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食美人[重生](46)
今天没来没回来这么迟的,可临时被江母叫回了家。
江母眼睛精着呢,她年轻的时候见过的风风雨雨比江揽云多得多。她一眼就知道他谈恋爱了,这几天半夜都不回家,肯定是在外留宿的。
江母年轻的时候校园一霸出身,教孩子不懂,可感情这方面很懂,那要不怎么能把江父打断腿还能栓的紧紧的不肯离开。
“啊……差劲吗?”慎秋笑笑,其实听他说这些内心还是有波动的,还以为会没什么感觉。
他看着石板上的花纹被自己踩过,再略到自己身后,说得挺随意:“还好吧,你现在都放我出来了,也不算太晚。不过道歉……我可能没办法接受。”
要是能这么轻易原谅的话,那季如安不会临死之前都听不到他想听的那句话了。江揽云不知道,所以才一直没明白问题的重要性。
“能啊。”江揽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知道你就算嘴上说原谅心里也还是不原谅的,你直说我会更高兴。”
他说:“我现在都不指望你会喜欢我,我还想关你来着,可我看到你出来这么高兴,我又不想关了。”
就是下楼散个步,慎秋的好心情都飘出来了。
“有这么明显么……”
“有。”江揽云握了握他口袋里的手。
云很淡地慢慢散开,没什么形状。慎秋心情水似的,之前在房间里的那种闷躁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如果不想着自己还要回那个房间的话。
“那你能不要锁我吗?”慎秋听他这么说也就把话提出来了,但他也没指望江揽云能同意。
“……行啊,关着你好像没什么用,你有喜欢我一点点吗?”
慎秋抬眸,连走路都忘了:“你说真的?!没骗我?”
“真的,不过我想听第二个的回答。”
慎秋没说话,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有点愣。
江揽云想起来今天江母和自己说的话,忍不住紧张了不少,坦白这种事情,他做的很少:“我……那个,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慎秋抬头看他:“知道。”不过不信。说喜欢再关人禁闭,怎么会是喜欢。
江揽云拉着他半天,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这对什么都喜欢让别人来猜他心思的人来说有点难,江揽云就是这种人。
“有些话等会儿再说吧,我带你去看个表演,在路边小门脸儿旁边的那种流浪歌手,看吗?”
慎秋有点惊喜:“这还有流浪歌手?”
“应该是,偶尔驻个台,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了,我带你去看看。”他看见慎秋没换衣服,把自己外套盖他身上,抬抬眉,“走吧。”
那抬眉少年感十足,很意气风发。
慎秋看着微微愣了神,然后才反应过来:“好。”
江揽云其实走错了道,慎秋是喜欢和人对着干的那种,江揽云越逼他这事儿就越没结果,他得顺着捋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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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揽云说门脸儿小,也确实小,不过这在外放了几张椅子,挺有格调,歌手在门口唱,听客在外听,这是一家乐器店,全都是些没见过的民族乐器。
“以前在盛华上学的时候我天天从这过都没看到有这家店。”慎秋找了张椅子坐下,江揽云也找了张挨着他的椅子。
“这家新开的店,我以前也没见过。”
慎秋轻松多了,在知道可以不回去之后。但江揽云不一样,他到现在那些话还没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
要是再不说,就是在互相压迫,互相伤害,江揽云不喜欢他的那些事情,慎秋根本不知道。而慎秋不喜欢他的那些事情,江揽云也不以为意。
慎秋不信他的喜欢,所以他得让慎秋相信。
那就得把一切摊开了讲明,而不是总藏着掖着,要让慎秋来猜他的心思,慎秋哪猜得出来,他比江揽云的神经都要粗。
江揽云紧张多了,在慎秋口袋里的那只手连动也不动,担心他察觉出了什么。
“……”
慎秋啧了一声:“你要说什么就说,老是欲言又止我看着都累,我还得听歌。”
江揽云心又悬了:“你怎么知道?”
