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清白(64)
谢天吉抓住他的手,不容对方有丝毫反抗拒绝,引导着陆仁嘉的手指,将盖子揭开。
陆仁嘉这一吓非同小可,见那漆黑的盒子内仰放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而那头颅的主人正是平冲。陆仁嘉恐惧的望着面上带着薄笑的谢天吉,脑内回忆起森林埋尸的一幕,被处理掉的其中一具是不是平冲无头的尸身?只觉得身边刮起惨惨地狱腥风,惨白着一张脸,指着谢吉天如见一条“咝咝”吐信子的毒蛇,“你!”
谢天吉狞笑着猛地出手将他双手反剪压在桌上。原本还有一丝温和的脸顿时布满煞气,厉声道,“你已武功具废,我出手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最好识相交出《破穹心经》的残卷,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如若不然惹急了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仁嘉被制,本是无比慌张。一听对方开口索要《破穹心经》,既是有所求,陆仁嘉也就敢肯定对方眼下不会轻易杀死自己,仿佛吃了颗定心丸,淡淡道,“你要的我可以给你,先放开我。”
谢天吉也未料到对方竟然答应的这样干脆,松开他,狐疑的眯起眼审视着他。
陆仁嘉讥诮道,“你何必这样忌惮我,眼下我武功具废手无缚鸡之力,唯一心腹也被你杀死。我若不应了你,只有那刀山火海等着我,我身子本就弱,何苦要受那折磨苦楚。横竖结果都一样。”
谢天吉望着眼前的陆寒声说不出陌生异常,但心里又存了积分提防,他眼下处在弱势应了自己许是缓兵之计。这小子两年不见圆滑机灵不少,也懂得识时务了。他高高在上盯着陆仁嘉,问道,“你把那半本残卷藏哪了?”
“我又不傻,那样重要的东西又岂会随身携带。”陆仁嘉眼珠子一转,唇角上扬,心里有了计较,挑了个硬钉子让你撞撞,“我把那半本残卷藏匿在将军府了,且就我一人知道藏匿地点。”
果然谢天吉一听此事竟会牵连到司徒宇,脸色顿时一僵,陆仁嘉心里得意,怎么样进退两难了吧!
谢天吉睨视着陆仁嘉,宣州司徒宇与他纠葛两年,当初龙婥兮掳走他,司徒宇一路追击,如若不是陆寒声暗中放冷箭,重伤司徒宇,眼下他又怎会出现在自己眼前。想这两人感情纠葛真真错综诡异,若是放陆寒声回宣,司徒宇若心怀痛恨欲杀他抱一箭之仇,事情还好解决。若是陆仁嘉回宣州花言巧语唆使司徒宇对付自己,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虽已将其中利害想得通透,谢天吉还是当机立断,“好我给你七天时间,去宣州取回《破穹心经》残本。”
陆仁嘉有些不可思议,他当真不怕自己唆使司徒宇率一万铁骑铲平了这狗屁朱雀堂。
谢吉天从袖中掏出一枚乌黑药丸,舒纳见状默契的制住陆仁嘉,强捏开他的嘴,谢天吉硬是将那药丸塞进他嘴里。陆仁嘉挣扎着就要吐,胸口却让谢天吉一拍,堪堪让那药丸顺着食道滚下胃部。
陆仁嘉待舒纳放开,惶急的弯腰不断用手指伸进喉咙往外抠,折腾半天干呕一气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哭丧道,“你个老王八,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对方可真是言简意赅啊。
陆仁嘉欲哭无泪。
谢天吉欣赏着他苦恼悲愤的模样,安慰道,“放心吧,这毒药只到十五日后才发作。十五日之内你若是不回来服解药,便会五脏爆裂而死。你好自为之吧。”
陆仁嘉潜意识摸摸自己的肚子,恨恨得瞪着谢吉天,却也无可奈何。
“明日我自会挑两名身手灵活的护送你一路安全到达宣州。”谢吉天温和的拍拍陆仁嘉的肩膀,低笑一声,带着舒纳大步离开。
陆仁嘉只觉得今夜凶险之事,只如噩梦一般。油灯下,方正盒子里平冲的头颅皮肤映着灯火,恐怖异常。陆仁嘉哆嗦着捡起地上的盖子,盖住。平冲这一路对他照顾有加,他嘴上不说谢,心里却是牢牢记得,没想到如今却身首异处。陆仁嘉抱起那盒子,带上屋内的铲子。步履蹒跚的往后山的方向前去……
第69章
宣州城内,福升客栈天字号房。
两名青年男子站在天字号房前面面相觑、犹豫再三,到底要不要敲门。离开血盟已经整整七天了,堂主交待务必在十五日内完成任务,可时间不断过去,陆三席却安静如初不见动静。说起陆三席的态度也真叫人琢磨不透,一路上他只字不提如何执行任务。反而关心起兄弟二人的衣食住行。出手阔绰,大方不说,私底下又赏了他们不少银两,出来执行任务过得却是游山玩水的逍遥日子。兄弟二人被这异常的状态搞的云里雾里,他二人本做好了此次前往宣州将军府执行任务重伤或死亡的打算,但眼下这与预料的差产太多了吧!
