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男人会捉鬼(12)
走出一条街了苏苏还在后怕,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鬼,感觉像在做梦。苏玳雪逃出囹圄本该喜悦,看看肖长离面色,她却高兴不起来,做错事般默默跟在后头。
肖长离似是感应到了她的眼神,停下脚步,回头亦看着她,语气生硬:“种其因者,须食其果,你应当懂得这个道理。”
苏玳雪低着头很是羞愧,肖长离道:“你任性妄为,亦累我陷崔家公子于不义,你我都欠了他。”
苏玳雪忙道:“不关你的事,是我……是我错了。”
肖长离道:“既知有错,理当如何?”
“我……我去找他……”苏玳雪就像被先生□□的孩童,心中敬畏,生怕又做错了什么,“我去跟他道歉,要他原谅我?”
肖长离点头,道:“他身患重疾本就时日无多,你不可有所轻慢。既然你二人阴缘已定无法更改,你便在他活着的时候令他舒心,让他多活一阵吧。”
苏玳雪乖乖点头,苏苏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家姐姐这么唯唯诺诺的样子,觉得还挺新鲜。
肖长离也未逼之太过,道:“崔家公子才德兼备,胸怀洒脱如光风霁月,本非我所能及。当初既然是你先看中他,他身上就必定有令你倾心之处,又何必舍近求远?你我之间不过浮萍聚散,并无根果,你无须在我身上再费心思,好好待他。”
“肖郎……”苏玳雪委屈巴巴的。她又何尝不知,眼前人无论她多想靠近,他都始终如在云端,可望而不可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其实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会痴迷于他,只是再痴迷,现在都只能放手了。
苏玳雪咬咬唇,身形一闪化为白芒,再朝崔府而去。
“好不容易出来,怎么又回去了?”苏苏不解得挠头。
大人的心思还真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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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良县与石郢虽是一邻之隔,却比石郢得天眷顾,依山傍水土地肥沃,加之道路平坦行车便利,多有富户经商往来,比石郢富庶得多。
苏苏见此地街市热闹商铺林立,玩心渐起不愿回去,要在这逛上一阵。肖长离无法,只得由他。
走了不过一时,苏苏手中已捧了一包炒栗子一包桂花糕,边走边吃好不惬意。肖长离随意而行,在经过一家酒楼时忽然侧身,右手一扬,堪堪接住了一块金乳酥。
“这是什么?”苏苏凑过来看,拿过去咬了一口,眼睛便是一亮,“真好吃!哪里来的,我还要吃!”他以为是肖长离吃独食,在他身上翻来找去,没找着。
肖长离抬头看了一眼,往酒楼走去。
酒楼小二迎上来,还没来得及招呼,肖长离已径直走上二楼,进了雅间。
屋内一人正以折扇拨开珠帘,笑吟吟道:“肖大人别来无恙否?”
肖长离拱手施礼:“珩王殿下。”
珩王道:“不必多礼。咱家那位,肖大人想必已见过了吧?”
肖长离道:“现正在石郢县衙。”
“那便好,肖大人行事本王自是放心。”珩王摇摇折扇,邀肖长离坐下。
苏苏也跟了进来,坐下就抓桌上的糕点吃,忽然发现了什么,转头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边上,神情浅淡冲自己一笑。
苏苏一惊,嘴里噎着了,连连咳嗽。
“阿离,你还是现出身形得好,别把孩子给吓着了。”珩王倒了杯水递给苏苏。
他边上慢慢浮现一人,年轻秀雅,对苏苏歉然一笑:“抱歉。”
肖长离没有对这个凭空出现的人感到一丝异样,看着珩王:“王爷来此所为何事?”
珩王道:“自是为了那位不让人省心的主。说来也怪,我这个四弟向来通达识礼,怎地一个立后选妃就给吓跑了,给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吧?”
肖长离摇头:“此地复杂难辨,还请王爷尽早将人带回宫去。”
珩王苦笑:“我又何尝不想让他回去,可他啊,看着好脾气,其实倔强如牛,软硬不吃。我还想托肖大人给帮帮忙,想个法子把他弄回去。”见肖长离面露迟疑,又道,“你别看他这个人外表老成一板一眼,其实还是个孩子心性,因为某些因由或许会对大人有成见,还请莫放在心上。”
肖长离道:“王爷言重了。”
苏苏听不懂也顾不上他们在说什么,一盘糕点大半进了他的肚子,吃得甚是满足。吃饱了就有闲心做些别的事,他对着那个虚浮人影左瞧右瞧:“你也是鬼吗?”
楚离道:“算是吧。”
苏苏道:“真巧,我姐姐也是鬼。你说当鬼是不是很好玩,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楚离一笑:“鬼不用吃东西。”
“不能吃东西,那多没劲。”苏苏撇嘴,又往嘴里塞了块糖糕。
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骇然惊呼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肖长离赶到窗边,只见楼下街道人流逃窜混乱不堪,一人浑身是血挣扎不休,口中鼻中还在不断涌出鲜血,骇得路人仓惶躲避。
第15章 你敢犯上?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珩王吓了一跳,不及反应便见身边人影一闪,肖长离已径直跃出窗外。
血溅如泼腥臭扑鼻,那个人捂着喉咙只能发出咯咯的声响,肖长离靠近一些才发现从他口中呕出的不单是血,还有一种赤色小虫,在血泊中密密麻麻,不停蠕动。
肖长离刚喝退众人,那人身体猛地抽搐起来,朝他一扑,口中呕出一滩血水。
肖长离甩袖挡住血污扑面,却仍有几滴溅在了手背上。
他能清楚看到血污中有几条赤色小虫蠕动着要往他皮肉里钻,立即运气将其弹开,脱下外袍将那人的头整个罩住,使其不能再度喷血。
等那人彻底咽气不动时,官差到了。
卢良知县陶正看着这骇人场景,捂着口鼻不愿接近,欲命衙差将人抬走,肖长离道:“且慢。”
陶正看了他一眼:“你是何人?此人血溅于此,可是与你有关?”
