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食美人[重生](18)
几乎被收养的小孩都会加上父母的姓,可秦云却是个特例,福利院孩子想要洗刷自己被人抛弃的过去,可他却不要父母的姓氏。
“恩。”
不想忘了一个人,已经开始记不清他的脸了。
“我想叫慎秋,秋天的秋。妈妈。”
温婉气质的女人听见他喊的一声妈她妈,差点落下泪来。但她知道在孩子面前不能哭,所以把面前的孩子拥入怀中:“……真乖……我的孩子。”
妈妈的怀抱很温暖,而且很香。
秦云乖乖地呆在她的怀里,这个妈妈,和他想象中的妈妈一模一样,他喜欢这样的妈妈。
“……我以后能回福利院吗?”
“恩,可以,不过你现在太小了,等长大之后才行。”
老想着过去不太好,现在他还小,慢慢养着养着,可能就会忘了福利院了。
这样一直持续到了他的初中毕业那年,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记忆中的那张脸,可他仍旧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他叫慎秋,和自己一样。
福利院在盛华,所以他想去盛华的育德高中,这是个好理由,因为育德高中享誉已久。
可这个地方他人生地不熟,根本找不到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那么多年前的事情,福利院已经不在了,老院长也去世了,他就算有心想查,也无能为力。
知道育德开学遇见了陈阿渡,通过她他才认识了简一朗,这人能帮自己找到慎秋。于是他请简一朗帮了这个忙,可简一朗也提了要求,看样子对他的这张脸很感兴趣。
可当他过了许久知道慎秋现在在育英上学的时候,才知道他变化很大,他想去找他,可却一瞬间失重晕倒,再醒来时已经换了一个身体。
那一瞬间,是慎秋跳楼的瞬间
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是他的同学江揽云的身体。
他对这个人印象不大,只依稀觉得沉闷。
江揽云早就死了,在父母的重压之下。江揽云爱好美术,性格闲散,可却被强制要求各项完美,最后继承公司,可他父母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从小到大几乎只有责骂,只有压力。
他走马观花地略过脑中的记忆,在医院醒来时,江揽云的父母对换了一个灵魂的人说:我们再也不逼你了。
可那个人早就死了,他听不见这些,他甚至离世的时候,都是带着松了口气的心情。
醒来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自己原本的身体,然后再去找慎秋。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慎秋已经跳楼自杀了。
自己换了个身体,这种事都有可能发生,那慎秋也许没死呢?
他抱着这个希望去找,然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也被人占了。他去跟踪自己原来的身体,突然发现他是蒙了脸出门的。
于是他跟了他几天,发现这人的打扮和现在的慎秋如出一辙。一连几天,不管是这人在冷饮店打工的习惯,还是待人接物的习惯,都和曾经的慎秋一模一样。
于是他给慎秋发了一个消息试探,让他去学校,自己现在的身体也可以接近他,通过细节发现他的确就是慎秋。
包括故意递给慎秋的汽水,才发现这人的一些小习惯和曾经一样,没什么变化,除了性格大变。
他既想见慎秋,又不敢告诉他自己就是原来的人,也许慎秋会怨恨他,明明答应他,却又骗了他。他甚至不知道慎秋那么死心眼的一个人会等自己多久。对他有的,肯定只有失望吧。
只要让慎秋现在过的开心就好了吧。
他这样希望着。
可在接近他没几天后在学校的冷饮店,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将他摔倒在地。他在晚上替慎秋报了仇,蒙头找了几个人在监控死角将季如安暴揍了一顿进了医院。
这时候他才觉得怪异。因为季如安把他当成了慎秋才欺负他的,他在想季如安是不是以前也欺负慎秋,才导致慎秋跳的楼。
于是他用了点方法黑了季如安手机找找证据,在里面发现了大量视频。发现那个被毁了容的孩子被他嬉笑着霸凌,直至死亡。
他用了那么久去寻找慎秋,从未想过他会是如此境地,遭受着这样的屈辱。明明他想捧在心尖上的人,却在季如安手上被践踏至此。
以前那么阳光的慎秋,再见时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寡言也总是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他以为只是日子久了,所以人才变成了这样,可事实告诉他,却是季如安披着平和外衣的家伙压迫下,才变得如此沉默。
