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总绑着我!(29)
叶云尧哪里想的了那么多,秦意之那么一问,他自己都愣了先。
而后否认道:“醋什么醋,你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醋的。我只是气你竟去招惹些不能招惹的人。你今日被修九澜认出,幸好我去的及时,若是我再晚到些时辰,若你先被他发现,你还能活?就算能活,恐怕也会少几层皮。外头没人知道你是秦意之,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你。都知道你与雾沉国之仇不共戴天,你若被兜了底子,就尽管死在这儿吧!”
“你看你看,还不是醋,我两个就算是大男人又怎么了,谁规定男人和男人之间不能有些什么。”秦意之避重就轻,忽略掉叶云尧后头的话。
“真是下作!”往日里师姐也经常逗弄自己,说这道侣没人规定定是女人,因男人更了解对方,胸怀志向相近之人,更易亲近,因此,这同性的道侣反倒更多些。云游四方,傲游天下总不失为一种风雅。所以,他并不排斥这些。
但是从秦意之嘴里说出来,他却总想骂他。
那人一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模样,直叫他火大。
嘴里没个正事儿,什么都能逗一逗。
*
叶云尧的院子与秦意之离得近,二人院子外头多为青竹,无人打扰,安静悠然。
小风从窗户外头打着旋儿的吹了进来,拂在二人耳边,从相离的间隙里窜过,几乎可以触碰到风的弧度。
闹了好一阵,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直从屋内闹到了屋外。
外头阳光正好,秦意之躺在一块青石板上,右腿搭在左腿的膝盖上,闭着眼睛享受那小风悠悠的滋味儿。
暑气渐浓,秦意之往叶云尧那边靠了过去,叶云尧一席蓝衣坐在青竹之下,光看着都让他觉着身心舒爽。
“叶九。”他闭着眼睛小声喊了他一下。
“恩?”他应了声。
“阿修和沚兮一样,是我同窗。”
“恩。”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
“那时候小,性子皮,没一个听话的。哦不,有一个,有一个很听话,师尊让往东,他会把我们集体拎着扔去东边的那种。以前啊,性子太直,也太小,很多事情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我曾经做过一件伤害了阿修的事,所以,他应该是很恨我的吧。我不想和他碰见的,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他怎么认出我的。”
“我知道他一定讨厌死我了。一定是的……”
他从未与叶九细说过自己与阿修曾经的纠葛,他也从来不问什么。
但他还是想让他知道,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呈现给他。不管和谁,过去也好,以后也罢。他不愿意让他误会,不愿意让他一人生闷气,醋了半天。虽然他承认,这样的感觉像是自己被紧紧包裹住,被在意了。但他就是舍不得呀。
叶云尧身上浅浅的茗香幽幽传入他的鼻尖。
他终于开口,告诉了他那件与修久澜彻底决裂的事。
“叶九。”
“恩。”
“阿修的爹娘,是我杀的。”
叶云尧的心一怔。
“修家的家族,是我灭的。”
云淡风轻一般,声音轻悠的从他嘴里说出,只是莫名的,叶云尧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扯痛的他几乎弯了腰。
身旁那人一直安静的窝在一处,在他身旁静静的休憩。
秦意之闭着眼睛往叶云尧这边凑了凑,敛下的睫从斑驳垂下的光亮中延伸着影子,落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好看的剪影。
叶云尧低头看着他,他捉住落在自己脸庞的衣角,云烟蓝握在他的手里,如雪山中泛着莹莹波棱的湖光。
他的侧颜落在自己眼里,乖巧如孩童。
叶云尧的心紧紧的揪着,他眉头微皱,却再未说些什么。
他曾经,都遭受了什么?
望着他闭目浅眠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他的心轻轻的动了一下……
并未睁眼,秦意之只是笑了,“叶九,我好看吗。”
“不好看。”
“不好看你还看我那么久?”