慎秋把他手从自己口袋里捞出来,又插回他自己的口袋:“你掌心出汗了。”江揽云刚刚握他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江揽云默默转头不语,耳朵根红了。
慎秋之前还觉得自己看不懂江揽云,可现在又觉得他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就连之前在锁他的时候也没变过,任性这一点,一直拴在他身上。
女歌手一直唱着,听客心思各异。
江揽云内心斗争了很久,才迟疑地开口:“我能和你说一件事吗?”
慎秋目不转睛盯着歌手:“什么?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她侧颜很好看?”
弧度满分,形状满分,橱窗内打了光在她背面,依稀能看清脸,有种朦胧美。
江揽云挺难打起的勇气被他这句话彻底激起来了:“你为什么每次都看别人……看我就好了啊,我侧颜正颜都好看。”
江揽云自信得没边,但这话虽说狂妄,但没道理反驳,他天生知道自己的长相是优势,从小就知道。
慎秋目光瞥过来,懒洋洋的:“你也好看。”
敷衍。
江揽云本来都吞吞吐吐半天的话,一咬牙,被慎秋敷衍的态度弄得心痒痒的。要是再不说,慎秋可能喜欢台上唱歌的歌手都不会喜欢他。
江揽云把他摆正对着自己:“……那个……我一直想说来着,现在就直说了,不管你听还是不听,我都说了!”
慎秋一脸疑惑:“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我说喜欢的时机不对,不应该在关你的时候说,我应该早就和你说了!是我不对,总不肯直说,想让你先说,所以我错了。第一,对不起!我做了错事,不该孤立你,我追人用错了方法。第二,我从小到大都喜欢你!找了你好多年!第三,你拒绝我我也不会再锁你!第四,我向别人请教了怎么谈恋爱……你别笑……”
江揽云硬是梗着脖子说的,慎秋一笑,他什么话也说不出了:“……我的话没说完……”
向别人请教怎么谈恋爱,这种事说出来会被一帮子人笑话。
慎秋也是在笑这个,而且看江揽云,好像把那几点列得清清楚楚:“你背出来的吗?”
江揽云是有草稿,而且打了很多遍的草稿,结合恋爱圣经综合出来的结果。
不过在现场,他全忘干净了,不管是顺序还是什么,一股脑丢进太平洋了:“……我背了,但忘记了。你别笑……你越笑我越不好意思说了……”
江揽云面热,一紧张,就忘了,还被人一眼看穿。
“还有吗?”慎秋问。
江揽云稳稳心情,台上女歌手在唱歌,调子慵懒,响进耳朵里显得这情绪很浪漫合适,说他想说的那些话。
“……我向别人请教怎么谈恋爱了,知道该用什么方法了。所以喜欢得说清楚才行,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假的。第五,我也……希望你能喜欢喜欢我!”
江揽云的预备大纲其实砍断了,他因为紧张而忘记了,全都是现场发挥,显得很认真。
慎秋听他说了这么多,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说两句,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有喜欢,也许没有,他内心波动不大,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知道了的缘故。
其实那天过生日的时候在寝室,慎秋已经答应了。但江揽云孤立他又锁他,那些好感烟消云散了一大半,一步错步步错。
“谢谢。”
这话应该是可以这么说的,慎秋没怎么拒绝过别人的表白。以前都没人跟他表白,所以拒绝的话也不太清楚。
如果被锁那么久还对江揽云喜欢的话,那慎秋就患斯德哥尔摩了,但慎秋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对感情淡泊如水,这不是生活必需品。
慎秋的确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就连拒绝也温和。
气氛都感觉凝固住了似的,江揽云知道他是拒绝,但没想到他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拒绝了。
可能是江揽云那股很浓烈的悲伤的情绪感染到了他,慎秋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好像很不委婉。
于是他换了个委婉点的措辞:“那个,能得到你的喜欢,这是我的荣幸。”
喜欢不喜欢根本不重要,只要别再被锁一次就行。
慎秋很不喜欢被强迫,被人强行按头说喜欢,这会让他产生抵抗情绪,而江揽云之前的所作所为都让他抗拒,现在被放出来了,不锁着了,他反而心情淡了许多,能好好的不生气。
来时吃的药让他又有了几分困顿,打了一个哈欠,眼泪挤出了两滴,被他很快擦去了。
江揽云指尖连都好像在褪温,一点点变冷。
连时间都好像变慢的许多,让他在这被拒绝的难熬的时间内度过得更加煎熬。
他现在的思绪被慎秋那些话搅得四分五裂,四肢百骸都发疼了,觉得一腔热忱都踩的稀巴烂。
他回答得时候声线不稳,还很陡:“没……什么,我还好。”
一点都不好,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好。