于是他在发现了视频之后在圣鼎遇见季如安的时候警告了他,然后开始了他现在的计划。
可在计划施行途中,这个人非但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去警告慎秋。在慎秋将他差点溺亡在湖里的时候,仍旧不知道自己的错。
当江揽云的计划施行的时候,季如安在育德将再无生存之地。
可他仍旧不知错,现在还拉着江揽云质问,在两个手腕错位的痛楚下还是想找寻一切办法翻身。
记忆被重新拉回到了现在。
江揽云对面的这个人依旧不知悔改。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江揽云放下了手里的教案,一把拎住了季如安的衣领一瞬间提高撞在了墙上,导致他被人扼住了咽喉而难以喘息。“一个人能恶毒到对无辜的同学下死手,那么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了吧。”
他语调不快,却能清晰地让人听见他的怒意。
“如过……你尝试过……被人……抛弃……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说我。”季如安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费力,挣扎困难。
他最为看低的福利院身份,现在被他拿来当做卖惨的工具。
可他不知道的是,江揽云也是被人抛弃的那个。
明明同样是被抛弃的孩子,在被收养后为什么长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收养的家庭也是一样的,温柔的母亲,严厉的父亲。
“可被你伤害的慎秋也是被人抛弃的,你又可怜他了吗?那现在有什么立场让我来可怜你?!”
江揽云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季如安脸色渐渐泛青。
“你说,你要是死在这,我会不会像你一样,安然无恙呢。”
声音低得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一般,季如安瞳孔骤缩,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
作者有话要说: 慎秋的脸会变回原来自己没毁容前的脸,开车硬不起来什么的Σ( ° △ °|||)︴关注点怎么都在这个地方orz
☆、二十八
“你……这是……杀人, 是犯……法的……”季如安说话越来越费劲,双目憎红, 双手死死地扣着江揽云紧握的手,指甲内残留下不少皮肉。
“这真是我这些天以来,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了,一个杀人犯, 在临死前告诉我,杀人是犯法的。”
江揽云的手稍稍松开,给了季如安一点喘气的机会。
季如安急忙为自己辩解道:“不……我……没有杀人!”
“那慎秋呢, 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
江揽云眼睛微眯,扫视着季如安。
他现在额头冒汗,双目通红,太阳穴的青筋暴凸, 看起来, 他是恨死了自己吧。
“他是……自杀的,我……至始至终就没有……碰过他, 他……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是解脱, 我这还算是帮他!”
极近怒吼,声音近乎沙哑,大喘着气。
“那我也像这样帮你怎么样?”
像是在戏耍他似的, 江揽云的手再度收紧,满眼尽收季如安的凄惨的模样。
“虚……伪。”
“你有资格说我虚伪吗?”
江揽云握着他的脖子,一步一步向上拎。
季如安的脚尖渐渐离开了地面, 从开始的怒目圆睁,到没有了力气,双眼快要翻过去似的冒着大量眼白。
在季如安快要休克之前,江揽云松开了手,季如安顺着墙面滑了下去,摔在了地面上,腿已经软了。
江揽云后退一步,任季如安摔倒,捂着自己的脖子疯狂咳嗽。
“咳咳咳咳,我咳咳……”
季如安现在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都费劲,口水又呛到了喉咙里,里面像是火灼一般疼。
“你不是说这算是帮忙吗,难道我做的不够好?”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季如安又迫切地想要为自己辩解:“慎秋他……一辈子活的都无比糟糕,那么我早一点让他解脱不是更好?”
“你明明知道慎秋过的很不好,为什么还要带头欺凌他?”
