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成了开国皇帝(88)
“游学?我记得是那些个大家贵族里的规矩吧?叫那什么读万卷书……”她卡壳了一瞬,立刻有人将话接了过去。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我知道,不过居然还有人敢抢读书人?”
“怎么没有,没钱的几个读得起书,要抢自然得抢这有钱的。”
“其他地界估计没得那么狠的人,谁让他们来到我们这了。”
“也是,其他地方读书人被抢了,报官肯定得到重视,咱们这儿么,唉……”
七嘴八舌说到这里,大家像是戳破了气球一般,泄气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
“他们怎么样了?那小公子?”
“听说花了半边脸了,哎,白面一样的小公子呢,可惜咯。”
“是哇,这世道,别处可能没有,但我们这恶人猖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个对我们敲骨吸髓的,可不就是……呸,真希望他们一个个都下地狱,放油锅里死命炸,炸他个外嫩里焦。”
“哎哎哎,是外焦里嫩啦,小声点啦。不过地狱都有油锅能炸人啦?”
“可不是,你们没看那报纸上写的话本,还是用前朝秘事来写的呢。”
这话一出,边上人齐齐震惊,声音更是又压低了一层。
“你居然还能搞得到报纸,真假的?”
“敏娘,我记得你不识几个字吧,怎么还能看得懂报纸了?”
“小心哇,现在看报纸被发现,可是会被拉走的!”
“我自是听别人读的,你们若也想听,等夜里……”
“哎,好难啊。现在居然连听个话本这样的事儿都不被允许了。”
有人感慨的说了一句,人们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们只是底层小民。
“希望朝廷早点发现,现在的皇帝是个好皇帝呢。”
“是呢是呢,希望有生之年,能让我走出蜀地吧,我不行,我的儿孙能出去看看也好。”
“哈哈,那就好好养身子,说不得不仅能看到孙子,还能抱到曾孙呢。”
“爷爷,任由这村里人嘴碎的到处说,没问题吗?”
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浅浅响起,正是话题中的小孙子,李文澜。
现在的他正被推在小院中间晒太阳。
这几日阳光不错,他日日被爷爷李骥推着出来晒一段时间,有时候还会推着他沿村路河岸散步,那些闲言碎语自是也飘落到了他耳中。
李骥并不在意这些,甚至他希望流言能更广泛、更似是而非些。
老爷子笑着说道:“你若不是身在其中,听到这些话,会联想到一个村镇上的赤脚医生吗?”
李文澜从来聪明,闻言眼前一亮:“自是不会。”
李骥:“那就是了,流言能积毁销骨,也能化作那金蝉脱壳的衣裳。且人人都爱在那流言里添油加醋,当流言面目全非以后,谁又会去追溯源头到底是什么呢。”
他摸了摸孙子的头,慈爱道:“且看着吧,说不得过几天,这对祖孙就又成了那先搏恶贼再智斗猛虎的智慧化身了。”
“人能记住那些精彩的故事,却不会记住姓名,而当故事越精彩越离奇,就越不会认为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当是编纂的故事。也许最后这祖孙两字,只会在开篇略略提下以做介绍了。”
以千家的自大,根本不会在意乡野传言,他们甚至连听都不会听;即使听到了,也不可能纡尊降贵,对一个故事里的普通祖孙感兴趣。
最后一点,他差点跑死头骡子,日赶夜赶,从蜀地中心的隆安府赶到处于蜀地边界的雅州府,不就是为了尽力拉开距离好出逃么。
等这些流言传回隆安府千家地界,还不知道已经改头换面了多少次。
“若后世真能流传开来,我们也算是故事里的人啦。”
“是以不必担心,好好养伤就是。”
说完,他又慢悠悠的研磨手中药粉,这是他调给孙子恢复去疤用的。
