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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冠天下[重生](36)

作者:岫青晓白 时间:2019-01-06 19:38 标签:强强 仙侠修真 穿越时空 东方玄幻

  “我控制不了自己了,我很喜欢你,所以我很悲伤啊。”
  “每次有人提起沈妄,你的表情就会变,你的眼神就会颤。分明……分明他依旧在你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我不想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沈妄从你心里挖出来。”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我想你看着我,我想你只看着我,只对我说话,只对我笑。”
  声音很轻,丝丝缕缕的脆弱在幽暗中浮现,漆黑眼眸中闪动水光,像是被雨水浸润的深巷。
  无数的情绪深藏其中,无数的情绪得不到发泄。
  江栖鹤闭上眼翻身,发出细碎的声响,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才道:“休息吧。”
  *
  一日一夜的路程,自从那句话后,江栖鹤没再搭理过陆云深,甚至连眼神都不曾落到他身上。
  马车停稳在歇夜城门口,阿绿依言把钉在车门上的木板摘下,江栖鹤丢掉被子坐起身来,抓起白玉冠正欲束发,一直缩在角落跟条被抛弃的小狗似的陆云深忽然闪身过来,手搭上他膝盖,湿漉漉的眼睛里尽是讨好。
  “阿鹤,我帮你梳头好不好?”
  “一边儿去。”江栖鹤冷淡地挥开他。
  “阿鹤,我帮你梳头。”陆云深半分不动,手指攀上来,执住白玉冠另一头,“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我一会儿去帮你买。”
  陆云深认真地看着江栖鹤,见他许久不答,又道:“糖醋排骨和糖醋里脊好不好?”
  江栖鹤差点就被这话逗笑了。
  他发现其实他很难对陆云深生气,即使真的被惹怒,但只要这人露出小狼崽子似的表情就会心软。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他也控制不住。
  江栖鹤看了陆云深半晌,敛下眸光的同时从这人手上夺回自己的发冠,三下两下束好,在车壁借力站起身来。
  他们从江阳城出发时是下午,此刻亦是下午,不过歇夜城地处西南,多雾多雨,放眼望去,此刻各色的伞在街道上连片绽开,色彩斑斓仿若一片花海。
  “阿鹤。”陆云深跟着走出马车,在江栖鹤身后为他撑开一把伞。
  “你牵一匹马出来,剩下的找间客栈寄存着。”江栖鹤不理陆云深,转头对陈一道,“然后咱们往歇夜城西北出发,霧山就在那处。”
  陈一看了陆云深一眼,驾着马车继续往城中走,因为马匹名贵,他只得往大的客栈挑去,并额外付钱请人看守。
  回来时,江栖鹤与陆云深站在某个小摊前,白发少年低头,好奇打量货架上的面具。
  歇夜城有种独特的习俗,无论男女,在成亲之前,都得用面具将脸遮起来。
  是以行走在城中的半数人,面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
  陆云深盯着一块银白面具开始出神,江栖鹤狐疑地望了他一眼,终于主动朝他搭话,“你很喜欢这个?买来戴上?反正入乡随俗嘛。”

  第37章 千灯照夜(五)

  第五章千灯照夜(五)
  江栖鹤主动与陆云深说话, 陆云深自是高兴,连眼神都亮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接受江栖鹤的提议。
  陆云深将视线从面具上移开,偏头看向身侧之人,口吻认真,“面具摘下之后,哪有再戴回去的道理?”
  “什么?”江栖鹤的眉梢极轻地扬了一下, 陆云深这话仿若擦破平静湖面的石子,留下圈圈涟漪,让人想视而不见都难, “听你的意思,你以前戴过面具,但后来又摘下了?你是歇夜城人?”
