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不好意思,在下冷淡(上)(22)
江湖人都把官府统一的服饰叫做狗皮,虽然明面上投靠了权贵,做了走狗,但似乎一个个觉得,只要自己没有穿上那身衣服,就没有被束缚,姿态还是很有优越感的高高在上的。且不说有没有道理,大多人都排斥此举就是了。
旭王也是大感惊奇,特意召见了来领差事的姬清和他的属下。
粗略看去,院子里的人实际有30多个,但姬清最后留下来的黑羽卫,不算那两个副首领,只有十二个。其余人,不是打发了,就有另有他用,此处不见。
这次被召见,那十二个人都穿着黑羽卫服饰,规规矩矩站在外面,打眼一看,竟也能有几分入眼。
跟随姬清到旭王面前的,就只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见人三分笑的年轻人,唤作苏见青,一个就是那气度持重,阴冷苍白的汉子,樊雷。
穿着漆黑严谨,绣着乌鸦黑羽的姬清,天生的凶狠面容被肃清了几分轻佻张狂,显得肃杀威势。微微上吊的眼睛,本该残留几分的风流俊俏却完完全全找不见一丝半缕,唯有骨子里按捺不住的阴冷矜傲,让他的平静冷淡,仍旧透着年轻气盛、自视甚高。
本朝一般不行大礼,更何况,官宦子弟的姬清,身上不可能没有功名,不管是考的还是捐的、买的。
姬清只是微微低头,其余两个江湖草民,按理来说该是单膝跪地的,但也许不通礼数,也许是不惯于对人下跪,他们也只是退后姬清半步低头。
旭王并不在意这些虚礼,抬手握住姬清的手臂:“好,都是英雄豪杰。姬清你果然没有叫本王失望。”
姬清平静无波,似宠辱不惊,又恰好几分恭维:“幸不辱命。还要多谢王爷给我这个机会。”
看着这样的姬清,旭王再没有生出旖旎风月的念头来,但也并没有太多刮目相看的倚重。他手里笼络的人才太多了,黑羽卫就算不了什么,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交给他们做。更多的是每个人拼命的为他做事,互相争抢做出成绩,讨得他的封赏和器重。
姬清作为投名状带来的六扇门的消息,还有举荐给他的两个高手,才是他对姬清额外多看重两眼的因素。
“你们来的正好,跟我一起去见见六扇门的几位大人,那可真是豪杰翘楚,名声响当当的少年英雄。”旭王带一点笑意,他这样年纪的人,轻易是叫人看不出来什么喜怒的,旁人不了解,姬清却知道,是他昨晚带来投诚的信件,起到作用了。
旭王的心情,是怒非喜。又因没有造成太大损伤,他也就没有真的动气。
但六扇门和旭王之间的矛盾,经此一役,却是结下梁子了。
那一边,再次登门拜访的六扇门二人,却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早已被掌握。
事实上,二人此刻分心,还在思考着姬清不知是被劫失踪,还是不告而别的事。
毕竟有焚莲的事情在前,若不是今日凌晨和此人正面做过了一场,确认他还未曾见过姬清,又有诸葛霄断言姬清是自行离开,恐怕就不止是风剑破一人去找寻他的踪迹了。
然而,很快,顾月息和化名为东方的诸葛霄,就震惊的见到了穿着鸦羽服,站立在旭王身边的姬清本人。
顾月息还在难以置信,诸葛霄何样的人,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他们早已经被旭王黄雀在后。他拉了顾月息一把,暗示此行作废。
“顾大人一早守在门口,莫非是得知本王要启程离开,特意来送行的?”
