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不好意思,在下冷淡(上)(46)
宋彦成神色不自然道:“我本以为这位公子也是你强行征召入宫的世家子,本想一并让他也重获自由,这才……”
他自然看到两个人的牵手,也看到这跟好友旧画相貌一样的青年即便神情不属,身体下意识的动作里也时刻记得对这暴君的无微不至。
一想到因为他的一时误解,等下强行造成的原主和替身共处一室,宋彦成心里就对面前这清俊澄澈的青年颇感愧疚。
姬清却轻笑了声,从背后环抱着笙歌,面具后的眼神幽隐神秘:“是啊,你没猜错,这个人就是孤强行掳来的呢。不过就算你再威胁,孤也不会答应,他也不会。”
不再管宋彦成的脸色如何变幻的,姬清已经命令赶来的靖荣去前方探查、包抄整个村子。
随后,马车也扬鞭直指而去。
“这一次孤且放过你,别让孤看见你第二次。”
宋彦成目送着尘嚣之后远去的马车,想到最后那声轻慢冷淡的话,迟迟没有动一步。
脑中痴了一般,忍不住想:说这话的时候,面具后那张脸是什么样子的?
……
竹篱笆,几丛瘦竹。
青石板,路边不知名的小花开满。
一棵古树,绿叶之中零星的开着星白的花,还未走进就闻到香。
树后的小屋虽俭朴,却是颇为有意趣。
树下的石桌摆着一盘棋,一个风神秀异的男人正从容自在的执棋沉思,手边的暖炉煮着茶。
他一头白发被玉簪松散的梳拢在后面,闭着眼睛,听到来人的脚步自然的“看”了过来。
丰神俊朗尚且不足道出一二,凌厉硬朗的面部并不因为朴素的装扮有损,反而更显从容高贵。
徽之复杂又怀念的呢喃着:“你来了。”
笙歌屏息,胸腔里都有些疼,认真的看着这个人。
这就是让姬清念念不忘到只听到一个名字就不顾一切的男人。
他们之间有五年的时间,所有的恩怨情仇,自己都没有参与过,不曾知晓。
因为这个人,姬清变成现在这样冷淡、脆弱,再也无法被温暖触动。
也是因为这个人,他才有机会出现在姬清的身边。
这个人比笙歌想象的,比画中描述的还要惊艳出色,叫人站在他面前几乎都要自惭形秽了。
但是,笙歌的心没有一丝动摇和却步。
我这么珍惜的人,我比任何人都喜欢的人,你伤害过他,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你,不会叫你有任何机会再害他。
放弃,退后,是不可能的。就算伤心也不。
徽之朝向姬清的脸上,那双闭合的眼睛,让整张脸的线条都显得隽永流畅,中和他本身的凌厉英武,如同一柄入鞘的古剑。
白发,落拓飘逸的隐世广袖袍衫,确实会叫人联想到得道仙人。
姬清面具后的脸无声的笑了笑,出口的声音却冷:“你果然没死。”
徽之慢慢睁开眼睛,眼中尽是深沉的思念不舍,沉淀克制成静水流深:“是,我没死。”
那你是怎么做到戏那么多,相约共赴黄泉、殉情似得跟孤许来生的?