  “我——”陆云深漆黑双眸中透出几分迷茫,执着伞柄的手指缩紧, 骨关节泛出一丝白。
  他睁大眼环顾四周,吊脚楼沿江而建, 长街小雨淅淅沥沥,枝头繁花纤尘不染,透亮水珠一滴接一滴从檐瓦落下,在廊下水凼中溅开, 反反复复浇湿青石板缝。
  细风绵雨中传来某种特别的乐音,那是歇夜城独有的琴演奏而出,此琴以长短粗细不一的瓷片为弦,敲击奏响, 声音若高山流水,名为水琴。
  花花绿绿的伞从身侧擦行而过,以半张面具覆住容颜的孩童们光着脚丫在树下嬉戏。
  此处风气开放,衣着不似中原城市那般保守,短小紧身,露出手臂与脚踝。女孩儿们挽着手在街上穿行,放声大笑毫不忌讳。
  陆云深不仅在心头问自己:我真的是歇夜城人吗?我真的如他们一样,也曾戴着面具不以真容示人吗?
  如果是的话,为何摘下面具呢?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种话?
  陆云深陷入茫然中,他身旁的江栖鹤倒是勾唇一笑,伸手越过他,把方才被这人盯了许久的面具拿起来。
  这是块很普通的面具,颜色是银中透黑,没有花纹,样式简洁。往街上一扫,戴面具的人约莫有半数选了这款。
  付过钱,江栖鹤拨了一下陆云深肩膀,让这人正面朝向自己,然后将面具套在陆云深脸上。
  面具大小刚好,将陆云深上半张脸遮了个严实,只露出深黑的眼睛。
  江栖鹤又拢了一下陆云深头发,将之揪成一个高马尾吊在脑后。他凝视这样的陆云深良久,末了,竟“嘶”了一声。
  “我现在有些牙疼。”江栖鹤后退三步,抬手给陆云深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自顾自拐进旁边的食肆中。
  脚步有些慌乱。
  食肆伙计看见有客上门,满脸堆笑地过来报出一串招牌菜,江栖鹤敷衍地点了碗牛肉面,开始了漫长无止境的忧郁。
  他终于知道为何陆云深老说他们两人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因为他俩还真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比认识沈妄认识白无心更早。
  但那会儿,年少的陆云深戴着一张据说不成亲就取不下来的面具,而现在,跑过来相认的人脸上干干净净连颗痣都没有。
  呵,认得出来个屁。
  一想到这,江栖鹤不仅牙疼,还被气得肝疼。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故人相认,不该拿出点故人的做派么?要不是来了歇夜城,顺手买下块面具往那人脸上一遮,恐怕他这辈子都想不起这事。
  还有啊,您面具都摘了不就意味着您已经成亲了吗,还来勾搭我缠着我干啥?混账东西!不是人!
  江栖鹤在心里怒骂。
  这个时辰没几个食客,牛肉面很快就端了上来。大块的肉堆在最上层,葱花香菜铺开来,红油鲜亮,香飘诱人。
  江栖鹤从竹筒中抽出双筷子将面拌开,再狠狠挑起一夹,用力吃下去。
  他边吃边在心里骂,字字句句不带重样,浑然不觉自己跟个被骗了感情的弃妇似的。
  这时听话站在面具摊子前的陆云深眉梢微蹙,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他抬眼向食肆投去一瞥,再三思量后,把伞一收,快步走进去。
  江栖鹤碗里的牛肉被吃了一干二净,面只剩下一小团,与青菜一起半遮半掩在汤底中,随时会遭到消灭。
  陆云深坐到江栖鹤对面时,这人正戳上青菜的筷子猛地一抖,旋即强装镇定,改为挑起一夹面。
  “阿鹤,你发现了什么吗?”陆云深轻声开口。
  “呵呵。”江栖鹤面无表情。
  陆云深倾身凑近几分:“阿鹤?”
  江栖鹤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伸手把一直偷瞄这边的伙计招过来,“小哥,你和我说说,你们歇夜城,是不是要成亲后才能摘下面具?”
  “是,不过一般成亲当日就可以摘下了。”虽有些疑惑,但伙计还是如实回答。
  江栖鹤向他道声谢,顺带加了二两梨花酒,然后转头看向陆云深,“听见他刚刚说的了吗?”