“恩。”
“呵呵。”
他笑的很干净,干净到一尘不染。
过了很久,他说:“叶九。”
“恩。”
“等我们办完事情,就快点走吧,好不好?离开这里,去无尽梦回。”
“好。”
与秦叶二人想象的不同,修久澜居然没有再找他们。
或许是因为选秀之时有人放出了罗刹鬼复生归来的消息,整座雾沉国都是人心惶惶。在此时若真大动干戈岂不是坐实了秦意之归来的消息?若真如此,全国上下定会动荡不安。
因此,敌不动我亦不动是最好的法子。
雾沉国需要考虑的太多,修久澜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做不合适的事。
其他事都好说,秦意之从来也不放在个心上。
但是这些日子让他深感惶恐不安的是——
叶九对他居然温柔了许多!
这让他当真是受宠若惊……
因为,不论他再如何逗弄他,他都不会再拿绳子捆自己了。
正因此,秦意之愈发的无法无天了起来。往日里夜深人静之时想往叶九床上爬一爬,还得掂量几分,生怕又被捆成了人粽,现下他胆儿肥的多了,夜夜往他床上爬。
起初,叶九浑身僵硬,不愿与他同寝。
但赖不住秦意之皮厚,你来我往好几天,一个推搡一个黏糊,叶九推的远他黏的快,几下就抱住他的腰不撒手。
从后边牢牢抱着,让他好几天晚上都睡不好。
叶九睡的浅,也惊的很。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醒。
半夜里只觉得身上滑溜的像蛇一般的什么东西再胡乱动着,醒来一看,便见了半截白花花的小臂,圈住他的腰,紧的很,怎么都不放手。
要说这习惯真是可怕,也不过这些天罢了,叶云尧竟然妥了半夜里被他七手八脚的圈着睡,且一梦到天明。
这方也就罢了,他没成想还有一个更需要习惯的。
那就是醒来之时,总能见秦意之趴在自己脑袋上,看的出神。
一睁开眼,便能看见一张脸对着自己,叶九着实被吓了好些天。
秦意之爱喝酒,自己喝着喝着,也不知哪儿来的许多歪点子,总能骗的叶云尧喝上几口。说来也怪,除了与秦意之拼酒那次,他的酒量史无前例的达到巅峰,此后无论多淡的酒基本都是三杯必醉。
而他醉了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这可随了秦意之的意,他要如何,叶九是全然不知。
但无论他做的多过火,叶九竟然再没捆他一次。
难道叶九是变了性子了?还是醋了一次之后,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
皮厚如他,从来不吝啬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只会嘚瑟的愈加过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一个月总是快的若眨眼间。
这期间,该来的氏族都来了,仙门也都齐了。
秋易连和蓝怀玉他们半月前就与自家长辈汇合一处。
仙门尊贵,大多住在雾沉国特意准备的院落里。叶云尧心知秦意之与修久澜的关系,拒绝了师傅,只与秦意之两个人待在这清幽雅致的青竹院里。无人打扰,反倒过起了悠闲自在的简单日子。
二人平日里无事就去打猎,饿了就在山间架起火来将野味儿给烤了吃了。
叶九原本是拒绝那粗食,后来饿的久了,尝了一口秦意之烤的野鸡,虽未直言,但总往火上架烤的野鸡瞧去。
知他面子薄,拒绝了便不好意思再要,秦意之只能忍着笑,装着强迫他吃的样子,给他塞去一个大鸡腿。
吆喝着:“你若不吃,就是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做的美味佳肴!”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看不起他,叶云尧‘艰难’的快速吃完了他的整个鸡腿儿。
到后来也不需要秦意之再去‘强迫’,他倒是自觉地打好了野味就塞到秦意之的手里,等着他烤。
毕竟自己烤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这每一次的伙夫都由秦意之担当。
二人一个打猎一个做菜,倒是配合的好。
这一日他二人躺在院中吹着小风浅寐。
忽而天泛紫光,祥瑞之气浓郁,秦意之眯着眼睛,道:“你家那位好师傅又来看你了,我去躲躲。”
缪文清偶尔来此看一眼叶云尧,毕竟是自己最宝贝的徒弟,往日师姐师兄们都跟着来,秦意之若被认的多了,怕以后对他不利。只能给他避一避。
而今日,那天边瑞气浓郁不散,叶九拉住秦意之,道:“你今日不用躲了,只来了师傅和他挚友。”
秦意之眨了眨眼睛,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更要逃啊!