来,我们一起回忆一下初见毒酒杀后,徽之公子的表演:
“你知道了。是我负你,来生,你不要生在帝王家了……我,我来找……”
……
那时候,就连姬清都以为,他真是要死了呢。还颇为初见就死情缘而惋惜不已,喝了三杯毒酒以示悲痛祭奠。
没想到,对方却是那么早就为今日埋下伏笔了。
徽之公子淡淡的笑了笑,敲了敲棋子:“故人相见,陛下可要手谈一局。”
姬清看了眼旁边的茶炉:“错了,这种时候烹茶就俗了,该是温酒才对。最好是玉杯琥珀酒。”
姬清不建议帮他加深一下回忆。
徽之公子却没有丝毫异样,垂眸看着棋盘中的死局,只眉宇薄薄的染上一点悲哀来。
“做了那样的事,自然是抱了必死的念头。是我愚蠢,临了才发现自己的心意,便是陪你共饮一杯,一同赴难,也是应该的。”
好心理素质!这都能圆回去。
非但不着痕迹表露了一下自己后知后觉、回心转意的意向,还一举把当初的背叛毒酒杀升华成爱恨两难、共赴黄泉的感人肺腑。
原来是他误会了,徽之公子的人设不但是苏破天际的白月光,此刻已然无缝衔接成,外表纤尘不染的神仙人物,内里狡诈故作示弱,渣变痴情的诱受。
姬清足足沉默了几息,才勉强入戏。
低低的沉声道:“那毒倒是选得好极了,情丝,是谁选的?要叫孤生不如死。”
徽之露出一点忍痛,手按着心口,他也中了同样的毒,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折磨。
苍白的脸上一丝隐忍的苦笑,徽之闭上眼,默默承受道:“是我。”
姬清没想到他会承认,这个人也算是敢作敢当了。
徽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虚弱起来,冷汗渗出眉梢额头,嘴唇都白了。
情丝自然是和中毒者的情绪相关的,越是动情相思,越是痛入骨髓。
爱是假装不了的,或许不纯粹,或许夹杂了太多阴谋算计。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可以骗过自己却不可能骗过蛊毒。
就算徽之对月笙箫再怎么说自己不悔,一意孤行的算计下去。心底到底懊恼过自己的迟钝,若是早日知道这个人对他这样重要,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走上背道而驰、拔剑相向的路。
更不会,让自己和姬清都承受情丝的折磨。
今时今日,就算互相防备,算计至此,徽之为得也不过是相杀至最后,还能有一丝相守的可能。
这一点而言,情丝也正是好极了。
每一次毒发的痛楚,对对方的爱意执念就更深一刻融入骨血,越是压抑越是反噬。对一对有情人而言,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情丝更好的存在了。
既是蛊毒,这么近,徽之痛姬清怎么可能不痛?
他压抑隐忍得更习惯一些,唯有声音里带出一点波动,叫笙歌立刻察觉,忧虑的扶住他。
姬清却看着徽之:“你也没有解药?”
“情怎么可解?”
“你明知道孤那么喜欢你,却选了这个毒,你恨孤?”
“恨,也爱。”
不等姬清问清楚,为何恨,虐恋情深的氛围却立刻被从外界打破了。
笙歌终于忍不住:“徽之公子对陛下狠,对自己也狠。现在却来说爱,未免有些太晚,也太匪夷所思。”
在笙歌看来,喜欢一个人便是一看见他就知道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爱惜保护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给他毒酒这么可怕的东西?
徽之捏着棋子的手立时僵住了:“……”
姬清沉默。
唉,遇见三观不合的人不迎合对方的话是没法聊天下去的啊,小傻瓜。
☆、第87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22
徽之自嘲一笑:“陛下何必把这样单纯的孩子带入到朝歌城, 整个大周欲望权谋最是凶险的世界, 不适合他。”
笙歌握着姬清的手, 坦然坚定:“是我自己要来的,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徽之的脸色有些阴沉,但当着姬清的面, 他不可能就这样没风度的对毫无威胁的情敌失礼:“这是我跟陛下之间的事,朝野倾轧的龃龉离你太远,你这样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情义两难、身不由己。”
姬清轻笑了声, 捏捏笙歌的手制止他,对徽之道:“孤跟你之间, 还有何事可谈?事已至此, 你以为孤还会和以前一样既往不咎, 非你不可吗?”
徽之惨淡一笑:“我既然出现在这里了, 自然是你想怎么对我我都认了,这是我欠你的,你就是杀了我, 我也绝无二话。只是——”
他站起来, 凌厉优雅的面容眉宇慢慢溢出几分凄楚:“你我之间如何走到今日, 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懂为什么吗?我千不该万不该捧了毒酒喂你,可我也一分不少陪你喝了。而你呢,我的陛下,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夺取这大周江山,我得到了什么?亲朋故交一一枉死, 难道我不该恨?众叛亲离徒有虚名,我是一个男人你却要我入宫雌伏?顶着整个士族的鄙夷骂名,你可曾想过会将我钉在史书上,千百年后都会被指着骂?”
“我是错了,我只错在自己竟然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你。这无数个日夜,我也在想当初若是早些发现你的疯狂,早些发现自己的心意,现在我是不是已经能跟你携手游历天下?那些人是不是还好端端的?每个午夜梦回醒来,我都觉得那些人是为我而死的,满手鲜血的不是你是我。你却问我为什么恨?”徽之捂住脸,压下眼底的颤抖和湿意。
“你根本就是想要至高无上,踩着所有人报复所有人,却是以我为名。我的陛下,你真的是爱我吗?为何我越爱你越觉得不信?”
