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要拯救的主角都重生了(85)
小狼崽子如此听话懂事不争不抢,只默默忍耐,反而更让人心疼几分。
良久僵持后,他忽而叹了口气,无声地向什么东西妥协了。
小太监已经送进来了热水并崭新的中衣,又悄无声息地退下。陆川延将白而柔软的手巾浸入热水之中,复又捡起来拧干,帮小皇帝擦了擦上半身的冷汗,又帮他换上了新的中衣。
谢朝身形虽然仍尚单薄,但肌理柔韧,已经练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匀称而修长。乍一将皮肤暴露于外,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肌肉不着痕迹地紧绷起来。
陆川延不知道谢朝在紧张些什么,只觉得小狼崽子的身体与自己记忆中的糙老爷们大不相同,皮肤细腻光滑,偶尔碰到时,感觉像是在摸一块微凉的上好玉石。
他小心地避开了对方的腹部伤处,手心灼热,刚从热水中捞出来的毛巾也灼热。谢朝的上半身被他擦得泛起健康的红色,与之相比,耳朵上的红都没有那么明显了。
将彻底换好中衣的小狼崽子整个塞进温暖的被窝,陆川延坐在床边,道:“陛下往里面躺些。”
——成了。
陆川延看不到的地方,谢朝的眼睛狡黠地微微一弯,面上却像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讷讷道:“……啊?”
陆川延揉着自己的额角,无奈道:“陛下往里面躺躺,不然微臣在哪里睡?”
谢朝面上闪过错愕,不解,但更多的是惊喜,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立刻什么也不问了,抱着被子往里侧挪去,给陆川延腾出了大片位置。
陆川延也算是第一次睡上了龙床,内心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他随手拿过软榻上的锦被,再一回身,谢朝已经滚到了他怀里,趴在陆川延的胸膛上,柔顺的黑发蜿蜒,墨蓝色的眼瞳亮闪闪的:“王叔,你这是要和朕一起睡了吗?”
“陛下怎么乱动,伤处还没好。”先是不轻不重地责备一句,迎着小皇帝期待的目光,陆川延内心有种微妙的愉悦,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只慢吞吞地说:“今晚微臣与陛下同睡,看陛下是否还会继续做噩梦。”
然后立刻听到了小狼崽子紧张兮兮的追问:“那朕要是不做噩梦了呢?”
“倘若当真管用——”陆川延故意卖了个关子,察觉到谢朝收紧了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指,他伸出手,温和地揉了揉谢朝的额发。
这一揉,算是彻底放下了之前的心结。
也罢,对谢朝过分在意就在意吧,反正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小狼崽子,草木无情人有情,又怎么可能不对他生出几分感情呢。
而且看谢朝对自己现在亲近而小心的样子,恐怕之前被自己的冷淡疏远吓坏也憋坏了。
陆川延莫名地又生出几分愧疚,慢慢揉乱了谢朝的头发:“倘若当真管用,那在找到他法之前,微臣只能斗胆与陛下挤在一处了。”
谢朝屏住呼吸,连忙确认:“与朕睡在同一张床上,可不是睡在软榻上?”
