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君的战利品后(146)
太医冷汗直流:“皇上,老臣定竭尽所能保全侍郎。老臣方才确与周太医商议出一份合适的方子,只是还请皇上替老臣寻一名患过疫疠且痊愈过的人过来,臣需要此人的血做一味重要的引子。”
萧隽负手背过身:“无须寻了,用孤的血。”
太医们诧异,想劝又没那份胆子。
事关性命安危,他们只能哆嗦着用天子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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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事务暂由左相全权掌理,萧隽在城郊外的帐子停留了三日。
这天,睡得迷糊昏沉的唐青再次醒在萧隽怀里喝药,他垂着细长脆弱的睫毛,盯着药汁,人有些恍惚。
萧隽将空碗放在桌上,拿起丝帕替他擦了擦唇角,如呵护娇嫩的花瓣,满心怜惜。
“怎地出神,可是躺乏了?”
唐青眨眼:“臣无事,连着三日服用太医煎的新药方,身子已经没那么痛了。”
萧隽:“夜里能寐?”
唐青点点头:“能好好睡一觉了。”
过去十日,他总是痛,认为自己是痛得昏睡过去的,每每醒来都浸在冷汗里,没有半分睡前的意识,难受得厉害。
萧隽:“再服两天药,若身子有了元气,孤带你回宫里。”
总住在营帐里不是个事,若非太医称唐青此时不宜挪动,萧隽便带他回宫里暂先收拾出一处地方安置疗养了。
唐青摇头:“臣不知道此疫疠还会不会传染旁人,听太医说的再做打算吧。”
他一顿:“陛下,您日日与臣相处,当真不会出事吗,外边的人怎么也不拦着?”
不等萧隽开头,唐青喃喃:“莫非患过疫疠后就有了抗体?”
萧隽神色如常:“何为抗体。”
唐青难得放松片刻:“解释了您也听不明白。”
萧隽喜欢唐青这样与他说话,目光沉静柔和地看着人:“孤倒是想听你解释,可能说与孤听?”
向来淡漠孤傲的帝王,把他揽在怀里说这些日常话,叫唐青微微不自在,却也没推开。
这几日萧隽放下政务照顾他,只要唐青睁眼,便能见着这人。
说不感动是假的。
一个人能在你富贵荣华时与你交好并不罕见。
可一个人能在你病痛缠身,难堪至极,更无任何自理能力时,仍不具丝毫脸色,几乎寸步不离地给与你照顾和关怀,想尽办法帮你治病,那当真是世间难得。
何况在这样的时空环境下,以萧隽的身份而言,萧隽做这些事,很有可能又要有一堆官员递出折子冒死进谏,参奏天子了。
唐青不想继续和萧隽说了,怕说再多露出别的心绪。
他微微推开揽在腰腹前的手,指尖忽然碰到什么,待他想掀开萧隽的袖摆,这人换了个动作,把他轻柔放回床榻里躺着。
唐青:“……陛下。”
萧隽:“可是乏了,先好好歇息。”
说起来,萧隽时常穿玄色衣物,少有穿白色的时候,这几日却着月华常服,白色衬得萧隽多了几分平和近人,不复往日淡漠。
萧隽:“卿喜欢孤这样穿?”
