 时间:2018-09-23 21:23 标签:爽文 重生 宫廷侯爵 宫斗

  故而正色道:“今日这仇孤记好了,往后有得是给你出气的时机。还是先回去吧,免得着凉了。”
  廖晓拂的鼻尖儿被冷风吹得红红的,却硬扛着揉了几把。他是贪图太子的亲昵呢,抽着鼻涕说道:“奴才不冷,奴才还……还能听一整夜。”
  折煞了人啊!太子心中哀嚎,道:“下去吧,你不冷,孤冷。”
  隔日苏妤雅的期望便落空了,户部侍中之女安答应接连侍寝三日,宫人皆知龙心大悦,千月院赏赐不断。三月后,安答应抬了位分,升为千月院主位安贵人。苏妤雅宛如被弃了一般,惨淡非常。
  陈白霜亲自打着一提灯笼,带小福子从太子殿往针工局去。昨日刚下了头一场雪,现在还未飘尽,踩上去咯嚓咯嚓甚是动听。快到年根儿,宫中的人盘算着整年的赏钱,廖晓拂听陈大公跟自己唠叨太子殿里银钱的进出,心里惦念的却是太子腊月初四的生辰。
  “今年雪下得早,早早就点上地龙了。皇后娘娘那边也吩咐不拘着用炭。咱家每日烤着熏笼,心里头都想着成儿和鸳儿两个小子。过了年你们都虚长一岁,农忙的春耕祭祀怕是要弃了成儿,这人啊年岁一大就身子骨儿硬,他个头又高。礼部的人嫌他剑舞耍得劲道过狠,说只要些花俏的把式就得了,就成儿那个性子,嗬,别说叫他打花把势,就差领命上沙场峥嵘了。操碎了心啊,你们几个……”
  “徒儿没用,叫师父操劳了。”廖晓拂跟在后头,乖猫儿似的顺着毛应道。不知是冬衣厚重还是真长了个头,看着是高了些,眉眼倒还是清隽秀气着。他耳垂儿薄,耳廓尖,北风夹着雪渣儿一吹就红透,小脸儿冻得绒绒起粒,映着一边一个彤彤的小耳。
  “你伺候太子,凡事要多上心。殿下是宠你些,也不可恃宠而骄放纵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太子现下虽不是君,那也是储君,将来要当皇上的人。”陈白霜看了眼小福子时时捧着的暖手小炉说道,意在提点徒儿切勿太过贪心,太过上心。太子若来日登基那便是九五之尊,三宫六院的还能少得了?就说再想宠着徒儿,后宫的女人也会亲手把拂儿撕碎生吞了。
  再者说,徒儿心里乃是一片痴恋,太子若妻妾成群、雨露均沾,这孩子不知会不会做出傻事。
  “是,小福子省得了。师父……等忙过这几日,拂儿想回钟鼓司看看师哥,顺便也送些银两。”廖晓拂嘴里应着,小小的暖炉却更往袖口深处推了一推,舍不掉、断不了这点儿暖意。陈大公见状也无能为力,只得叹气着道:“待张大人得了闲,送你过去。咱家手里还有大几百两攒着,师父花处少,不都是给你们存住的。你去看过就顺便带给成儿,叫他们冬日里多烧些好炭,过年添置几身新衣。鸳儿喜爱吃鱼,也可……”
  “廖公公……”一女子唤了句便没了下文,若不仔细听,几乎要被风声盖过去。小福子耳力好,回过头去找,见后头有两个人影儿远远跟着,前头那位的绸伞提在手中并未撑开,后头那位双手捧着什么。二人皆是白花花的雪片落了满头,楚楚可怜的。
  陈白霜见状也住了脚,回头问道:“可看得清是何人跟着?”