诸葛霄一直隐于背后,是以,在旭王看来,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只跟盛名在外的顾月息说话。
顾月息好半天,把目光从姬清的身上抽回来,拱手行礼:“旭王说笑了,六扇门就是再本领通天,也不敢擅自监视揣测王爷行踪,不过是恰好手头上有宗案卷,想要请王爷施以援手罢了。不巧王爷竟然不得空,那在下就另想办法了。恭送王爷,一路顺风。”
旭王便是再警惕恼怒六扇门,顾月息这样的人物,他也是欣赏的,若是对方能聪明点,弃暗投明,那就更好了。
“不急,本王因急着回去面见圣上,虽是无法协助顾大人,但留些人手却是足够的。姬清,来,顾大人也是你的旧识,应有几面之缘才是,接下来,你们可要竭诚合作。”
☆、第44章 武侠世界的阴险小人性冷淡9
姬清上前两步, 冷淡矜傲的面容上, 从头至尾, 没有丝毫心虚悔愧,拱手行礼:“是,王爷。”
旭王眼看顾月息脸色冰冷, 眼中再端不住清贵出尘的不为所动,心情更是愉快几分。
“姬清是本王爱重的心腹之人,轻易不愿意叫他离开左右,这次托付给顾大人, 若他有哪里做的不好,还望顾大人看在他年轻气盛, 不懂事的份上, 看在本王面子上, 多多宽待他几分。”
顾月息淡笑:“王爷过谦了, 您的爱将,自然是极好的,姬大人可谓是人见人爱, 哪里会有什么不妥。”
“哈哈哈哈哈, 你们能精诚合作, 相处愉快,本王就放心了。若是月息你,哪日觉得六扇门待得无趣沉闷,本王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多谢王爷,在下才输志浅, 只想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旭王面色豁达,看不出丝毫不悦来:“正当如此,本王何尝不是。顾大人还年轻,来日方长。”
马车随从都已准备齐全,你来我往的交锋结束,旭王脸上再无表情。
察言观色的內侍立刻唱和:“一切准备就绪,恭请王爷起驾。”
那奢华规制的马车,便是太子用,都足够了。但旭王便用的理所当然,连圣上都不会有二话,谁人敢多说半个字?
內侍落后几步,到旭王听不见的距离,对姬清笑容满面道:“鸦首大人,这忙中出错,杂家才看到,王爷上马缺个服侍的人。王爷这几日兢兢业业,休息的不好,其他人杂家都不觉妥当,鸦首大人最得王爷爱重,想必由您亲自来,王爷怕是极为高兴的。”
黑羽卫的人站在身后不远处,不明白什么意思,还以为他们鸦首真是多了不得的王爷亲近之人,正为自己搭上大人物而暗自激动。
顾月息他们却立刻就听明白了,颇感不可思议。
事态中心的姬清并没有多少反应。
这事原主也有过,他攀附上旭王的过程,得罪了旭王的內侍黄大人,就是面前这个白面无须的中年太监,被恶整了几次。其中就有,当着六扇门几人的面,叫他给旭王当了几次人凳。
人凳,顾名思义,就是跪下来,让旭王踩在他的背上,上马或者马车。
旭王好似全不知情,后来认得原主了,也只是轻飘飘责备了內侍几句:好歹是个统领,怎么叫他做小太监的事?
但原主怎么敢不说,自己是心甘情愿,感恩戴德,非常乐意为旭王效劳的?
旭王又怎么可能不是故意当着六扇门人的面,折辱原主?
他正是看穿了原主的自尊自大的性格,知道,这样一来,原主会更为嫉恨、憎恶六扇门,咬起人来会更疯。这才睁只眼闭只眼。
只不过,他算错了一点,狗疯起来,是连主人也会一起咬的。
姬清只是看了黄內侍一眼,就走了上去。
姬清并不觉得,他跪下来,叫人在背上踩他一脚,会怎么样?
他接这个任务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个怎样的人,会有怎样的境遇。
他本就是来当小人物的。若不是要做一回这么个小人,他都不会接。
但他此刻的状态,似乎却不该这么坦然平静。
难道不该是不甘不愿,阴冷,屈辱,还有恼怒,不悦?
毕竟,姬清投靠旭王,最重要的一个理由,是为了得到旭王的庇护。旭王却把他留在这里,而不是带回京城。这对被焚莲的阴影笼罩的姬清来说,本该是当务之急。
另一面,黑羽卫被留在外面,而不是跟在旭王面前,两者之间的差别,江湖草莽不懂,官宦子弟怎么会不清楚亲疏远近?
姬清走到黄內侍面前,目光却转而看向旭王的方向。
他声音和黄內侍对他说话时候一样大小,并不刻意:“黄大人要在下服侍王爷上马,却不知道,是怎么个服侍法子?”
那內侍皮笑肉不笑,他本人对姬清并无特别恶感,为得是揣摩逢迎上意:“还请鸦首大人俯身,充当一下门前的石墩子。难道,你不愿意?”
姬清这才扬眉,斜了他一眼,阴狠张狂的眼神,刺得那面白微虚的內侍打了个寒颤。
“既是王爷的意思,姬清怎会不从?”
姬清便顶着众人的目光,一步步走过去。
那些目光里的人,他在他们面前,不是轻狂傲慢,就是目中无人。不是张扬放肆,就是骄矜狠厉,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眼下,却要在这些人面前,像一条狗一样跪下去,跟最低贱的毫无地位的小太监一样,叫人踩着他的肩背过去。
且不说脸面,当着他一众新人下属的面,更何况还是一众江湖草莽,他以后还有何面目自立?又有何威信?