慎秋后面补充的比不补还要让人难过,这让他知道慎秋是真的不喜欢他。爱情这种事真说不出来谁对谁错,无非就是谁深谁惨,年轻就得走几道磕磕碰碰的路。
江揽云坐在椅子上,风撩起他两鬓散乱的发丝,暮色四合,江揽云那张少年感十足的脸庞在光照中显得更为出色。
他微垂着头,忍着情绪。
时间慢慢过去,女歌手慵懒的嗓音还在唱着,慎秋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天空仍旧是红云一片,柏油马路上多了一点湿迹。
江揽云伸出手,掌心掉了两滴雨水。
老天都替他掉眼泪似的,这想法比老天也觉得他惨要浪漫一点。
面前人拒绝了他的表白,他现在还是不太自然:“下雨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想起来江揽云说不锁他,慎秋也就放心了,回去了。
江揽云是很随心的一个人,笑怒随意,对其他人的态度连好都算不上。唯独掉进了一个深坑,心意被人糟蹋至此。
他确实不会追人,向来都是别人对他众星捧月好好供着,他没什么机会也没什么经验,所以走错了路,好在现在拉回来了。
可拉回来好像迟了。
连产生好感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拒绝了。
江揽云头一回喜欢人,初恋就是慎秋,还喜欢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从小到大喜欢的人。
他要是放手,心稀里哗啦碎的的是他自己,没别人了。
可即使没放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送出去的心脏被人弃之如敝,炽热的感情被人从上到下浇了一盆冷水。
慎秋能毫不犹豫地放手,能转身即走,可江揽云做不到,十几年的感情,要是真能那么轻易斩断,他就不会做那种囚.禁人的勾当了。
怪他自己,喜欢谁不好,用什么方法不好?还偏偏错了。所以吃的苦都得受着,何况他还陷得那么深。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可他回不了头。
他现在终于知道那些被他拒绝的人是什么感觉了,好像心脏被人掰开,然后在里面放了个烟花,炸上天,稀碎地掉在地上的碎片就是他的心情。
江揽云想和慎秋说些什么,可连嘴里都是苦的,干涩得厉害。
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啊,被拒绝就像被人剜刀一样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愉快喔~
☆、52晋江文学城
之前没人教他如何追人, 现在没人教他心像玻璃似的碎了一地的时候该如何不刺伤手地把它捡起来。
慎秋没回头,就知道江揽云会是什么样子。
他双手背在背后, 一副老大爷的做派,这地方都是独栋,景致很好,淙淙流水从喷泉冒出来, 岩石挨着丛绿。
他随意提醒了两句:“你的眼睛要是再潮,就下雨了。”
比之前的拒绝说得更委婉。
江揽云忙紧闭了眼睛,这句话就姑且算作安慰吧, 他努力把那些水汽憋回去:“没什么,我上楼的时候把你的手机拿给你。”
“好。”慎秋也没多说,戳别人伤口是一件很不识趣的行为。
临别其实该说些更好听的话,这时候他们还没想过这样就能有一场离别。
新学期是开学季,在慎秋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重新迎接这一切的时候, 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阮静夫妇在国外已经站稳了脚跟, 大概以后都要在国外生活了,这样的话, 慎秋也是势必要出国的。
他们不回来, 不可能把儿子一直丢在国内不闻不问给够生活费就好,他们会把人接到身边一起生活。
阮静还是从他老师口中得到的他已经考上大学的消息,这时候他们才恍然发现, 原来他已经大学了,再不补偿孩子,可能真的会疏远太多太多, 他们好像已经疏忽了很久。
出国真的是猝不及防,连慎秋都没准备好。
收拾好东西,按着时间买了机票,阮静帮他连同盛华的房子也一起退了,这地方一直都不是本家,只是一个念高中的地方。
这房子也一起退了,就连后来江揽云知道的时候,也是怔了很久。
慎秋连离开都没和他说一声。
即使不是在夜深人静人体内激素让人开始惆怅的时候,江揽云从知道退房那一刻起,就丧到了一种程度,无时无刻的丧。
跟过去吗?会被拒绝的,而且还会被厌恶。
这段时间分开总归是最好的选择,对于江揽云来说,对慎秋也同样。这件事情过后,总得需要时间来消耗掉那些不好的。
他想了很久很久,就连一个最普通的电话都要考虑很久才打给慎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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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上机,慎秋的手机忽然响了,亮起的屏幕显示的是江揽云。
他没什么犹豫,划开,已经要走了,再回国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喂?”