  陆云深有些懵,不明所以地回视江栖鹤:“听见了”
  “所以,你,歇夜城人,没戴面具,离我远点。”江栖鹤瞪他。
  “啊?”陆云深瞪眼。
  “啊个屁,第一次见你你戴着面具,说没娶亲不能摘,但第二次在风云大会上你已摘掉面具。”江栖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别说你中途又失忆了,忘记自己来自歇夜城,就顺手把脸上这碍事玩意儿给飞了。”
  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通,陆云深起先仍有几分迷茫,尔后反应过来什么,抬手将江栖鹤指着他的手包住,低柔的声音里透出喜悦:“阿鹤你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啦?”
  江栖鹤面无表情拍开他的爪子,“想起来了,还想起来你是个人渣。”
  “不是的。”陆云深使劲摇头,“我怎么可能和别的人成亲呢?摘掉面具一定是由于旁的原因。”
  “哦,那你说来听听。”江栖鹤冻着一张脸,语气平直。
  陆云深陷入沉思。
  他手指屈起又松开,在江栖鹤没什么温度的目光中,渐渐掀起眼皮:“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了。因为遇上你之后,我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这种答案真是令人——猝不及防。
  江栖鹤又“嘶”了一声,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他悄无声息地往旁挪了挪,不与陆云深正对着。
  “你们歇夜城还真是民风开放。”江栖鹤垂下眸光,轻声嘟囔。
  “是的嘞!”上酒的伙计插嘴,“不开放不行,这年头,媳妇儿基本靠抢。”
  “……”江栖鹤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黑着一张脸对陆云深道,“看来你还算委婉派。”
  “虽说咱们这儿习俗是成亲后才能摘掉面具,但也有不少人离开歇夜城后就不遵守啦,这位客官,你可别太钻牛角尖了。”伙计又道。
  江栖鹤默不作声地磨起牙,内心很是不满。
  到底是谁在你们这儿又吃饭又喝酒的?是对面那人吗?帮他说话是不想做生意了吗?
  但伙计一颗心向着自己家乡人,斟酒时还特意为陆云深满上一杯,送到他手边。
  江栖鹤翻了个白眼让伙计把前面的牛肉面撤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发现这梨花酒太烈,跟用烧刀子直接兑的似的,味道匪夷所思得很。
  行吧,江栖鹤觉得自己算是看透人生俗尘了。
  每每尝到不合口味的东西,江栖鹤便会不甚明显地皱一下眉,他应当自己都不曾发觉这个习惯,却被陆云深摸得清楚。
  对面的那人立时绕过来坐到他身旁,将酒杯拿到一旁,语气轻柔又诚恳,“阿鹤,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也只想和你成亲。”
  陆云深没有摘下江栖鹤扣在他脸上的面具,少年的上半张脸被遮去,只露出浮动着细碎光芒的眼眸。
  漆黑眼眸专注地凝视江栖鹤,就像一双只为他闪烁的星辰。
  这样的陆云深与记忆中那个少年相重叠,穿透缭绕在陈旧记忆间的云雾,江栖鹤眼一眨,回到了那条长街上。
  出月镇,吟风街,名字很有诗意,但两个人的初遇却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儿。
  尘埃乱滚,断刀残棍的相逢——他俩打了一架。
  那年初春,出月镇爆发时疫,江眠不幸受染。
  当江栖鹤发现时,整个出月镇上,治疗时疫的药材几乎被抢空,唯独一家姓陈的药铺还剩了一包。
  江栖鹤欢欢喜喜地走进去,没想到突然窜出个人来和他抢。他当即就怒了,不由分说提起一截儿木棍砸过去,对方也不是软柿子,拔出背上那把断刀和他来了个硬碰硬。
  彼年陆庄主与江大爷都很年幼,两棵豆芽菜混战在一起,眼里只有对方和对方的武器,脑子里只有把对方的牙给打掉,很快就给了他人可乘之机——那唯一的药材被后进门的大婶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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