姬清的脸上只有从始至终的冷淡平静,唯有眉眼,一直压抑着某种浓稠的阴鸷凌厉。
他脸上,甚至还带出一点无所谓的笑。
为什么要在意?
对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来说,屈膝算什么?今天敢叫他低头,明天他就能叫你掉头!
看着旭王的背影,慢慢的,似是恭顺甘愿的,撩起衣摆,屈下右膝。
顾月息他们,乃至于黑羽卫的两个左右使,脸色都难看起来。
不忍看他被人如此折辱。难以置信他竟毫无反抗?
原本沾沾自喜的黑羽卫众人,都不知所措起来,流露出复杂,疑惑的表情来。
旭王,方才在聆听几个管事回话,似乎一直未曾留意到这方情景。此时正携着一个娇怯袅娜的美人交谈,本不该察觉到,也不会察觉到。
但,他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情不自禁的回头了。
人的气场,是个捉摸不定,但极其具备感染力的东西,人跟人也都是不同的。
就像有些人,似乎格外拥有一种吸引犯罪分子下手的气质;
有些人,明明温和斯文,从不发脾气,却叫人不敢放肆,生怕惹他生气;
有些人,对人和颜悦色,亲切随和,反而叫人坐立难安,比被人打了一耳光还难受。
姬清,本就是个奇怪的存在,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不介意像个趋炎媚上的小人那样跪下去被人踩踏,却不代表别人不会介意。
谁能有这个心理素质,把脚踩在这个人的背上?
甚至,只是叫他在自己的面前,姿态卑微的跪伏下去?
“姬清这是做什么?”旭王几乎是下意识就快走两步制止了。
他的惊讶不似伪装,但他本不该惊讶的。
黄內侍何尝不是揣摩他的心意,才要给姬清难堪折辱?
旭王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这种无礼的要求,姬清若是不愿意,完全可以自己拒绝。顶多就是黄內侍哭诉几句自己一心为了旭王,上两句眼药,叫人觉得是姬清不识大体,对旭王不够忠心。
这是不高明的阳谋,但恶心起人来很有效。进退之间,都叫你苦矣。
旭王可以假装没发现踩上去,也可以发现了,到时候再扶他起来,假意斥责內侍几句。
但本该无知无觉的旭王,却回头了,甚至下意识便亲手制止了。
姬清甚至没有真的跪地:“王爷如此厚爱,属下为王爷当一回人凳,也算不得什么。”
旭王自然也能假作动容,顺着他的意思,任他跪下去。全在他一念之间。
但他看着这人,心底却一阵抗拒。沉默几息,转头去怒斥黄內侍:“这点事都办不好,竟然劳动本王的鸦首,你若是自己不能做,干脆滚回去养老,换个人来顶替差事。”
“王爷息怒,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一心惦记王爷身体,一时没想太多。想到鸦首大人得您爱重,一定办得妥帖漂亮。都是奴才的错,哎哟,奴才一定是猪油蒙了心,还请姬大人不要怪罪。”
姬清一眼都没有看跪在地上唱念俱佳的人,嘴角微微翘起来,那张凶狠矜傲,此刻故作平静淡然的脸上,露出看似诚恳真挚,却又并无温度的笑容。
姬清看着旭王,身体姿势谦逊而挺拔:“怎么会?黄大人也是一心为了王爷。”
旭王又安抚赞扬了姬清几句,这才重新上马车,这一次,作人凳的是黄內侍。
旭王的眉头一直皱着,他是确实不知道黄內侍会这么做。在理智思考之前,他的身体下意识就阻止了此事发生。但是,平心而论,就是真的叫他当人凳了,又能怎么样?
旭王不能理解,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直到他转念想到对面未走远的顾月息。
是了,他才说了姬清是自己的爱重下属,膈应讽刺了他们六扇门几句,还特意留了这么个软钉子给他们。转眼自己的奴才却踩着姬清,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若是他不把姬清当一回事,六扇门的人何必给他面子,大可也不理会,姬清诸人留下还有何用?