那位挚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铁定是缪文清的老相好——逆水华澜!
也罢。
他心中腹诽,迟早的事,总要见到。
相隔百米之处,便见一位着华服的人先冲了下来。
华光一闪,快若闪电。
秦意之躺在那片青竹林下头,面上盖了一本破皮子书,装模作样的还要演个有才学的读书人。
书边儿专门露了一条缝,就为了偷看叶云尧他们。
而不过刚躺下,眼前一阵风过,呲溜一下将他的书彻底吹到了地上。
叶九站在院中,见师傅二人来了,抬手作揖。
“师傅。”
“尧儿。”缪文清从小将他带大,感情是极深的,许久不见叶云尧,他总是会想他。
身旁有人从二人中间流窜了进来,继而哎呀呀的连叹了好些声,仔仔细细的瞧着叶云尧,从上到下瞧了个遍,转身对缪文清说:“你将他养的可真好啊,一表人才,清贵雅致,好,真好!”
叶云尧也对逆水华澜行了一礼,道了声:“华澜仙。”
逆水华澜一听,乐了,他道:“你别与我生分,我与你师父相识多年,关系要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你若不嫌弃,便喊我一声师叔吧。”
这属实不合规矩,都知逆水华澜是仙道首阁的三长老,叶云尧若喊他一声师叔,这辈分还不知道差去了哪儿。
在场四人,除叶九之外,其实都明白华澜仙存了个什么心。
秦意之当时就想到原因,笑的噗了出来。
叶云尧此生唤缪文清为师父,但当他为叶云染的时候,可是真真实实的喊他一声师叔。
缪文清是叶云染的小师叔,也正是如此,华澜仙才故意要叶九喊这声的。
这边弄的动静大了,几人将目光转向他。
叶九走过去给他们介绍。
“这位是……”
“秦意之。”打断叶九的话,秦意之一咕噜翻身坐了起来。
叶云尧站在他旁边,一只手做介绍状的指着他,秦意之便就着那只还未收回去的手,握住,借劲儿站了起来。
华澜仙和缪文清相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略微的震惊。
——叶九居然会允许别人近身了?
且是如此近距离的触碰。
逆水华澜偷偷传音与缪文清,笑道:
“不错啊,文清,看不出来你还有当爹的潜质。将云染教导的比上辈子有人味儿多了。”
缪文清尴尬的咳了几声,“其实,他在无尽梦回的时候还是老样子,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他有些不同的。”
“嘿。”华澜仙似发现了什么奥秘,“还是秦意之那小子牛,总能把那个冰碴子治的服服帖帖的。”
“恩。”
“还是这样子好,多好啊!云染那小子以前就是太固执,太正派,结果弄的追悔莫及。若早像现在这般多好,何必遭那些罪。”
“哎,”缪文清叹了口气,“过去的都过去了,就别说了。云染如今这般好,我也是满意的。他与秦意之不容易,若能相守到老,我该是祝福的。”
“哎哟,我说你这师父当的,怎么不教人好呢,也就你们无尽梦回接受的来同性双修,这要是被泫寺那老头儿听去了,估计会暴跳如雷。”
“这有什么,追随本心罢了,不强求。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不在一起。同性与否,都随心最佳。”
华澜仙总能想到别处去,此刻溜到缪文清旁边,也不传音了,对他耳旁悄声问了句:“那你呢,你这个当师父的,要不要找位道侣双修啊?”
这话来的突然,缪文清耳根子一红。
当着徒儿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忍了。
瞧他那样,华澜仙别提多快活了!
叶云尧与秦意之走到他二人面前,华澜仙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秦意之半晌。
“你这小子还真是福大命大,当日连个渣都不剩了,今日居然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
“想没想到,上仙自己心中明白。”秦意之笑嘻嘻的回了一句,站在叶九的旁边,不如他姿态端庄,只顾自己舒坦,没样的歪歪扭扭,一只手还撑着叶云尧的肩。
“嘿,我说你这小子皮痒了是吧,欠揍呢?”
“别,我怕疼,上仙下手太重,我打不起!”