似哭似笑,似假还真,权利圈子里不是战场上的杀伐决断,大家都戴着面具演戏,说着言不由衷的海誓山盟,忽然有一天戏就要演到结局了,却才发现早已动了真心。
徽之是真的感到恐惧,他自己动了心却反倒不敢信任起帝王的痴情了。
阴谋毒液里滋养出的每个人,都只敢相信能掌控在手里的存在,所以只能错下去,把那个人从无法看清的云巅之上拉下来,彻底锁在怀里,才可以放心。
这样说起来的话,他和他的陛下还真是天生一对,同样的思维方式。
他说得这倒也没错,姬清翻检着脑海里世界意志给的所谓原剧情。
“天真的一直是徽之你,你为什么会觉得孤不该对他们出手?若不是孤快了一步,此刻你就是对着孤的好哥哥们说这番话了。虽然你一直都不相信,但这是事实。你跟一群彼此厌憎、时刻准备刀剑相向的敌人做亲朋好友,就注定了任何人上去都会有今天这番伤心。不同的是,最后侥幸胜出的是孤。”
姬清的眼底流露出些微冰冷的怜悯:“这个位置,孤是为了什么孤自己都不记得了,不过你确实不用背负愧疚,即便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
徽之拿开颤抖的手,蓄满泪水的眼中满是惊惧,直觉有可怕的话语在后面等着他。
戴着面具的帝王,深深的凝视着他,声音温柔至极:“之前自然是爱你,爱极了,若是不爱倒好,你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叛党同僚,随随便便就处理了。孤怎么会有今日?然而为什么爱孤一直都不清楚,是习惯了求而不得?还是从来未曾得到过一点温暖,便蛛丝一般抓着生怕丢弃?徽之你对每个人都好,唯独对我……”
那个人咽下了最后一句,似是自嘲又似是过眼云烟早已放下:“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有别的人愿意爱我了……孤,现在想来也许一直对你放不下,不过是生怕连你也失去,自己就真的孤家寡人一无所有。”
徽之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嘴唇都在颤抖:“我不信。你只是气我,你只是要看我后悔伤心。你怎么可能爱别人?短短几天……我不是回来了吗?我一直在你身边,等你找到我。”
心痛只有一瞬,是明知道是假的也刺痛的嫉妒。
徽之打从心底都不曾将沈笙歌放在眼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没有一样比得上他的地方,不过是长着他曾经的样子,便堂而皇之出现在这个人身边。
替身罢了,只是这个人报复自己的可怜的工具,只是这个人口是心非念念不忘自己的另类证明。
然而即便心里不信,心口却还是痛极,只要稍微想一想有这个可能,哪怕微乎其微就要叫他恐惧了。
徽之紧紧盯着面具之后平静冷淡的帝王,想要看出一丝证明自己猜测的证据来。
然而,却等来了那两个人的十指相扣:“你不是看到了吗?孤有笙歌了。”
太滑稽了,太讽刺了。
徽之不可能信,他一眼都不看笙歌,直直的盯着姬清:“他长着我的脸,你爱着五年前的我的样子,然后跟我说你有别人了?你不能这么对我,也不该这么轻贱另一个人。”
最痛苦莫过于有情人无情,冷心的人动情。
“你信或者不信又有什么关系?你我幼时相识,定情五载,孤现在看着你听着你的话,心底竟还是分不清,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孤喜欢看别人憎恨的眼神,越是恨越是冷,才能叫孤安心相信,才能跟你那一晚的眼神区分开来。”
姬清看着他,声音温凉平静,似有怅然。
“你的演技其实并不怎么好,敷衍都不认真。那一晚比起毒酒,你的眼神倒是更像蚀骨之毒。好像从没有爱过孤,全是孤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你知道无数个夜里,被你那样看着的人在想什么吗?”
这是原主的心魔:“我只有他一个,如果他也没有爱过我,那我做这一切是笑话吗?”