陆川延笑道:“自然。”
谢朝猛地松了口气,一头扎进陆川延怀里,不再动弹,只一双手臂将他勒得很紧。
陆川延安抚地拍拍谢朝的脊背,示意他换个不压伤口的姿势,却看不见小狼崽子的唇角得逞地翘起来。
苦肉计,当真是永远有用——特别是拿来对付王叔。
只可惜王叔前几日睡得太死,不然自己早就美滋滋躺在他怀里睡觉了。
以退为进,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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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陆川延的怀抱是不是当真有奇效,在他怀里,谢朝像是放下了所有心防,堪称是呼呼大睡。
事已至此,结果很明显了。
于是一个晚上过后,宫人们就发现,摄政王突然从偏殿搬出,开始留宿乾清宫正殿。
一张龙床上同时睡着天子与摄政王,这话要是说出去,当真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只是这乾清宫早已如铁桶一般,上上下下全是可信之人,是以他们的嘴都闭得极牢,外界仍然对摄政王与天子之间的关系揣测万千,说什么的都有。
特别是经历了刘家刺杀一事之后,除了早已进黄泉的刘湛清楚真相,其他人都认为这是摄政王布下的局。
以当朝天子为饵,接机除掉世家大族,可谓一石二鸟。
虽然前一阵子,陆川延还曾经震慑百官,表明自己辅佐小皇帝的决心,但做样子谁不会?不过是想在史书上留下个好些的名声罢了。
何况如今看来,确实只是在做样子而已——毕竟太医院里的太医都说了,皇帝受的伤那可是实打实的,连早朝都不能上了。
如今的早朝已经彻底成了陆川延的一言堂,可见摄政王当真是下了狠手。据说就连皇帝的寝殿乾清宫,都被摄政王占了大半个,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众说纷纭,但千猜万猜,也猜不到两人已是可以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关系。
陆川延懒得管他们如何猜测,只是按部就班地日理万机,晚上再回去与谢朝睡在一处。
谢朝毕竟顾及着自己的伤处,之前还会偶尔乱动,蹭到什么不该蹭的地方;现在却老实了很多,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老老实实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至于谢朝噩梦的内容,陆川延也试探性地问过。
毕竟他不太能理解,之前还好端端的,为什么见了一次刘湛之后,就又开始做噩梦了呢?
陆川延假作自己只是随口一问,意思很明显。倘若谢朝因为顾及什么不肯告诉他,也完全没关系。
但谢朝却说得很痛快。
也许因为深夜是容易说出秘密的时间段,谢朝缩在陆川延怀里慢慢讲出了自己的噩梦——亦或者是一段过往。
“只是梦见了我七八岁时候的事。”黑暗中,谢朝的声音低如溪水,慢慢流淌,“王叔应该不知情——母妃其实是被我害死的。”
陆川延环抱着谢朝的手微不可查地一紧,声音仍然平静如常:“为什么这么说?”
如陆川延所知,谢朝的母妃,是进贡来的异邦舞女。
她有一半西胡的混血,天生便是风情万种的美人,带着中原女子没有的妩媚与野性,一双灿烂的孔雀蓝眼睛流光溢彩,粲然一笑,便让人联想到草原上的风或者云。
所以老皇帝对她喜爱有加,让她从地位低下的舞女一跃而成为熹嫔。
只是后宫生活也许还不如做一名潇洒自由的舞女来得舒坦。
谢朝的母亲一无背景,而无手段,有的只是一张美艳至极的皮囊,又颇受宠爱,于是瞬间变成了后宫嫔妃们的公敌,眼中钉肉中刺。后宫女子的排挤与暗算便如密不透风的针雨,稍有不慎,便会体无完肤。
在她诞下一子之后,这种敌对待遇就更胜一筹。
谢朝的母亲并不傻,没有被这滔天圣宠蒙蔽双眼。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儿子身上流着四分之一西胡的血脉,未来不管是谁荣登大宝,都绝不可能是谢朝。
儿子无法指望,其他嫔妃又都虎视眈眈。熹嫔只能尽力降低自己与谢朝的存在感,绝不主动争宠——她甚至不让谢朝同其他皇子一样,去尚书房读书,只因这就代表着会被其他皇子盯上。或是针对,或是拉拢,对谢朝母子而言都绝非善事。
所幸老皇帝的宠爱也只是暂时的,她又始终不挣不抢,谦卑至极,才在最初的几年勉强在这后宫中有了一席容身之地。
只可惜,她明明已经极力保护谢朝,天却不遂人愿。
谢朝六岁那年,老皇帝心血来潮,去后宫的最深处赏花,据说这里景色清幽,是皇城中难得一见的避世之地。
在这里,老皇帝又见到了多年未曾见过的熹嫔。
一见再次倾心。
这次老皇帝似乎是动了几分真情,连带着对谢朝的存在也稍稍上了点心。
但当时后宫中恰巧新来了一名女子,这女子正是刘家送进宫来的秀女。
有世家之首在背后撑腰,老皇帝即使对这女子不甚喜爱,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册封她为淑妃。
淑妃此人,张扬跋扈,加之为人善妒,很会耍些阴招。当时恰好熹嫔得宠,于是淑妃便捏造出了熹嫔与侍卫私通的证据,陷害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