便是合情合理的想明白了,自己当时下意识的举动,未免也太主动了些。
旭王眼前,浮现的不是今早穿着鸦首服饰,威势淡然的姬清,而是昨夜,那个单膝跪地,抬头看他时,目光冷厉平静,一副谦逊恭敬,骨子里却最是矜傲张狂的青年。
他是真的并不想看见,这人姿态卑微的样子。
就像不想看,骄傲者卑怯,强势者软弱,高高在上被踩进泥泞,美好被人摔碎。
但,也并不是如此而已。
是一种,对方不该是这种人,不该用来做这种事的,不适的违和感,惋惜遗憾。
明明,也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说着做着卑劣小人的事,分明该鄙夷不屑,随意处置的,却不可接近。
不过是个小人而已,他身边这样的人,从来不缺,从来不少。
旭阳仰着头,靠在安静柔顺的美人的怀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那种烦闷不适的古怪杂念,摒弃出去。
☆、第45章 武侠世界的阴险小人性冷淡10
姬清目光沉沉, 目送旭王的车驾远去。
众人却拿着复杂的眼神, 思量着他的脸色, 欲言又止,暗自犹疑,人心浮躁。
他虽没有跪下去, 也没有真的叫人踩了那一脚,但他默认屈膝的姿势,却已经说明了很多。
眼下,那群人还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神情, 眼神却已经迟疑闪躲了。之所以不明显,不过是姬清早上的凶煞手段, 积威深重, 又还未看出他的来历, 便存了观望的心思。
“好大的威风, 鸦首?姬公子这身份变幻得倒是快,却不知旭王是看重了什么?”顾月息知道,他本该拂袖而去, 与这等小人有何话说?却终是忍不住直接出言嘲讽。
若说姬清当着旭王等人的面, 神情还算平静和缓, 等人一走,脸上就只剩一片阴冷高傲。或许是早上刚刚见过血,亲手杀了人命,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戾气。
他眉目一转,冷硬的长眉压低斜挑, 瞥向顾月息,又很快别开不与他对视。
“顾大人倒是聪明。”他的唇形并不轻薄,和他微微上吊的眼睛一样,饱满丰润微翘,合盖是天生含笑的风流多情样。就是那天生的凶狠骄傲,也不过是多了几分英武邪气的勾引撩拨意味。
但,在这个人的脸上,却似乎从来没有显露过丝毫端倪。
姬清嘴唇抿得冷硬轻薄,微微一笑,在张狂凌厉的眉眼下,也只有嘲弄骄矜的意味,从来无关风月。
顾月息眼神复杂:“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他知道姬清为什么不看他,这个人在他面前,注定就要矮上一头,理直气壮不起来,也狂不起来,但也永远不会对他和颜悦色,视作平常。就像任何一个被抓住把柄,捏住小辫子,看到最为狼狈不堪一面的人一样。他不做什么,这个人自己就要恼羞成怒。
姬清的脸色只有冷,各种意味上的冰冷:“顾大人何以像个被情郎抛弃的女子,在下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应该说的,不若顾大人提点几句?”
一直不曾说话的诸葛霄拉住神情明显不对的顾月息,对他摇摇头。他们查案子,虽没有明说,有些信息却是没有特意避过姬清的。
姬清或许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旭王却是一看就明白的。
他们的人,昨夜之间突然受到袭击,某些关键的证人证据突然消失,之前尚不肯定,今早见过了旭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诸葛霄叹息一声,温润儒雅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忧郁凝重:“姬公子高升为旭王座上客,在下在此恭贺了。同一屋檐相处半月,两位何以如此势同水火,不假辞色?”
诸葛霄并不在意姬清的出卖,若是早知道了,说不得某种程度还要推波助澜一把。
六扇门和旭王之间都没有说破,彼此却都是心知肚明。
此次六扇门固然是功亏一篑,打草惊蛇,旭王这边何尝不是掩耳盗铃,不打自招?两方实则都没有切实的证据,都在试探,套路对方。
指望着,封门义庄这点风吹草动下的捕风捉影,就去定罪旭王,未免痴人说梦。
便是人证物证具在,那也不过是两方氏族之间的互相复仇争夺,暴露出旭王在朝中权贵之间的耳目网络。对方随便丢出一个替罪羊,就能分毫不伤,全身而退。
顾月息着实不该对姬清这个人,反应如此大,姬清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诸葛霄面上温润如玉,光风霁月,内里却是凉薄之极,只做局外冷眼观棋。
顾月息听到诸葛霄提点,他哪里不知道自己不该,然遇见此人却每每失态。
念及这人此前狂妄骄矜,想到他出卖他们换取的荣华富贵,转眼间,却被人如此作践,仿佛报应昭昭,本该叫人畅快,心底却偏偏更堵了一口气。
这样趋炎附势的小人,不知脸面为何物,为了攀附媚上,连尊严都不要,脸上更是没有丝毫的屈辱恼怒,仿佛全无丝毫羞耻之心,简直叫人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