周围不少神色匆匆的旅客,还有背包和朋友聊天的行人。
“恩……”江揽云有着两秒地迟疑,然后才道:“你要出国了是么,我现在才知道……恩……到那里记得照顾好自己。”
“恩。”慎秋应了声。
“对了,记得和我通电话。”还有……记得想念我。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
“会的。”慎秋说。
“……那……保重。”
“你也是。”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结完仇才刚刚解开就要离开了,似乎以后也不该有什么交集了,出国,父母在国外定居,回国大概需要很久很久。
江揽云还有江父江母,他们比谁都爱江揽云。
好像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慎秋主动结束了话题:“我要上机了,就先挂了。”
“……恩。”
电话被利落地挂断,手机被揣进了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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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考试,证件,申请留学。虽说他父母包办了很多,但一部分事情还需要慎秋自己搞定。
那段时间,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忙碌,别说打电话回去,他连这件事都忘干净了。
因为总觉得父母很忙不在身边亏欠了慎秋,于是阮静夫妇在家里的时候他们都尽量地对慎秋好,不管多忙碌也回家,一家三口早餐和晚餐必定是一起吃的。
慎秋一开始总觉得自己好像抢了属于别人的爱,可他实在浪费不了这些包容,拒绝不了他们慷慨的爱意。
上辈子所缺少的所有一切,都慢慢填补回来了。
他知道怎么爱人,居然是从阮静夫妇那里学会的。慎父总是一副冷脸的样子,面冷心热。对阮静却格外柔情,结婚这么多年,临别吻肯定要互赠。
阮静不能生育,他们就领养了一个小孩。阮静喜欢绘画,只要一得空,他就会带着阮静一起去各大画展,即使他这个商人对此并不感兴趣,也依旧耐着性子陪,不会表现出半点不耐烦。
爱情都是从细枝末节中体现出来的,结婚多年,老早就不是热恋了,可依旧相爱如初。很甜的一对,他们从中学就在一起了,直到一起步入婚姻殿堂,校服到婚纱。
刚开始来国外的时候慎秋还不适应,连和人交流都不怎么好意思,不过后来在阮静的帮助下就放开了,就连口语也好了很多。
陈阿渡在别的国家,不在同一片大陆上,如果可以的话他就和陈阿渡一起上学了,她现在应该也开学了,和谢安然一起。
时间一逝而过,慎秋那些说要记得回电给江揽云的话也都抛在了云里。
学业还算繁忙,空闲时间阮静会自己在家画画,架着画板在落地窗前画雨幕,画沾了水的青草,画不远处人造溪流里游着的白天鹅。
江揽云对艺术不感冒,慎秋相反,阮静很惊喜于他的转变。
她把画笔递给他,教他用笔触描摹窗外的景色。
当初她去福利院收.养孩子的时候,她就想要一个能继承她艺术细胞的孩子,所以才挑了个漂亮的,哪想江揽云只对电脑感兴趣,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现在,慎秋似乎比以前有灵气多了,没以前那么死板,阮静乐得如此,一回家只要有空就教他,慎父见阮静高兴,更是乐见其成。
家庭氛围相处得很让人舒服,慎秋从来都没有父母,这一对父母很好。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温润灵魂,实在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慎秋过的舒心,但江揽云就没他那么轻松了。
他深夜常常想给某个人打个越洋电话过去,可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
流血的伤口愈合,结的痂也褪了,长出一层新肉。
可疤还在那呢,怎么可能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