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愧(57)
作者:月昼
时间:2024-03-02 09:33
标签:狗血 换攻
江悬倒不觉得“万木春”是什么好寓意,病树前头万木春,他是那棵病树。
回到府中,谢烬沉默牵着江悬的手,一直跟江悬一起回到东院。到小院门口,江悬脚步顿住,回身看着谢烬:“你……”
谢烬蹙了蹙眉:“我头疼,阿雪。”
江悬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进来吧。”
进到屋里,玉婵在前厅等着江悬,江悬脱下狐裘给她,吩咐她去给谢烬煮一碗醒酒汤。
玉婵领命去了,江悬与谢烬一起回到卧房,谢烬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等着玉婵的汤。
忽然间如此宁静,江悬有些不习惯。他坐下来看着谢烬,谢烬也看他,看了一会儿,谢烬问:“阿雪,你为什么不来这坐?”
谢烬身旁空着很大的位置,江悬却坐在房间另一头的椅子上,二人之间足足隔了七八尺远,谢烬眼巴巴看着江悬,目光中除了小心翼翼的期冀,还有一丝低落。
江悬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他叹了口气,说:“我等玉婵给你煮好汤。”
谢烬点点头:“唔。”
终于又过了一会儿,玉婵端着醒酒汤回来了,她看看谢烬又看看江悬,最后把汤放到了江悬手边。
“公子,醒酒汤。”玉婵悄悄给江悬使了个眼色,“奴婢先退下了。”
房里又只剩二人,谢烬冲那碗汤抬了抬下巴,提醒江悬:“阿雪,汤好了。”
江悬无奈,只好端起汤走到谢烬面前,未等他开口,谢烬便道:“你喂我。”
“你……”
“我头痛,阿雪。”谢烬说完,怕不够似的,又补充一句,“你病的时候,我日日喂你喝药。”
江悬知道谢烬是故意的,但拿谢烬没有办法。他坐下来,吹凉一勺汤,送到谢烬唇边:“来。”
谢烬张口,乖乖喝掉那勺汤,眼睛一直直勾勾盯着江悬,江悬视若不见,一勺一勺喂他喝汤,直至碗中见底。
“好点了吗?”江悬放下碗问。
谢烬点头又摇头:“还是头痛。”
江悬叹了口气:“谢岐川。”
谢烬身子一僵,小声道:“我怕你赶我回去。”
江悬反问:“这么晚了,你不该回去么?”
话这么说,谢烬干脆不装了,一倾身埋在江悬颈窝,瓮声瓮气道:“我喝醉了,头痛,身子也不舒坦,你不能让我在这留宿一夜么?我难受死了,阿雪。”
“……你这是跟谁学的把戏?”
“我真心难受。”
谢烬抽了抽鼻子,像只熊似的环抱住江悬,低声喃喃道:“我又不做别的,挨着你睡一夜也不行么?你何时变得这样小气,小时候还给亲给抱的,现在反倒什么都不许了。”
江悬不禁愣了愣神:“我什么时候给亲过?”
“小时候啊,几岁的时候,我亲过不少次呢。”
江悬想起来了。三四岁、至多五岁,谢烬和他玩耍的时候,有时会亲他的脸表示喜欢和亲密。
难为谢烬,那么久之前的事都还记得。
江悬故意道:“小时候不作数。”
“凭什么?”谢烬急了,“我说作数。”
“你怎么这样无赖?”
谢烬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道:“醉鬼是这样的。”
江悬忍俊不禁:“你醉了么?我瞧你在钟府时好好的。”
“我醉了。”谢烬斩钉截铁,“我醉得不省人事,除了你,什么都分辨不清了。”说着话,又往江悬身边蹭了蹭,像块狗皮膏药似的,也不管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没有正形。
眼看谢烬铁了心赖着自己不走,江悬无可奈何,终于松口:“好了。你打算就这么穿着外衣睡么?”