  “小的看着像是……”廖晓拂定睛一瞧,道:“像是前不久进宫的小主苏答应,方才听着是唤我。”
  “既然小主召你前去,你去就是了,规矩礼仪不可少了。”陈大公放话道。
  廖晓拂踹手赶忙跑过去,果真是苏答应与丫鬟乐心。苏答应仍旧美貌如故,却难掩一份焦虑衰败之气深藏在雪亮的眸底。乐心见了小福子顾不得脸面竟直直要跪下了,还是廖晓拂手疾眼快,一把伸手扶了起来。
  “廖公公快救救我家小主吧!我家小主怕是要活不成了!”乐心哭得脸上如同流下黄汤,胭脂蜜粉全花,打湿的面颊眼瞧着被风吹得刺红。
  “苏答应可是找奴才有事?”廖晓拂恭恭敬敬地一礼,问道,心中自然有几分别扭。毕竟上回听了墙角,才知道在苏答应等人眼中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廖公公肯过来,这便是我与廖公公的缘分。”苏妤雅极为难堪地开口,身上连一件像样的绒缎大氅都没穿,只是一件镶了风毛的玄色单袄,上面绣得花色也迷蒙了。今日头上只剩一支红梅小簪,再有就是两个芙蓉玉的耳坠子,统共这些头面,再无其他。当真与秋日里头一回见着的苏答应大相径庭。
  这也不难猜,小福子自然晓得宫中下人墙头草一般的苛待。安贵人如今乃是千月院的主位了,位分高不说,难得是皇上记得起来。而这安贵人也怪,得了宠不仅不关照下同时进宫的姐妹,竟叫皇上将人忘了一般,再无提过。
  一时宫人呈拜高踩低之像,恐怕苏答应的日子当真艰难。
  “廖公公救救我们小主吧!自从上回一别,安贵人得了高升,我家小主便处处被人踩着,宫中各处的奴才都敢来啐一口。按例该有的东西以次充好就算了,到最后该有的竟一点子没有了。我们小主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啊,西厢一筐子一筐子的好炭送过去,奴婢连盆热水都烧不出来,眼瞅着小主都要生冻疮了!”乐心哭道。
  “这……”小福子虽说不愿出这个头,但架不住女子哭求,喃喃道:“这主子的事,当奴才的也不好做主。况且小福子管不了这等事儿啊……”
  苏妤雅眉头锁住一丝孤苦凄凉,躬身说道:“上一回是乐心这丫头有眼无珠,给公公的好处少了,也是当主子的教导无方!这里有白银百两,也是妾身最后的赌命钱,全数交给廖公公了。还望廖公公给美言几句,想办法将这幅小像交给幕公公。幕公公若问,只需一提工部侍郎之女即可。还望廖公公不计前嫌,能给小女一条活路,否则……否则当真是无路可走了……”说着竟悠长叹息一声,立在卷着雪星的风中美人落泪,更显狼狈。
  小福子自然不吃这套,上回吃过亏已经够够了,但心底毕竟还没硬成石头,遂而接了卷轴说道:“苏答应这画,奴才想办法递过去就是了,只是那银子万万不可……”
  “使得使得,廖公公必定收了,若是不收便是记恨奴婢上回有眼无珠!”乐心急忙将一包子东西塞过来,笑得灿如春花,仿佛刚刚假哭了一场,又道:“公公若是要怪就怪奴婢,万万不是小主的罪过。”
  陈白霜等了一会儿,见徒儿捧着个画轴跑来,怀里还揣着一包东西,说道:“跑便跑,哈着嘴作甚,喝了凉风也想学太子闹胃症?”
  廖晓拂赶忙将小嘴闭上,合上一刻又忍不住说道:“师父莫怪,小的方才又收了银子,足足有百两之多。这个……这个……”
  “可是苏答应有求于你了?”陈大公淡然说道,目视小福子身后渐行渐远的影子,直到化成了黑点儿。
  “师父英明,小福子本不愿趟这淌浑水了,只是两位姑娘穿得破败不堪,又哭得可怜,小的见不得她们哭求,一哭就想起自己阿姐来。遂而就接了,还不知能不能办成这事,想问问师父。”小福子如实说道,自然不信苏答应与乐心方才的话有十分真心。他这个品级更是见不得幕公公那样的大公,都是一时心软惹了祸,落了个骑虎难下。
  陈白霜早已料到一般,伸出手道:“这东西交于咱家去办,你这点子的道行,离成精远着呢,办不成这样大的事儿。”
  “师父怎得知道要做何事?”廖晓拂惭愧,低了头,八品小帽落雪端成雪团子似的,心里暗自佩服师父好眼力。
  “这还用猜?后宫女子大多只为一件事上心,那便是圣宠。虽说圣上不是个好美色的,但有了圣宠才能在后宫活得下去。这画咱家替你送过去,银子你收好了,抽个空给师哥们送过去,算不上白拿好处。”陈白霜接过那画轴说道,长叹一声。
  太子怎会料到苏答应近日会来求小福子办事?特特吩咐了不管所求何事一律不准叫小福子过手,陈大公只管揽过来即可。可就算太子不吩咐,陈白霜也会主动替徒儿将这事担了。自己眼瞧着长起来的崽儿,总想无微不至地罩住,就像深宫雪日开着的一把红绸伞,替他挡了冰雪,挡了风寒。
  如此看来太子也并非只拿徒儿当做解闷儿的小宠,有几分真正的疼爱。就是不知这份疼爱能疼到几时了……唉,陈白霜想起来就心里头沉重,不知那太子有什么好处,竟叫老九这般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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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6 章、第四十六章

  “娘娘……”陈贵人欲言又止, 犹豫着还是没敢开口, 先给武贵妃行了跪。地龙已生,惊麟宫四角皆点着金丝滚边儿的麒麟熏笼, 炭盆子烧得足足的。几段翠绿的竹管通向殿外将雪水引进, 从翡翠碧的玉盆中流过再引出去, 故而人待在殿中只热着身子,燥不出肺火来。
  “叫你办的事可办妥了?”武贵妃将手中看过的信随手扔进了炭盆子, “本宫叫你去分安贵人的圣宠, 你却叫她处处抢了风头,既然如此, 本宫要你何用?”