唐青不说话,萧隽笑了笑。
等唐青睡下以后,萧隽离开营帐,稍一抬手,露出缠着纱布的骨腕,长眉隐蹙。
险些就叫唐青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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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萧隽例行用刀割开腕子,取了血放进碗中。
当他转身,猝不及防地看见本该睡在榻里的人。
唐青面容浮着苍白,流缎一样的头发披落在身前背后,他静静站在药帐外,很轻地摇了摇头。
第126章
唐青实在太单薄了, 一场疫疠抽净了他的元气和精力,纤素苍白的手紧贴着帐门,冲着萧隽极轻地摇完头, 整个人便不由往后踉跄, 落人及时赶来的萧隽怀里。
萧隽自后环着他, 腕子一暖, 却是唐青柔软的指腹握了上去。
唐青垂着头, 露出荏弱纤细的后颈, 仿佛出水莲枝, 轻而易举就能折断,又因这份脆弱,更想好好呵护珍惜。
萧隽双目一扫, 唐青哑声开口:“是臣自己出来,示意他们不必声张。”
喘了口气,又道:“陛下不要责罚旁人。”
听他如此说,萧隽哪里还有异议, 当即把唐青打横抱起, 几步把他带回休息的营帐。
营帐里始终有着无法挥散的药味, 唐青这些日子习惯了这样的苦涩,此时喉咙更苦。
苦楚从心脏涌出,让他难以启齿,眸光仍怔怔落在握上的那截手腕上,眼神诉说着自责与愧疚。
萧隽腕上的血已经开始凝固了,本想出去单独让太医包扎,唐青道:“就在此地处理。”
他终于抬头, 望进萧隽的眼睛:“我想看。”
萧隽抬起另一只手,指腹在他眼尾碰了一下:“可以看, 但无须难过,这是孤甘愿的。”
又道:“孤年幼时患过疫疠,且自愈了,以孤的血做药引,可以尽快让你恢复。”
唐青点点头,眼尾带出些许红润。
太医很快为萧隽的伤口消毒,缠上纱布。
因为要给唐青连续放七日血,为了防止伤口太快结痂愈合,萧隽并未让太医给伤口敷药。
唐青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待屏退太医,他望着萧隽缠了纱布的手腕,道:“陛下,臣的身子已有好转,往后几日就不必您再以血引药。”
萧隽笑了笑:“听太医的,此事孤做不了主。”
唐青少有的瞪了他一眼:“您贵为一国之君,天下皆由您做主,此事却推三阻四……”
萧隽淡笑:“术业有专攻,孤只会打仗和治国,治病救人的事自然交给大夫来办。若卿心觉内疚,便尽快恢复,也好叫孤安心。”
萧隽的言辞和目光直白坦率,唐青掩落长睫,并未意识到自己还捧着对方的手腕。
又过两日,唐青的身子大有好转,能下床独自稍适活动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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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营帐外停放了马车,逗留在此地的太医也都收拾好了。
今日萧隽要带唐青回宫疗养,多留在城郊一刻,便对唐青多一分的怜惜。
想着过去几日唐青孤零零地躺在帐子里,萧隽如今只想把全天下最好的珍宝都堆砌着送到他身边,以弥补他所受的委屈,讨他欢喜。
唐青望着短短几日被布置得精致古雅的内帐,锦面短靴下踩着铺就的毡毯。
他在榻前小坐片刻,听侍卫汇报,说外头已经准备妥当,于是起身,继而偏头看了看这半个月隔离的环境,未等他感慨,萧隽从帐外进来。
他道:“陛下,臣……”
话没说完,身子旋即腾空。
近来萧隽动不动就会抱着他走,尤其前些日子他卧病在床,无法自理时,一切几乎都交由萧隽照顾。
对比,他也渐渐麻木了。
但帐内不同帐外,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萧隽似与他想到了一处,道:“他们不敢乱嚼舌根。”
岂止说话,连头也不敢抬。
萧隽抱唐青坐进马车内,手指将他落在身前的青丝拨至耳后,道:“可累着了?”
唐青摇头:“日日卧在榻里,如何会累。”
说是如此,最虚弱的那两天,他躺着都会喘不透气,整夜难眠,只能靠在萧隽身上。
这人照着太医教的法子,半夜不停地替他顺抚脉息,等天亮了才缓回些气,没那么喘的累极睡去。
他被疫疠折磨得憔悴又丑陋,此生的丑态,只叫萧隽一人看了个干干净净。
“在想何事。”萧隽与他说话,双目注视着他,认真专注的神情。
唐青微微摇头。
此时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眼前的这个人,不欲多说,索性靠在颈枕,阖起眸子养神。
萧隽以为唐青病了心绪不佳,没有再纠缠着扰了他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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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低调地驶进皇宫,萧隽命人收拾出一座偏殿。
寝殿位置安静,早秋的日光将琉璃瓦晒得发烫反光,入了殿门,便嗅到空气里浮动着一股艾草的气息,越往里走,只觉十分舒服凉快,周围隔绝了秋燥,不会让人滋生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