不待他二人敲门,房门自己开了。陆仁嘉望着傻站在屋外的狄柯与狄云,见他二人面上略有尴尬的神色,心里了然。长长叹口气认命也似低声道,“罢了……”
狄云正想开口问话。
陆仁嘉一摆手道,“你二人随我前去城外林波山。”
三人骑马前往城郊林波山,陆仁嘉满面愁容望着天空似血染红的晚霞,脑内一片空白。
经由山脚农户指点,三人上山,陆仁嘉哪里有心思欣赏茂林修竹落花流水的田园之乐。行到半山腰,抬眼望去一片墨绿包裹着一座别致小巧的竹楼,甚是清雅。
陆仁嘉下马,轻扣柴门。
灵芝听闻敲门声将门打开,见门外人是陆仁嘉吃惊异常,“陆公子,居然是你。”
陆仁嘉苦笑,问道,“迟瑛可在家?”自己当初不惜射伤司徒宇同血盟中人逃走,哪里料到陆寒声与朱雀堂的谢吉天竟会有这层该死的纠葛,被迫吞服剧毒丹药,受制于人。且自己胡编乱造,哪里懂得什么《破穹心经》残卷的下落,待时候一到谎言戳穿,谢吉天震怒之下一掌就可将他毙命。本想南下去都江投奔袁少磊,但他已娶妻今非昔比,且传闻司徒宇待他有恩,自己重伤司徒,若是投奔于他。岂不是让他陷入两难……陆仁嘉怎忍心自己让他发难?思来想去,他已走投无路,虽说是吃了迟瑛给的什么长生丸,一路上也看过几个大夫,自己明明吃了毒药,一个个庸医居然看不出半点端倪,真真把他气死。毒发身亡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能硬着头皮来见迟瑛。
“在的,快请进。”灵芝连忙侧身让出道。
陆仁嘉转身对着狄云吩咐道,“你随我入内,狄柯在外头候着。”
灵芝引着陆仁嘉入了屋子,狄云规矩的守在外间。灵芝亲自沏了茶水让他在内室等候,他去药房唤迟瑛过来。
陆仁嘉望着身前白瓷杯内一抹均亮的澄黄,茶水将他面上的哀愁烦恼一一倒影出来,无所遁形。想着迟瑛见了自己会如何挖苦嘲讽,心里便羞窘、酸涩不堪。
果不其然迟瑛出来,面上一派慵懒散慢,随意的坐在陆仁嘉对面,白葱似的手指端着茶盏轻呷着,时不时的拿眼角的余光扫着他,也不发话。
陆仁嘉被他望着,坐如针毡,低咳一声,窘迫道,“迟瑛别来无恙啊?”
茶盏放在木桌上发出一声细微的敲响,迟瑛低低嗤笑一声,“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打招呼?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陆仁嘉让一句堵,肚子里原本打好的腹稿全都烟消云散。无措的垂着头像个做错事被嫌弃的孩子。
迟瑛看着他可怜委屈的样子,忆起一月前自己为司徒宇处理血肉模糊的伤口,顿时怒上心头,这个无耻的混账仗着司徒宇对他的宠爱居然忍心下那样的重手伤他,他有什么权利做这幅可怜无辜的样子!迟瑛虽然讨厌司徒宇的霸道强悍,蛮不讲理。但两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他嘴上不见得说司徒宇好话,心里却视他如长兄,他何时见司徒宇被伤得那样凄惨,如今始作俑者就在眼前,迟瑛恨不得张牙舞爪扑上去咬他几口。当下拉长脸,冷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婆婆妈妈!”
陆仁嘉咬牙在心底做了一番挣扎,鼓足勇气坦白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已是走投无路,你若不救我,我必死无疑。”
“还以为你摆脱了司徒宇逍遥快活去了。”迟瑛刻薄的上下打量着他,啧啧道,“原来日子过得也如意哦。司徒宇一心待你,你却恩将仇报狠了心肝夺他性命,莫不是我及时赶到,他已流血而死!你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如今你处境凄惨可怜,真是上天开眼,你活该报应!”
陆仁嘉听他提起司徒宇,心下一沉,不敢抬眼望他怕被他斥责的利眼射穿。只用小如蚊蚁的声音辩解道,“我射的都不是他身体要害,只想引他分心,且他武功了得我那三脚猫的射击怎么能伤得了他。但哪里料到他竟然不闪不避……再说在背后捅他刀子的也不是我。”
“你!”迟瑛气得咬牙,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用力的戳陆仁嘉脑门,“这样说来全是司徒宇自找了!你什么错都没有了!司徒宇真是个傻瓜怎么偏偏把心给了你,容你这样伤他!若是遇上我,早给你灌个汤药,送你过奈何桥了!”
迟瑛火气上涌下手极重,陆仁嘉被他摧残的龇牙咧嘴好不痛苦,眼前的人只听一面之词不分青红皂白实在让人生气,陆仁嘉用力拂开他,站起身朗朗辩解道,“司徒如何待我,你不是我!你怎知道?他从来不曾信我分毫!我被劫持,他抓我回去根本不听我辩解,就下手折磨我!给我上铁镣囚在屋内,不许我出屋门一步!你说这便是一心一意真心相待,天下之间哪个人舍得这样对自己心爱的人!他眼里我只是一个使他兴趣盎然的新奇玩具罢了。”
迟瑛也未料到司徒宇竟会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望着陆仁嘉起伏不定的胸膛,迟瑛气焰收敛不少,良久无奈道叹息道,“你根本不懂他,他若视你如玩具,何苦重伤未愈不管处境只身为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分毫?”
“他若视你如玩具,何苦重伤未愈不管处境只身为你……”陆仁嘉听这一句如雷轰顶,他为自己怎么了……只觉得一颗心无法抑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可置信般睁大眼死死的瞪着迟瑛,颤抖道,“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