肖长离没有回答他的话,凝眉道:“此人死因蹊跷,大人速命人核查其身份。他的尸体任何人不能动,就地焚烧。”
“胡说八道。”陶正皱眉,面露轻蔑,“既然发生了命案自然需要验尸,就这么烧了如何知晓死因?如何破案?无知后生,还不快让过一边去。”
肖长离指了指地上血污:“大人请看。”
陶正瞥了一眼,又看一眼,揉揉眼睛,骇道:“这……这是何物?”
“巫毒禁蛊杀人无形,不可不防。”肖长离道,“大人还需仔细核查方才可有人近过此人的身,尤其是溅了血的,立即拘拿隔离,请大夫诊治。”
陶正权衡了一番,想到与此地毗邻的石郢,一阵后怕,赶紧让人取来火把,忙不迭烧了,那里还顾得上核查身份。
一众衙差开始忙活,肖长离回了酒楼,将苏苏交给珩王代为照管:“劳烦王爷照顾,尽早离开,下官先行一步。”
珩王点头,他们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只有苏苏如在雾中,要追着肖长离一道去,珩王拉住他,笑吟吟引诱:“叔叔这里还有糕点,要吃不?”
肖长离买了匹马走大路加紧赶回石郢,忽然马扬蹄长嘶,似受了惊吓,停下来团团打转。肖长离好不容易才制住,看着前方立足于树颠的白衣少年。
少年眉眼如画却孤傲冷绝,俯视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巫蛊这种东西在玄门禁术中不过是下乘之物,除之不难,火烧最是便利,不过一旦沾上,人就算是废了。”寒子玉对跟前跪着的几人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柴火越堆越多,将躺在地上呕血呻.吟之人围住,哭声震天。
他们还在挣扎,却无人敢去相救。
骇人病症爆发不过一日,便已如人间炼狱。
“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云钰眉心紧皱,将人活活烧死,即便情势所迫,他也实在无法接受。
寒子玉无奈道:“此蛊凶厉沾人即死,若不及时扼杀,这一片,恐怕没人能逃得过。”
其中利害云钰岂会不知,凝眉不语。边上刘元直已经迫不及待命人投下火把,就怕殃及到自己。
看着火势渐起,云钰不忍别过脸去,对韩东道:“肖长离呢,还没回来?”
韩东一愣,见此人年纪不大派头不小,竟然还敢直呼县令大人名讳,想斥责几句,又被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气度所慑,末了还是乖乖道:“没呢,到处都寻不见。”
沅战道:“主子,此地不祥,还是走吧。”
云钰摇头不语,眸中投射出火光点点。
忽听一声长嘶,一匹马疾冲而来,马背上的人身如疾虹掠入柴堆当中,将烧着的木柴踢飞出去,阻止了火势蔓延。因方才就地取材,木头未干透,故而此时火势并不大,为他赢得了时机。
“何人下令草菅人命?”肖长离毅然而立,目光如炬。刘元直浑身一抖,往后缩了缩。
寒子玉施施然上前:“莫非肖大人有更好的法子?”
肖长离没有理他,转身查看地上的村民。村民有数十人,面色青中泛黑,双目凸出,可见眸中血丝密布,有赤色小虫若隐若现。偶有咳血,呕出的血中未见蛊虫,与卢良县中亡故的人相似,看上去倒不似那般严重。
刘元直战战兢兢道:“大人,巫蛊之术最为阴毒,若是蔓延开来,恐怕咱们整个县都将不保呐。”
“是啊大人,还是当机立断烧了吧。”赵临捂着口鼻道。
一旁亦有不少村民附和,用几条人命换全县安危,鲜有人会觉得不值。云钰一侧旁观,他倒要看看肖长离会做何决定。
肖长离没有说话,取出怀中一只瓷瓶,将瓶内之水喂入几名村民口中,其中一人激动抓住他的手,颤声求救。
见那人满手血污抓在肖长离腕上,旁观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肖长离并未在意,宽慰了一众村民,命人将他们抬到城东祠堂暂歇,让全县太夫集合。围观村民散去,徒留一地狼藉。
寒子玉道:“原来大人有高人相助,自然是看不上我这草菅人命的伎俩了。”
肖长离看着他定定道:“他们中蛊未深,还可抢救,这点先生想必不会不知道。”
寒子玉耸耸肩:“知道,只是在下没有停云观的灵药,便只能用这蠢办法了。”
肖长离没再说话,走到云钰身前:“公子受惊了,还请尽快回京。”
云钰道:“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肖长离,你身为一县父母不思百姓为先,这一日去了哪里?”
肖长离垂下眼眸:“珩王到了。”
云钰脸色微变:“二哥?他……他在何处?”
“暂居卢良县。公子可要去见一见?”
“不必了。”云钰暗暗咽口唾沫,若是见了只怕得惹一脸的唾沫星子,摆了摆手,“此间之事危急不容耽搁,一县百姓安危皆系在了你的身上,可容不得草率大意。”
“微臣谨记。”
云钰看了看他手上的血,问道:“可有异样?”
肖长离道:“无恙。此蛊尚未养成,还不会离开宿体。”
云钰点了点头,对沅战使个眼色,负手而去。肖长离牵了马慢慢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