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清白(78)
陆仁嘉嘿嘿一笑眼角闪过狐狸的精光,“扬州富庶经营多样,菜色丰富。人才倍集。举国富商多是集中此处,我前去做一番市场打探,取经。届时我的酒楼在宣州开张还不盈利都难。”
扬州自古便享有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美誉。有道是“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
才到扬州司徒宇便被陆仁嘉拉着游湖赏月,泛舟游于扬州登月湖畔,被迫无奈吟了几句赏湖光月附庸风雅之诗。陆仁嘉大为诧异,疑声道,“你原来真读过书的,居然也能吟诗。”我以为你只懂布阵、五行、兵法。当然下句陆仁嘉没说出来。
司徒宇一张俊脸挨不过陆仁嘉一句言语讥诮,一半白一半红。
游历扬州五日,两人走街串巷陆仁嘉大有要将扬州名点,小吃都尝了一遍的豪情壮志。如此一来最可怜的莫过司徒宇了,眼下正苦不堪言的端坐茶社,茶博士夸夸其谈述说着诡迷动魄的江湖刀光剑影,大侠贼寇各种故事版本。司徒宇只觉得呱噪不堪。
更让他大感压力的便是桌前的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糯米烧卖、蟹黄烧卖、鸡丝圈子……有种如临大敌的恐慌,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些腻味琐碎的点心糕果,不但做法麻烦啰嗦,浪费时间,也不见得好吃。【某将军乃典型的以偏概全】
昨日便被他缠着硬着脖子喝了桂花糖藕粥,和四喜汤团,今日要是再吃了这什么千层油糕,双麻酥饼……一定会上吐下泻一病不起的……想他纵横沙场威震四海的冷面罗刹,一世英名莫不是真要毁于此地。趁着陆仁嘉还在与掌柜攀谈至际,惊见大堂之内三个孩童路过,灵机一动忙快手抓住一个,正想开口赏赐桌上各色点心。
小孩猛地见自己被一高大威武、面上无一丝善意的大人抓住,软乎乎的小身子抖得跟筛子也似,哇的一声竟然吓得哭了。
陪同小孩一起的两个孩子见这阵势,其中之一吓得呆若木鸡不能反映,另一个年龄稍大倒是义气得很,奋不顾身的冲上来,展开小胳膊小腿对着司徒宇狂踢乱打,嘴里也不闲着大声叫喝,“你这贼人,快放开我弟弟!”【这估计是茶楼常客深受熏染,看上头茶博士一脸黑线。】
“……”司徒宇到今日才明白自己有多不讨喜!
陆仁嘉回首入眼的便是自家将军让一半大孩子拳打脚踢,众人纷纷围观唏嘘而谈的场面,当下急急赶回救驾。
司徒宇这时已经松手放了小孩,陆仁嘉弯腰小心的为那孩子擦泪,好言安慰着,又将桌上的点心都分与三个孩子,总算让那孩子破涕为笑,大点的孩子见小的笑了,面上才有些缓和,却依旧戒备的瞪着司徒宇,像只炸毛的豹子。
三个孩子打包着点心离开,大的问小的,“怎么回事啊?”
小的委屈道,“我也不知道,他拉住我,盯着我看,好恐怖。”
大的揉揉小的头发,信誓旦旦,“不怕,我保护你。”
陆仁嘉望着司徒宇手背上鲜红抓痕,欣赏着他难得的“败仗”痕迹,揶揄道,“自古有道好人难为啊,司徒将军。哈哈哈。”
司徒宇何时如此狼狈过,只撇开脸,避开陆仁嘉玩味的眼神。
外头一阵喧哗,紧接的鞭炮锣鼓震天响,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探头探脑直冲着屋外,好不热闹。陆仁嘉转过身,听得外头茶客的议论之声,“哟,这场面可真够大的,瞧那穷秀才美的。”
“常言道傻人有傻福,穷秀才虽无钱无势,但好在人敦厚实在,要不那望嘉居老板娘生得标致家底又足,提亲的门槛都踩烂了,如意郎君左挑右选看哪个都是不入眼,却单看那穷酸秀才顺眼中意,必定是觉得人家可靠。”另外的青衣汉子对答。
司徒宇一听“望嘉居”眉头一蹙,灵敏得嗅到一丝暧昧的气息,看陆仁嘉面带惊色,上前一步关切的寻问那议论之人,更是不悦。
“兄台,望嘉居这店名好生耳熟啊。”
那人打开话匣子倒豆子也似的哗啦啦道,“听你口音是外乡来的吧,那望嘉居的老板娘可真真是个传奇人物。听说是贫户出生,曾还卖身做过丫鬟,大概一年前衣锦还乡,新建了楼房供家里人居住,又为弟弟寻了亲事,开了望嘉居。这小娘子颇有手腕,擅经营打理、懂人情世故,生意蒸蒸日上,日进斗金。如今这家人身份今非昔比了,在这铜锣街也算小有头脸了。原以为她为嫁给扬州的金铺的柳公子,哪里知道……啧啧,偏偏便宜了那穷秀才。”
陆仁嘉听他将那望嘉居老板娘身世娓娓道来,心脏一阵急跳,天下竟会有这般巧合?追问道,“那老板娘可是名唤知秋?”
