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重生](182)
顾忠暗暗感叹对方办事之周全,双手将匣子接过,道:“御史放心,我会将御史心意一字不差转达阁老。只是,眼下阁老就在府中,御史何不当面呈送。”
“阁老难得与弟子团聚,下官不敢擅自叨扰,有劳阿翁。”
卫瑾瑜又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瓷瓶,道:“之前有劳阿翁照料,这是虎骨丹,强身健体最好,还请阿翁笑纳。”
虎骨难得,虎骨丹名贵,天下皆知。
顾忠:“此物太过贵重,还请御史收回。”
“此丹也是我偶然得到,可惜与我体质不合,留在我手中也是浪费,我观阿翁英华内敛,应是有内家功夫在身,想来是可以化解此丹药性的。还望阿翁莫要再推辞。”
其他东西也就罢了,虎骨丹这样丹丸,对习武之人来说,的确可遇不可求。
对方年纪虽小,做事分寸却拿捏得很得当。
顾忠便爽快收下了,道:“那就多谢御史了。之前照料御史,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还请御史勿要再放在心上。”
上京除夕夜不宵禁,城门也可自由通行。
一个时辰后,卫瑾瑜来到了位于京郊的大慈恩寺。
和上京城的喧嚣热闹相比,大慈恩寺显得庄重而清寂,除了几个固定来进香祈福的香客,通往寺中的山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主持了空和尚亲自引着卫瑾瑜来到静室。
“除夕夜,众生皆是往红尘去,怎么施主反倒逆向而行?”
了空问。
“那是旁人。”
“于我而言,红尘内红尘外没有区别。”
卫瑾瑜道:“我想为亡母抄两卷《渡亡经》。”
了空默了默,吩咐小沙弥去准备东西。
道:“公子直接在老地方抄便可。”
了空招待周到,除了笔墨纸砚,还另备了一桌斋食和寺中一种荷花蜜水。
卫瑾瑜展袖坐至案后,将兔子灯和豹子灯搁在案头,坐在室中安静抄经,抄到一半,静室门忽从外打开。
卫瑾瑜起初以为是寺中小沙弥,直到一道阴影慢慢投射到了案头的宣纸上,久久不动。
卫瑾瑜抬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你怎么来了?”
回过神,卫瑾瑜问。
谢琅手里亦提着两盏灯,胸口起伏了下,道:“找了七家灯会,走遍了整个东市,打听了十几家车马行,瞎猫碰着死耗子,碰巧来的。”
卫瑾瑜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琅直接在对面坐了下去。
“别抄了,吃些东西,我陪你守夜。”
他道。
卫瑾瑜却摇头。
“不用。”
“我一个人习惯了,也不在乎守夜这种事。”
谢琅不动:“可我在乎。”
卫瑾瑜笑了笑,道:“你实在不必如此。你该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你真坐在这里陪我守一夜,我也丝毫不会领情。”
“领不领情是你的事,想如何做是我自己的事。”
“随你。”
卫瑾瑜收回视线,继续抄经。
谢琅坐着,顺手把手里的花灯放到地上,才发现案上已经摆着两只花灯。
一只绘着憨态可掬的雪白兔子,一只绘着威风凛凛的猎豹。
谢琅伸手去摸那只豹子灯。
被卫瑾瑜制止。
“不许碰。”
谢琅:“为何?”
“我的灯,自然由我做主。”
谢琅提起自己带来的两盏灯:“两盏换你一盏如何?”