“呸!”华澜仙气的指着他:“你还说我手重,你上次打了我一个巴掌印子现在还留着呢,疼的我死去活来,告诉你,本仙记着呢!快过来让我打回!”
他二人一瞧就是先前认识的,而且华澜仙和师父似乎都是对此之情的。秦意之也没遮掩什么,都坦白了身份说着话。叶九心下也松了口气,一开始还是有些担忧。
秦意之到处闪躲,华澜仙紧追不舍。
“你说我打了你,我怎么不记得了,该不会是被缪文清揍了一顿,要嫁祸于我?”
“你!你不信?你等着!我脱衣服给你看!”
说着华澜仙便要解衣,缪文清连忙阻止。
“好了好了,你们两别闹了。今天来是有正事跟你们说的。”
“先坐吧,别站着了,都杵在这儿干嘛呢。”院中有石台,华澜仙顺手从叶云尧的腰间抽出了逍遥扇,拿在手里扇着风。
一把绝世仅有的宝扇就这样被当成了最朴实无华的工具。
缪文清碎他;“你别玩尧儿的扇子了,这扇子认主,当心伤了你。”
“不会,我只用来扇扇风,伤不得,伤不得。”
这扇子是个好宝贝啊。
其实呢,它对谁都和气,唯独秦意之除外。叶云尧起先也很诧异,因此扇知他心,每当秦意之惹他不快的时候,这扇都会一马当先冲出去,照着秦意之的屁股就抽,然而他并没有吩咐它去做这事,更怪异的是,逍遥扇此举却是行云流水,熟络的不得了。
每每都将秦意之抽的哇哇大叫到处跑。
他本想去阻止,但秦意之身后玄色伞速度更快,张开伞面就将他护了个严实。
紧接着,一伞一扇开打,打得不可开交。
这让他也是费解,不知为何。
而见秦意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朝屋内挪去,那模样,竟有趣的紧。
所以,除非叶云尧允许,否则秦意之是不会主动去碰那扇。
华澜仙将扇抢去的那一刻,秦意之就已经呲溜一下离他远远儿的。扇不在叶云尧身上,谁也管不住,谁知道它会突然发个什么疯,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见他这动作,华澜仙看了一眼,心中好笑,将这扇刻意往秦意之那头递了递,一边还问着:“你们瞧这扇上的字,好是好,就是太放荡不羁了一点,与这扇面山水相合又不合,一看就是个狂妄的小子写的,白瞎了这好扇子。”
“你知道什么,这字多好看!谁规定那山水画就该配上秀气的小楷?要我说,这扇上的画与那字就是绝配,就该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有人不乐意了,要替这扇上的字辩解。
“云尧,你看呢?”也不与他争辩,华澜仙将这问题抛给叶云尧。
他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扇子,思忖了一番。
秦意之又眼巴巴的瞅着他,他忽而心中闪过一番计较,对他问了句:“秦意之,这字,莫不是你的?”
“呃?”猝不及防被道出真相,华澜仙和缪文清都笑了出来,秦意之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叶云尧。
看他这模样,一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天气真不错的神态,再加上往常对这字也是只夸不贬,细细一想就知,这字绝对是出自秦意之的手笔。
只是,自小跟与自己的扇子,为何会与秦意之有甚纠葛?
叶云尧平日里不喜欢多想,很多事不惹上他,他便毫不关心。
自记事起,在无尽梦回见到些许人都会将他与无尽梦回曾出的那位隐世高人叶云染连在一起。
从秦意之这里也多少了解到一些他二人曾经的瓜葛。
再加上秦意之对自己的态度,就算无暇他事,叶云尧也不免得多想了些。
他心下只觉得,这扇子莫不是与那叶云染也有些关系?而这扇子最终落在自己手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问题诸多,却无头绪,他心中想着,以后这事得弄个清楚。
好像什么事都能与他牵连上,诸事纠葛缠绕相连,之后都会融入他这头。
心中百转思绪,但这事便被他记挂在了心里了。
扇子这事也不过是个小插曲,华澜仙和缪文清来此正是要与二人说关于魍魉谷传言秦意之现世一事。
在那次选秀之前,各派之中俨然收到了消息,只是都被打压下去了。
都纷纷觉得,若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