“不,他过的可比我好的多了,看起来好像没有朋友,实际上一堆人都在悄悄的帮他,仗着他被毁容的脸。
一个既是孤儿,又遭遇了一场大火险些死亡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过好,他应该像我一样,一辈子也活在阴霾里,可是偏偏依旧有人愿意帮他,就算我散播了他的消息,所有人都认为他自己放的火,烧死了他的家人。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后关头还是有人站在和我的对立面,企图把他从沼泽里拉出来。陈姝不就是一个?他一点都不可怜,可怜的是我好吗?”
季如安缓缓站起来,越发歇斯底里起来。
“谁不会可怜他,可是谁会可怜我?同样是从小孤儿,他却能够分到更多的关注。
季家明明有孩子,为什么要收养我?让我只能卑微的活在季东洲的阴影里,害怕随时被送走“
”是慎秋把我推向这里,让我一辈子只能活成季家的狗!”
季如安扯着领子,双手无措的抓着头皮,甚至激出了一点眼泪。
江揽云道:“这么说你现在的生活,原本应该是慎秋的吧。”
季如安的瞳孔猛地放大,他怎么会知道?
江揽云道:“当初季家人来仁爱福利院挑孩子的时候,首先挑中的是慎秋吧,所以你才会觉得是慎秋害了你。”
“是又怎么样?”
江揽云走过去,稍微弯下了一点腰,声音放低:“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是有人故意纵火毁了慎秋的容,才让季家人重新选择。而且那个纵火犯不仅仅是放了一把火,甚至在救护车走后,主动跑去献殷勤……”
“你胡说,季家人明明是看到了我的能力,才挑中我成为他们家的儿子。”
“这么说,当初故意纵火的人,就是你了?”
江揽云咬字变重,语调缓慢清晰,而对季如安来说,却像冬日里的寒风一般刺骨。
“故意杀人,你说,有了这个证据,该判几年呢?”
“录音是无法作为证据上法庭的……”季如安内心忐忑起来,环顾了四周无人,又放下了心理所应当的认为江揽云是带了录音笔过来。
“录音没办法,但是视频可以。”
江揽云晃了晃贴在领口上的一个装饰性微型纽扣,模样可以以假乱真:“况且,录音你可以否认,但是视频没有办法否认。
何况,这份视频资料,并不是要上法庭,而是送给季家,你说,要是季家人知道了你的性格缺陷,还有曾经的污点,连带着你自己的内心想法,他们会不会将你视为弃子,从而放弃你呢?”
末了江揽云顿了顿道:“故意杀人,也没有人死亡,未成年人保护法,在加上你当时还未满十四岁,判也判不了几天,让你最重视的家人将你从季家剔除。
想必,比让你死亡还痛苦吧。”
季如安一下瘫软在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间便涣散了起来,乌黑的眼珠瞬间暗淡,接着步履蹒跚地跑了出去。
一路上跌跌撞撞,匆忙但又提不起力气,周围人的眼光异样,但却又不在意,他在育德中学,已经彻底成了透明人。
刚刚才下了一场小雨,雨滴沾在树叶上,一滴一滴的掉下来,仿佛是最后的倒计时,仍旧绿意盎然,充满生机,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绝望孤独而停止转动。
-
班级内。
慎秋眼眸低垂,掩去了大部分情绪。
他明明只是想问一下成绩,却忽然间知道了这么多东西,突然间思绪变得很乱,心中猜出了一个答案,却因为那个答案而愈加慌张。
他手指微蜷,重新换了个科目复习,让自己能好好静下心去面对功课。
明明从来没见过,却说了自己的小时候,还说了很奇怪的话,是被当成他曾经见过的那个人的影子了吗?
替身吗?
慎秋觉得这件事有些荒唐,但除了这个答案他始终想不到别的答案了。
他趴到座位上,没一会就看见江揽云从门口走进来了,明明可以去问一下,可他却不想听到这件事的回答,如果听到的答案是自己想到的那个,还不如不问。
慎秋叹了口气,从前就觉得江揽云是因为脸对他好,后来就觉得是因为把他当成其他人才对他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闷。
他拿着笔算着数学题,一道一道接着算下去。看见江揽云有点心烦,不想搭理他。那人一过来就贴得很近,要逗他玩,可慎秋始终笑不出来。
江揽云抬抬眉,摸摸他脑袋:“怎么了?不开心吗?”