李文澜身上到处都是淤青血痕,好在人年轻,恢复起来也快。但右脸上从太阳穴下到耳朵边上,有一条长长的、连贯的伤疤。显然当初伤在了这地方,十分吓人,又因着整张脸血肉模糊了,才让对方认为他已经死了,直接放弃扔了出去。
李骥查过孙子的伤,李文澜能活,最大的原因就是脸上这处伤口了。
这处靠近太阳穴,乍一看伤到了要害处,人又昏了,千家人直接以为他死了。被人拖走后当做‘尸体’直接放进草席里,躺在里面伤口缓慢凝结都没人发现,一直撑到他把他刨出来放回车上,尤其阴差阳错下,失温情况都被草席缓和。
总之,虽这开头是无妄之灾,但到最后能活下来,也算天时地利人和。
只能感喟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感恩孙子命大,没留他老人家一个孤零零的。
院子中一时不再有言语声,只剩下秋日午后缓和的阳光和药碾子磨药发出的规律声音。
李骥今年六十有二,是前朝乾道七年的秀才,但考上秀才后屡第不中,便弃文从医,因着识字,倒也渐渐学了进去,修得了不错的医术,最后更是娶了医堂女子为妻,后来世道渐乱,老妻率先撒手人寰离开了他,他的儿子儿媳也都在乱世中丢了性命,只剩一个小孙孙和他相依为命。
这些年,他埋了秀才身份隐居在田野村间,靠着收售草药,给村人看看头疼脑热的,日子倒也安稳。
直到前些天他孙子帮他去县里的医馆卖些品相不错的药材,被祭司千家的小公子看上了,竟是当街就把人带走了。
他知道的时候,自家孙子已经被‘聘用’成了少祭祀的堂客;这所谓的聘用,就是签了卖身契,而且因为对方是文羌族①的少祭祀,仍沿用自己部族的卖身契。
既,他孙子,只在外面走了一遭,便成了人家眼里的一个物件,直接霸占留着了,后来发现不好用就又打杀弃了。
他多方打听,才知道这样的事情现在常有发生,因为如今的隆安府被四个大部族联手管控了。他们所在的梦阳县,现在归文羌族管。
文羌族,蜀地主要部族之一。
九州大地向来主张和而不同,历届朝廷都是多民族综合体,大锦自然也是承认这些少数部族的存在的。而且这一朝的新帝很能打,还总打胜仗;导致很多部落归顺新朝后,畏畏缩缩当墙头草,上个折子希望能要个土司制的官职。
后来新帝没批,更是在岭南拿出了新火器震慑,多数部落也就老老实实跟着朝廷政策走了,比如贴近西南边境线的云贵部族们。
但有像云贵部族倒向新朝的墙头草,当然也有不把新朝看在眼里的部族,蜀地大多部族便如此。
文羌族便是其中翘楚。
他们老实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新帝似乎很忙,也不会在他们身上投注什么目光,便懒得装了,恢复之前的猖獗作风。
新火器出现的时候,他们还担忧了一阵子,但到底隔得远,只听过没怎么见过,心中敬畏不高,后来更是发现这东西普及率不高,瞬间就抛之脑后了。
毕竟这里可是他们的大本营,不说天高皇帝远的,新朝才成立几年,说不得再过几年就又没了。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部族嘛。
文羌族以祭祀为尊,大祭司最大,少祭祀通常是继承大祭司衣钵之人,他们这样的底层小民对上,哪有能说不的嘴。
李骥深知他孙子性格,是个脾气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偏又长得脱俗;进了那祭祀家,怕是凶多吉少。
从出事后他就日日来这梦阳县城里等着,却等来了5两银子的买人钱;是直接送到了他家门口的,大嗓门嚷嚷的全村都知道了。
后来,他日夜盯着那祭祀千家的后门,摸清家仆们拖尸体埋到县郊乱葬岗的路线之后,就回村宣扬自己准备远走他乡了,只说自己心灰意冷准备去投奔老友了。
而当地人都知道他的孙子被少祭祀‘聘用’了,凶多吉少,是以他作出这番举动,并不惹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