“咦,你居然识得她?”男人好奇的望着陆仁嘉。
陆仁嘉对着男人一笑,拱手道,“多谢兄台告诉我这些,眼下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就此作别。”
司徒宇见着陆仁嘉一副欢呼雀跃的兴奋样子,分外扎眼,黑着脸嗤笑一声,“今日大喜不是你吧,激动什么?”
陆仁嘉望着司徒宇将手往鼻尖扇了扇,调笑道,“这是哪个喝醋一股子扑鼻的酸味。”
司徒宇高傲的扬起下巴不屑的冷哼。
陆仁嘉早已习以为常,也不理会安慰他几句,转身就走。
司徒宇急道,“你去哪?”
陆仁嘉一本正经道,“自然是去讨喜酒喝,沾点喜气。”
“……”司徒宇臭着一张脸走到他身边。陆仁嘉嫌弃道,“别走在我身边,一身煞气,我的好人缘全让你破坏了。”
司徒宇听他这般说来,更是变本加厉使命往他身上贴去,全然不见街道之上行人异样的侧目放在眼里,陆仁嘉对于某将军孩子气的行为实在无能为力,只能高举白旗,认命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与将军大人并肩而行实乃我陆某人毕生的荣幸。”
望嘉居内结灯披彩,门庭若市,往来道喜宾客络绎不绝。陆仁嘉与司徒宇站在远处,望着被人群簇拥的新娘新郎,众人面上均是笑容,场面热闹而喜庆。人群那头有司仪高呼一声,“一拜天地……”
司徒宇望着望着陆仁嘉,见他面上挂着欣慰的笑容,也清明知晓他对知秋只是主仆之情。可还是妒忌那金灿灿的“望嘉居”的牌匾,如此大胆的奴婢,竟将思慕之情昭告天下,看中的还是他司徒宇的人,真真胆大包天的情敌!
陆仁嘉安静的望着新人已送入洞房,闹洞房的看热闹的一股脑儿也随着新人哄吵着跟了进去。司徒宇见他面上淡淡的欢喜反倒不如先前之浓,低声道,“想什么呢?”
“看着她幸福生活富足安乐,我心安了。”陆仁嘉无意识的回过脸,两人四目相触,那双星辰般明亮的眼,闪动着温柔的波纹,幽幽的凝视着他。
陆仁嘉心脏没出息的急跳,抱怨也似的瞪了他一眼,“我脸上沾东西?做什么这样看我?”言罢真的抬手擦脸。
手掌却让对方握住,听他严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宣布道,“我娶你,八抬大轿,光明正大将你娶进我司徒家门。死亦入我司徒祖陵,你我合葬一棺。你可愿意?”
陆仁嘉全身一震,他要娶自己!!他被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幸福,撞的头晕脑胀,傻乎乎的望着司徒宇,竟说不出话来。
司徒宇望着呆傻的某人,下意识的将对方的手掌握得更紧,生怕下一秒对方便会消失不见。拉直唇角一语不发,忐忑的等待着某人的答案。
陆仁嘉恶劣的欣赏着某人敛眉压抑的表情,心里早已笑得人仰马翻。嘴角一翘,似漫不经心般开口问道,“你真要娶我啊?”
“嗯。”司徒宇点头。
陆仁嘉又道,“自古未曾有过明媒正娶男妻之说,你位高权重,此等惊世骇俗之举,势必会引人借题发挥。你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说你色令智昏?”
“我与你两情相悦发乎情理,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古便是佳话美谈。何畏人言!”司徒宇俨然一副凛凛不可侵犯的傲气。
陆仁嘉心里感动,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道,“你可得想清楚!我是无所谓。反正无权无势无地位,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市井人物一枚,我是不怕。”
司徒宇听他一席话语只觉得心下给人挠了一抓子,剑眉紧蹙,铁黑着一张脸,不悦道,“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你心里将我置于何地?”
陆仁嘉无辜的眨着眼睛,自己刚才说什么了?眼前之人怎么一副吃炸弹的模样?
司徒宇惩罚似的下重手捏着他的手腕,猎豹般锐利的眼逼视着他,斩钉截铁道,“我心意已诀,势在必行。可你若不愿意……”
陆仁嘉笑玩味的打量他,挑衅道,“我不愿意你怎样?”
司徒宇将他拉近自己,贼手摸上对方的腰际,笑得狡黠而魅惑,修长的手指抬起陆仁嘉尖削的下巴,贴着他的耳朵吹气,慢条斯理道,“我自有办法让你愿意。”
陆仁嘉只觉得那灵巧的手指所到之处均被点燃了熊熊的火焰,身体不能自己的发软麻痹,当下赶紧抓住那不安分的贼手,奈何对方身手实在灵敏,轻易避开不说,反而得寸进尺手伸到下处,却捏他的大腿内侧。
陆仁嘉闷哼一声,怨恨得瞪他,“色狼!”
“这样看着我可是很危险的!”司徒宇好心提醒。
陆仁嘉咬牙闭嘴,司徒宇噙着得逞的笑容。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耳边传来他轻柔的恳求,“嫁给我。”
“知道了,快放开。”某人挣扎。
“……”那贼手依旧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一点停歇的意思也无。
陆仁嘉欲哭无泪,“司徒宇你够了,我嫁,我嫁!”
……
知秋新婚第二日,翻阅着礼金账簿,无意间一个名字跃入眼帘,“司徒陆”。心脏无端一震,只立马让店里的跑堂去请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