“我以为你会喜欢琉璃灯,特意选了两盏。”
卫瑾瑜面无表情道:“做梦吧。”
第113章 金错刀(十四)
谢琅却突然伸手握住了那只正执笔的手。
卫瑾瑜皱眉。
谢琅道:“先跟我出去。”
“待会儿我替你抄。”
他当先站了起来,直接抽走了卫瑾瑜手中的笔,又解了自己身上的氅衣罩到卫瑾瑜身上,不由分说拉着人往外走,另一只手则顺手拎起了案上那两盏灯。
今日除夕寺中灯火通明香客皆可自由通行。
谢琅手里提着灯直接带着卫瑾瑜到了大慈恩寺后山。后山是一片桃林,春日桃花竞放,夭夭灼灼,是有名的踏青郊游胜地,冬日里此处只剩一片光秃秃的桃林除了寺中和尚很少有外人过来。
山顶上有一座六角亭供来往行人歇息。
二人到时亭中红泥火炉,灯火如昼四周还围着挡风的帷帐。李崖和赵元站在外面见谢琅和卫瑾瑜过来,两人笑着行礼:“世子三公子酒食已经备好。”
“进去看看。”
谢琅带着卫瑾瑜进了亭子里。
亭中食案上果然已经摆满热腾腾的酒食石案旁还架着两个红泥小炉一个煮着茶一个温着酒,因围着帷帐且放着炭盆火炉这些取暖之物,这狭小的一方空间里,竟薰暖如春。
“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备了这么些,你若有其他想吃的,我让他们现去准备。”
谢琅道。
卫瑾瑜已经将手抽了出来,盯着那案酒食看了片刻,道:“你敢在佛门胜地公然摆酒肉,就不怕佛祖降罪么。”
“我不信这个,再说了,今日除夕,佛祖也得过年,为了借他宝地,我已提前孝敬过他了。我可教人在大雄宝殿里供奉了整整三十坛罗浮春。”
卫瑾瑜一扯嘴角,未置一词。
谢琅收敛了神色,认真看着眼前人:“瑾瑜,看在我辛苦张罗了这一桌的份上,赏个脸,喝杯酒如何?”
天空尚在飘着细雪,李崖和赵元已经识趣退下,这梵寺后山的山顶,有一个独立于世外的空旷与安静。
卫瑾瑜出神片刻,自在案后展袍坐下,捞起案上已经倒好的一盏酒,道:“同朝为官,大家坐下来喝盏酒没什么,不过,你不该待在这里,我们三杯为限,喝完酒,便各回各处吧。”
卫瑾瑜要喝第一杯,谢琅走过来,伸手拿走酒盏,将里面的冷酒倒掉,换成炉上温着的热酒,重新放回卫瑾瑜手里。
“先吃饭再说,酒不急着喝。”
谢琅直接就着最近的位置坐下,先盛了一碗热汤羹,放到卫瑾瑜面前,又端起自己面前的空碟子,把各样热菜都夹了一些。
“我去望乡楼看过,你只喝了酒,那些菜一样未动,先吃些东西。”
谢琅把夹满菜的碟子递过去。
卫瑾瑜不奇怪。
谢琅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今日鳌山灯会,他只遇到了孟尧与魏惊春二人,谢家人也在逛灯会,多半是双方遇上,那二人无意透露了他的行踪,此人才会找过来。
“我不吃,是因为我不饿。”
卫瑾瑜饮了口酒。
“这些菜,我也不会吃,真是辜负你一番辛苦了。”
“你不用因为可怜我,而白费力气做这些。我不会感动,更不会因此感激你。”
卫瑾瑜喝完一盏酒,又要去倒第二盏。
“只喝三杯,谢你好意。”
谢琅没接话,起身,拿起那件玄色狐皮氅衣,重新罩到卫瑾瑜身上,道:“跟我出去。”
卫瑾瑜显然没有这个兴趣。
谢琅便拉起人,一道出了亭子。
雪不知何时停了,山道上一片皑白。两人踩着雪,穿过桃林,在山壁崖前停下,从上往下俯瞰,上京繁华城池和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卫瑾瑜站在崖前,沉默看着眼前景象。
谢琅却指着南面方向。
“看那边。”
卫瑾瑜循着他所指望去,原本只是随意一瞥,等看清那远处景象,视线倏地定住。
天幕广袤而阒寂,然而此刻,一盏盏孔明灯正从南郊山间林间慢慢升起,铺天盖地,犹若星辰,犹若神火,不过片刻功夫,便以极壮丽的姿态铺满半面天空。
这是一幅极震撼的画面,连不少百姓都从家里跑出来,纷纷张着脖子望向那些孔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