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只小猫咪(64)
那一刻皇帝有点没听明白他的话,但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想要把怀里的人死死嵌住,将其紧握在手中。
黎南洲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开始鼓动。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没有任何的过渡跟预兆,没有一丝容人反应的缓冲。黎南洲的怀里空了。
柔滑的衾被在皇帝手臂间软软垂落下来,犹带着仙人留给凡间的温度。
这与前夜一模一样的场景让皇帝瞬间脸色发白,好像有一起无形无状的冲击撞在他心头,制造了一股巨大的空洞。
有几秒钟的时间,黎南洲揽着薄被没有作出反应。他就这样静坐着缓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动了。他抬起手臂,轻轻揭开裹成团的被子卷,低头注视着里面也盯着他的小猫。
很难以言述的一种情绪正在黎南洲身上每一处带来微弱的刺痛。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笑得僵硬且丑。
男人这副样子着实叫猫团看得愣了一下。
而后云棠隔着薄被,踩着黎南洲的大腿和手肘慢慢爬了上去。毛球犹豫着在男人露出的手腕上轻轻咬了一口,又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而后他整个小猫躺倒了,窝着脑袋在黎南洲掌心里磨蹭。
那是一副安慰的架势,在云棠身上实在很少有。
细柔温暖的小身体贴在皇帝手心,两只朝天的小毛脚把黎南洲拇指蹬住了,怯怯的一条小尾巴卷上来盖在猫崽自己的肚皮上,毛球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打翻了还透着粉的奶油。
换一个人坐在这里,看到小猫咪无力蹬起来的小毛脚和扭来扭去的粉肚皮,估计早忍不住满脸狂热地亲上去了。
皇帝那等僵硬麻木的神色却还是未变,就这般静坐在床上,任云棠撒娇了良久。
直到小猫感觉到不太对劲——
“7321,”云棠灵机一动,带着几分狐疑唤醒了自己的系统,“刚才你的积分耗尽,结束了兑换。现在怎么样,有新的实时进账吗?”
治愈值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此刻正在发挥某种奇怪的功用。
但它还是老老实实地检测,并老老实实地回答:“有的,宿主大人,而且实时收入还挺高呢——要接近您形态不稳定时的入账速度了。”
于是正撒娇的小猫突然喷了一口气,就好像他从前搏斗毛线老鼠时那样。然后云棠小腿一伸,一脚将皇帝无动于衷的手掌踢开了。
难得身娇体软的猫崽放下身段没多一会儿,突然撂了挑子,说不干就不干了。他一咕噜翻身爬了起来,踩在皇帝腿上用力抖了抖毛,然后非常鄙视地瞟了一眼正作忧郁相、又被他的动作搞得有点吃惊的黎南洲——
他就说黎南洲怎么突然就这么有出息了呢?这样都哄不好。
云棠又喷了一下鼻息,踮了踮脚。然后从床上跳下去了。
第49章
或许真是帝王之心变幻莫测。
晨起时, 黎南洲突如其来的旨意将数位朝臣和一殿宫侍惊得六神无主,还未等这巨大的响动将水面的波纹递延开。
不过一个午歇的功夫, 尚未升起的惊涛又叫同一个人生生止息。
对于苦思冥想的三位朝臣来说, 黎南洲纵然反复无常,叫人身处其中颇感到些胆战心惊,但君王却并不会向他们交代什么。
他们只能各自猜测着,也许是陛下先前隐绰透出的消息发生了新的变化。按期举行秋祭礼又因此变得可能了。
这三人怀揣着同样的疑惑在云京各显神通、暗自打探暂且不提。
童太监倒是对此有了更接近真相的定论:皇帝作难的缘故是为了祥瑞, 重又打定主意的起由应也在祥瑞身上。必定是在午歇时候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才叫陛下再次改变了想法。
——只是一个小毛球,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又能有什么表现叫皇帝突然不再担心?