这是心底早已认定,却恐惧害怕承认的事实,到死都不能面对。
笙歌转身抱住姬清,再也不去管徽之话里的真假错对,不去管飘萍一般上下难安的情绪。
这一切他都不懂也分不清,他甚至不知道姬清此刻心底想要的到底是谁。
心里为这个人难过,想要抱紧他的愿望,多过于对答案的探究。
徽之怎么能信:“不可能,我怎么会那么对你……”
一开始或许是假的,可是在那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心意了,懊恼悔恨却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笙歌已然不想再听了,更加用力的抱紧姬清:“陛下忘了吧,全都忘了吧。不要再记起来,也不要再在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你看着我就好了,我不会这么对你的,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对你。我们走吧,春天了,我们去骑马,去赏花,我试过用所有的鲜花、青果酿酒,有百种不同的滋味,你可以都试试……不要在这里。”
姬清反手附在他的肩膀:“好。”
徽之的心渐渐冰冷裂开,就像春日里冬天还残存的一块浮冰,被抛弃在过去的洪流,所有人都在温暖融化顺流直下,唯有他被留在原地独自沉没沙泥。
他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个人,就像看着过去的徽之和姬清,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游魂野鬼,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徽之公子。
他听到姬清遥远疏离的声音:“好,我们叫靖荣带他回宫,孤跟你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在自己面前对另一个徽之百般温存爱意,来惩罚自己的背叛。
所以,不要相信他,这些都是假的。
沈笙歌,沈笙歌……
被带回去关在紫宸宫的禁宫里。
帝王并没有虐待他,就像只是养着一个不再感兴趣的金丝雀。
一连三日,都没有任何提起他的意思。
“所以哥哥,你这么冲动的自己走出来,可真是叫小征好生为难。”
月笙箫迎着朦胧夜色徐徐拾阶而来,望着面色落寞清寂的徽之,眼神复杂。
徽之面无表情:“有什么好为难的,一切难道不是都遵照你的计划来了吗?”
月笙箫:“计划里可没有你出现在他面前这一幕,你事先也没有告诉我。”
“这是我的事,对你的计划并无妨碍。”
月笙箫摇头:“我并不是责怪哥哥,只是你若事先告诉了我,我可以帮你的。陛下眼下这么绝情冷性,是因为沈笙歌在他旁边。不管他是故意刺激你,还是真的移情别恋,有沈笙歌在,他就是旧情未了马上也会被浇息。”
徽之抬头,灰瞳冷成一抹灰烬:“你能怎么帮我?我现在都在想,梅山那一晚我若是叫醒了他,现在我们之间还会不会有沈笙歌?”
月笙箫心底好笑,一个一个的在乎有没有这个沈笙歌,有他没有他又能如何?
只要那个人还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弄死一个沈笙歌就会有下一个人,总归不是你们得到那个人。
不过,想起碧霄楼那一排的珠帘屏风,他心底也是厌恶极了这个名字。
月笙箫胜券在握:“我能帮你把他赶出紫宸宫。本来局都已经布好了,若不是哥哥你忽然跳出来,恐怕此刻都已经成事了。静观其变吧,我若如了你的愿,哥哥就要帮我做一件事。”
月笙箫盘算着手里的棋局、筹码,按捺着躁动的情绪,慢慢握紧了手。
快了,再耐心一点,把最后一道缺口也补齐了,才好一击致命。在此之前,任何的旁枝末节都要为计划的进行让步。
☆、第88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23
徽之忽然之间有些不认识面前这个温文克己的青年了:“小征你, 不过数年不见竟然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月笙箫神情极淡:“人想要得到的东西难度太高, 就总要快些成长进步才对。哥哥也未必是做不到, 不过是儿女情长了些,而我比较理智。”
那个曾经最喜欢粘着他,一脸孺慕, 小小年纪便一副庄重端正的小征,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完全长大了。
徽之却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他说沈笙歌过于单纯,不适合这紫宸宫的波诡云谲,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
尽管宋彦成借口那两个人没死骗来的姬清,之后绝口未提, 但回宫后, 文珩还是尽职尽责的回报了他的调查结果。
世家接了尸体后, 果然并未认真发丧, 对外说是千里扶棺归乡,实际半道就草草掩埋了事,棺材里根本就是空的。
然而对外, 却依旧以帝王残害世家子弟为借口, 暗自扇动士族对皇室的反感敌对。
就在姬清准备证据确凿之后, 就拿了人问罪的关口,紫宸宫里却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
因罪入宫的侍君是被赦免放还了,侍读们可还是在呢,后宫也还存在着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