  陈贵人身着石榴色挑银丝的对襟小袄, 惴惴不安说道:“回娘娘, 奴婢前日侍寝已是吹过枕边风了,说妾身也愿和安贵人一样为圣上分忧,只是安妹妹素来不与旁人多走动,还请圣上提点, 妾身自然仿照安妹妹的好处来做。皇上却说安贵人的好处旁人做不来, 不谈及风月也是自己的解铃人。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 奴婢也就不好再多追问,按照娘娘的意思又提了苏答应,劝说圣上不可独宠着一人。这苏答应好歹也是太后娘娘点着名儿要的,若是冷落了难免要遭训斥。可是皇上说……”
  武贵妃将一柄白中透绿的长柄祥云玉如意端在手中把玩,触手生凉,问道:“皇上怎么说的?”
  陈贵人抬眼扫了一眼, 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娘娘,皇上说若这话是妾身的主子吩咐说的,就趁早歇了心吧。若是妾身自己想说的,往后也莫要再提。因为他是皇上,绝不会随意被女子掌控左右,如同不被皇子们掌控算计一般。娘娘莫要生气,依奴婢之见,娘娘执掌凤印多年,根基稳固,哪里是一个小小贵人能撼动的?当真不必将她看得过重,只要有娘娘在,咱们大皇子前头的路程好着呢。”
  “好着呢?是啊,好着呢……”武贵妃忽而站起将玉如意砸向地砖,伴着一声极为清脆的碎响,青白玉体迸裂,玉渣肆意溅落。惊麟宫前殿一干侍女纷纷下跪,噤若寒蝉,无一人敢抬头,无一人敢相劝。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陈贵人以额点地,哆嗦着颤声说道。
  “歇了心?本宫为何要歇心?凭何就要歇心!圣上登基依仗本宫母家时可曾说过这话?我武嫣乃是堂堂左相武绍云之嫡女,十六入宫,从前对圣上并无半分忤逆之意。可皇上如何对本宫?你可曾听过哪朝的贵妃以姓冠之?此等奇耻大辱如何使得!本宫的确掌控凤印了,可那又如何?我为皇上生下长子,但赵皇后那个本该死了的逆子堪堪满月就立了太子!就因为大皇子是庶长子,我儿日日向太子行礼足有十七年之久了!现在叫本宫歇心?本宫如何能歇得下!”
  陈贵人忍不住一身冷汗,叩头不止,说道:“娘娘万万不能气坏了身子啊!娘娘执掌凤印,皇后向来都被您治得死死的。况且皇上只是嘴毒了而已,今日已招那苏答应侍寝了,可是她进宫后头一回呢!想来也是听进娘娘的话了。那苏答应自知自己走投无路,还算有些眼色,来求娘娘给一条活路。还不是娘娘差画师给重新描补了小像,又提点一二。待今日之后若苏答应有了起色,必定对娘娘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娘娘岂不是如虎添翼?何惧那小小贵人呢!”
  武贵妃毫不避嫌地恨道:“你以为皇上听得进吗?那是何人啊?那是大昭的元帝!对手足都舍得连根拔去的天子!今日苏答应侍寝并非是本宫的安排,哪怕不送进小像,皇上今日也必定会翻她的牌子!此乃后宫权衡之术,这才是真正的心术!这才是帝王的狠毒心呢!”
  四下里无人吭气,惊麟宫宛如寒潭深水死寂无声。武贵妃却灿然冷笑,蔻丹深深陷进了帕子里。夜色顺着窗子渗进宫来,渐渐笼了武贵妃曾经韶华的胭脂脸,只剩下宫阙中深深的算计,与跪了满殿的宫女。
  “都起来吧,你也起来。自从你成了正经的小主,每日无人给本宫梳头,这发髻扎得过紧,勒得人喘不过气来。”武贵妃忽然莞尔一笑,彷如什么都未曾发生。陈贵人急忙起身,用温水净过手后小心翼翼拆了武贵妃发髻上的绿松金翅如意簪,纤纤十指按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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