谢烬动作一顿,将信将疑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我……”
江悬瞥他一眼:“你先起来,我叫玉婵给你找一身干净里衣。”
这回谢烬立马酒醒了,二话不说从江悬身上起来:“好。”
回来折腾到现在,不知不觉夜已深了,更衣洗漱又是半晌,江悬原本不困,眼下也泛起困意。
熄灯之后,二人躺在床上。谢烬这会儿倒老实起来,安安分分拥着江悬,没再喋喋不休,也没有动手动脚。就像他说的,他只想挨着江悬睡觉而已。
月光透过窗缝,洒下一缕轻柔的银辉,江悬的眉眼在这缕月光下显得有些温柔。这是今日第二次谢烬在江悬身上感知到温柔,他好像真的醉了,否则不会这样看着江悬,脸越来越热。
困意来袭的江悬自然不知道谢烬此刻在想什么,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时,两片柔软温热的嘴唇轻轻贴到他的额头。
是吻么……好像是吻。可是吻得这样小心,又不像谢烬的脾性。
江悬等着谢烬接下来的动作,谢烬却只吻了他的额头,吻完将他揽进怀里,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阿雪,我好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啊。”
很奇怪,江悬都快要睡着了,这句话却听得真切。
谢烬说的喜欢,不是萧承邺那样对一件器皿、一个玩物的喜欢,也不是年少时遇到那些人带着崇敬或钦慕的喜欢,更不是发自肉欲的一具躯体对另一具躯体的喜欢。
谢烬说喜欢他,只是喜欢他。
江悬感到安心。
再睁眼是日上三竿,江悬醒来时谢烬已经不在了,问玉婵,玉婵说将军一早起来去练兵。
昨夜果然是装醉。江悬一哂,轻轻摇了摇头。抬眼却见玉婵盯着自己,眼中充满好奇和打量。
江悬收起笑容:“怎么了?”
玉婵回神,摇摇头:“没事。只觉得公子你……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反正不一样了。”
江悬大约猜到自己哪里不一样。他脸上挂不住,对玉婵道:“好了,做你的事去吧。”
“喔……”玉婵答应了,又想到什么,脸腾地烧起来,“那个,公子你,要不要沐浴?还有药膏,需我拿一些来么?”
沐浴?
药膏?
再看玉婵难为情的样子,江悬反应过来,一时无言以对。
“……不用。”
玉婵抬起头:“啊?”
瞧她这模样,像是对谢烬生出了某种怀疑,江悬只好解释:“昨夜岐川喝了酒,早早睡了。”
“哦……”
江悬终是没忍住,责备道:“你脑袋里成天想什么?”
玉婵后知后觉感到羞赧,脸一热,飞快道:“奴婢去给公子备水。奴婢告退。”说完一溜烟的跑了,不给江悬继续责怪她的机会。
不过玉婵的话倒是提醒了江悬,谢烬昨夜有些安分得过分。除了那个落在额头的亲吻,没有做任何逾矩的事。
是不敢、还是不想、或是不舍得,江悬不知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没开这窍。
年少未经人事便遭逢变故,接着整整七年除了带兵打仗就是一门心思找江悬,恐怕也没有闲心看看话本春宫之类,虽然找到江悬后知道了江悬和萧承邺之间发生过的事,但他自己恐怕还是个童子鸡。
迄今为止,谢烬对江悬做的最过分的事,也不过是偷看他洗澡,还有映雪宫分别前的那个吻。
如此想来,谢将军竟还有些可爱。
用过早膳,玉婵说张太医在门外求见。
江悬风寒好得差不多了,今日也没叫张临渊来,他突然造访,江悬心里隐约浮上一些猜测。
他想了想,让玉婵请张临渊进来。
快过年了,张临渊将妻儿接到京城,最近终于不再那么愁眉苦脸。在宫里照看江悬这几年,他眼见着从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太医变得日渐忧思深重,七年时间至少老了十几岁。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还没过几天舒心日子,江悬又问他要什么万木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