以前江揽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脸好看,可这张脸换了个灵魂,变成了他从小到大喜欢的那个人,他就觉得哪哪都好看,哪哪都让他喜欢。
江揽云不看脸,他甚至对那张毁容了的脸都能看出美感来,他只喜欢慎秋这个人。
慎秋有点气,明知道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可还是觉得他好像一点不在乎的样子:“有点不高兴。”
“为什么,谁惹你不开心了?”
慎秋戳戳他:“你。”
“我怎么了?”江揽云有些哭笑不得,他记得走之前慎秋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闹起脾气了?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恩?”江揽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次期中考,我的名字,会在你的上面。”
总觉得生气也没什么立场,如果真去问了他说的事情,他说:对!你就是替身!我只是因为你像其他人才对你好的。
不管哪一方面,总得有一样比过他才行。
真是越想越气啊。
慎秋闷闷地想,和江揽云宣布了战言:“我会在你上面的!”
江揽云特别顺着他,笑嘻嘻地说:“好好好,你在我上面你在我上面。”
莫名其妙的仍旧不爽,慎秋还是气鼓鼓的,可他觉得直接去问也会给江揽云难堪。可即使这样,慎秋还是怕自己失去这样一个人。
唉,果然有得必有失啊,这世界的法则还真让人难过。
慎秋有些诚惶诚恐地对待一个对自己的好,总觉得自己不配,自己什么都没付出,更什么都没有。自己只是占着朋友一个词就可以占江揽云这么大便宜,对江揽云也很不公平。
“江揽云,我还能亲你吗?”他问。
江揽云闻言眼前一亮,满脸写着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是周围这么多人有点为难呢到底要不要接受啊,激动又很好的被他压了下去,装作毫不在意地轻咳一声,说:“好啊。”
慎秋闻言又趴了回去。
唉,他这么好说话,肯定心里也是不乐意的吧,自己这样占别人便宜占多了,居然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这可不好啊。
然后他什么都没干,更没有江揽云想象的画面。
——诶,什么情况?
江揽云探头过去:“慎秋?”
“我在听呢。”他语气软趴趴的,明明生气却不想也惹得别人不快。
——怎么不亲啊?
江揽云眼中明晃晃写了这几个大字。
慎秋自己一个人就能把江揽云的曾经想得天花乱坠,可他真的舍不得,舍不得一下子就让这个人开始对自己产生距离。
他转头看见江揽云的脸,鼻梁很高,眼睛也很好看,他没那么多辞藻去形容,可就是觉得这个人好看。
慎秋看见他期待的脸,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只要你开心就好。
慎秋好不容易打开心扉从自己的蜗壳内探头出来看看,可因为现在的猜测,又把自己缩回了蜗壳。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坐直身子翻开习题,开始一个劲地做题,企图忘掉刚才听到的一切,想到的一切。越写越觉得题根本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他还是能想到那些事情。
江揽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和平常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愉快吗?”他捧起慎秋的脸,“是不是考试紧张了?”
“……是。”
慎秋撒谎了,他不想让江揽云知道。
“没关系的啊,一次考试把它当玩就好,大不了我少写两题,让让你。”他成绩向来就好,占据班级第一很久,说这话很情有可原。
“我会自己努力的。”
无论超不超过他。
-
期中考来得很快,慎秋把它看得很认真,从头至尾都在努力答题,验算检查好几遍。除了升学考,他还是第一次对一场考试这么紧张。
中午考完从考场出来,他想找江揽云对对答案,可半天也没见到他。听同学说,他好像被低年级的同学叫走了。
慎秋总是容易想的很多,他一个人闷闷地走出校门,准备回家。学校路边停靠了一辆车,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慎秋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他环顾四周,不远处一辆车的车门被打开了,有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简一朗温和地朝他招招手:“慎秋。”
慎秋看了看陌生号码,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原来那个发短信的人真的不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