黎南洲却没有叫贴身太监揣测太久。
趁着重将当日随他进入火场的诸个亲卫召来吩咐的功夫,皇帝也不顾老太监接不接受得了,只如常叫他在场旁听, 话语间直接便将云棠化形一事挑明了。
最开始童太监都没有听明白, 只觉得自己听了一耳朵云里雾里的胡话。
什么叫“祥瑞懵懂, 不通凡人之事,但凡有出格言行,你等要为其小心掩饰, 必要时可便宜行事”;又有什么“两种形态间变换突然, 诸多准备要随时做好”——
如是种种,其透出来的意思叫老太监感到着实滑稽荒唐,但更荒谬的是, 当他看向其余肃色听令的同僚,才发现人家像是都听懂了。
“老童,”等向知道内情的秦抒等人告嘱得差不多, 皇帝才转向神情越发难以自控的老宦侍:
“你同他们一样, 记着朕方才的话。旁的若还有不明之处,待会出去秦抒都会跟你解释清楚。云棠在朕身边时,多是你在周旋照料,以后其他该做准备的地方,朕也不再一一吩咐了。”
纵然处于巨大的迷惑之中,超高的职业素养依然让童太监第一时间躬身应了这话。
老宦侍忙整理了表情,不肯叫殿中这帮暗龙卫的小崽子把自己看轻,这一小组人平日是跟童太监打交道最多的,他们虽不统属在一个体系,但都算皇帝心腹中的心腹,老宦侍在这群人面前也一向表现得高深莫测。
只是强撑了多时,待到皇帝终于一反常态地絮絮交待完祥瑞的安危问题,更把秋祭礼期间云棠的全程贴身保护职责分派给这一组暗卫,等童太监终于得以将侍书女官拉到暗处问询情况时,他面上那一派镇定全然垮塌了。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秦女官有点同情,也有点好笑地看着童太监,似乎全然忘记自己当日是怎样震惊的了。
“这如何可能!”童掌笔手都抖了:“莫不是你们一起哄我吧!”
“我们哄你也还罢了,难道陛下还会哄你吗?”秦抒怪异地瞥他一眼:“照陛下的意思,恐怕祥瑞往后还能常以人形现身,咱们这些人必然都能看见,届时你就知道是不是哄你了。”
“所以你们那夜……”童太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就是临华殿那小妮子说的仙人降火?”
老宦侍说着说着,还觉得有些嫉妒。怎么他就没有跟着第一次见到小乖乖呐!
除了陛下和小桃,小祥瑞平日里分明是最喜欢他的!
这固然是一种错觉,但也并不影响老太监心里的震惊缓和后,一种奇妙的期待和快乐从他心底缓缓升起了,从而引出了他更多探究的欲望——
“既然你们亲眼所见,那祥瑞生得……怎么样啊?”
这一刻,童掌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皇帝曾经抛出的话题、作出的画像。
尽管他当时并不完全认可黎南洲的作品,但不得不说,有些视觉上直观的印象还是叫老太监先入为主了。
“天人之姿。”秦抒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现在重新回想那张脸,都感觉像是当时做了一场梦一样。侍书女官是知道跟她进去的那组人第二日都有点恍恍惚惚的——这些可都是往日疾奔三日夜也都能神采奕奕的暗龙卫啊!
如果童太监现在能凝神观察秦女官的眼睛,就会发现这位女官大人眼神也在放空。但童太监不能,他的思绪正飘飘然、根本落不到地上。
老宦侍觉得秦抒这形容多少不太恰当。一个小孩子——天人之姿,大概是说小乖乖长得太漂亮了吧。
他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好叫自己能获知一些细节,毕竟童太监要为云棠的人形把方方面面的细务准备好。
“小祥瑞生得胖乎吗?”童掌笔先问了他当时跟皇帝陛下意见最不统一的地方。尽管现在他知道了,原来陛下当日的落笔是有所凭依的。
如今想想,那纸上的小福娃确实是很可爱啊。
“啊?”秦抒的心神居然被这一问拉回来一些,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老童,你在说什么?”
“我虽未像你们那样看到祥瑞的真身,”童太监微微一笑,胸有成竹:“但我先前倒见过陛下给祥瑞画的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