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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的重生之路(16)

作者:九月一 时间:2021-02-16 10:34 标签:都市情缘 重生 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第13章 那年那事
  
  上山下乡,是个很具有时代感的词汇。对没有经历过的人而言可能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对那个特定时代真正上过山下过乡的学生们来讲,这四个简单的字却可能改变了整个人生。
  钟亦凡的母亲本名蔡淑芳,是当年垦区农场土生土长的一支花,甩着一条过腰长的乌黑麻花辫不知迷倒了多少上山下乡到农场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城市学生。然而红颜常常都是同薄命这个词连用的,漂亮姑娘的命运往往更加一波三折,蔡淑芳也不例外。
  这群下乡的知青里面,获得姑娘芳心的是一位叫程志远的男生。高大英俊的外形条件加上能诗善画的“内秀”,程志远在爱情的市场上无疑是畅销品,更何况他还是个很体贴细心的男生。有一次蔡淑芳跟他们那帮知青一起在冰冻了的湖边上给造纸厂割芦苇做打纸浆的原料,刚冰冻不久的湖水没有冻结实,蔡淑芳的脚踩穿冰面,掉进了水里。虽然水并不深,只到脚脖子,但自家做的条绒面棉布鞋却立刻进了水。北方冬季的气温是绝对不能小觑的,穿着这样的灌满冰水的湿鞋袜时间长了是会把脚趾冻得坏死的。让蔡淑芳脱下鞋袜,程志远用自己的手绢把她的脚擦干后又用围巾给包了个严实,骑着借来的自行车一口气蹬了十几里地把人送回了家,从此也把自己送进了姑娘的心里。
  然而爱情的愉悦最终抵挡不了现实环境的艰苦,“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等口号不再能够给这帮知识青年曾沸腾的血液加温后,开始有大批的知青通过请愿、罢工、绝食、乃至卧轨自杀等抗争手段要求返城。
  七零年代末期,大批的知青开始返城了。在程志远面前,却面临着一个是走还是留的艰难抉择。这个抉择一拖就是一年多没有下定最后决心,可见程志远当年也是真的纠结过。然而最后的最后,当爱情的新鲜感渐渐褪色,而城市相对舒适安逸的生活又在向他招手时,心中的那杆天平终于有了倾斜。
  远在B市的父母给他寄来的家书里夹着一张圆脸姑娘的黑白照片,姑娘手持毛主席语录摆着红卫兵的经典造型,背景是天安门城楼。坦白说姑娘长得实在太过一般,一般到程志远根本想不起这个对他情有独钟的姑娘跟他做过两年的同学。但姑娘的父亲却是不一般的,文革时期在B市市革委会任要职,七九年五届人代会二次会议通过了修改宪法的若干规定的议案后,革委会改组为各级人民政府,姑娘的父亲又荣升为政府要员。在那个大批知青返城,多数人回去后就业困难的时代,信中可以给程志远谋个不错职位的暗示无疑是极有吸引力的。
  察觉到恋人蠢蠢欲动的心,蔡淑芳慌了,早在许久前,她就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这个男人,她是从心底不想失去程志远的。
  长久以来一直在艰难抉择的男人因为没有下定最后是否留下的决心,一直不曾提及婚嫁之事,用孩子拴住男人,就成了这个笨笨的傻女人此刻唯一能够想到的手段。月夜下,麦秆堆旁某次刻意不做措施的欢好后,蔡淑芳出现了怀孕的呕吐反应。当她心情雀跃地跑去程志远的住处想要告诉他这个可以把他留下的理由时,却意外的发现,程志远不见了。
  程志远返城了,在前一天的傍晚悄悄地走的,只给蔡淑芳留下了一封写满了歉意的信。
  读完那封信,蔡淑芳已经连捏着信笺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是一种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绝望……
  失去爱人的打击,未婚先孕又被抛弃的恐慌,始乱终弃这四个字在那个年代足以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茫然地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机械性的不停移动着双脚。曾经一起割过芦苇的湖边,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水没过脚踝,没过小腿,没过膝盖,没过已经麻木到没有了痛楚感的心脏……
  蔡淑芳最终没有死成,她被一直暗恋她多年的一个黑瘦矮小的小眼睛男生救了起来。这个同样是从B市来的知青跟程志远是同学,也跟程志远一样很早就喜欢她了,只是在白马王子一样的程志远面前,自惭形秽的男生根本不敢表白,只能把感情深埋在心底。可就是这个之前从未引起过蔡淑芳注意的男生,为了她,选择落户在了造纸厂,永远放弃了返回繁华大城市的机会。
  就这样,不久后她带着腹中别人的骨肉嫁给了丈夫钟建设。七个月后,他们的大儿子钟亦凡出生。这个集父母优点于一身的漂亮孩子长得没有一处像钟建设,每每看到丈夫看着儿子时那暗自神伤的眼神,蔡淑芳就无可抑制地涌上内疚。这种内疚最终变成了一种宁可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失去工作回家务农也要为丈夫生一个孩子的动力,虎子就是在这种混合着内疚的复杂感情下的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
  十几年的时间转眼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了,当年多么炙热的感情也在岁月的长河中被洗刷殆尽了。蔡淑芳怀着感恩的心跟钟建设相敬如宾十几载,程志远这三个字渐渐成为了一个已经被埋葬在记忆废墟里的符号。
  如果,不是昨天半夜三更他突然找上门来正撞上回家筹钱的自己,蔡淑芳觉得这辈子她都不会再主动想起这个男人来了。
  然而她更想不到的是,程志远回来是问她要人的,问她要他们的儿子!
  “胡说八道!这里……这里哪有你的儿子?”太突然了,蔡淑芳只能慌乱的矢口否认。
  “淑芳,你别瞒我了,我知道你生了我们的儿子,还知道他叫凡凡。”
  程志远的口气是如此肯定,肯定到蔡淑芳无法再那么坚定地否认。
  “你……你怎么会知道?”
  “小童回来探亲后跟我说的。”
  小童也是当年一起上山下乡的知青,当时在知青尚未大批返城前,程志远曾跟他争过一个“工农兵学员”的名额。自从一九六六年那场大运动开始取消了高考起,到一九七八年恢复高考前,经过组织推荐领导批准去当工农兵大学生就成为了这些知青们梦寐以求的返城途径之一。当年这个名额原本十有八九是要落在程志远头上的,可当时他正在热烈地追求着蔡淑芳,爱情让他放弃了那个机会。小童去读大学后,他的亲哥哥大童因为作风上的一些问题永远失去了返城的机会,索性早早就在当地结了婚,小童隔两年就会回农场看看哥哥。
  “他有一次回来玩看到你去托儿所接凡凡放学,说孩子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稍微顿了一下,程志远面有惭色地开口:“而且,几个留下的同学都知道凡凡出生的日期不大会是你跟建设的儿子……”
  “不,不是那样的!凡凡是我生的,是建设养大的,你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来说你是他爸爸?”一向脾气温和的蔡淑芳少有这种语气跟人讲话,语气与其说是在责怪程志远,倒不如说是想要掩饰自己的恐惧。
  如果是小童告诉了他凡凡的存在的话,那么他应该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但他竟然可以装作一直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没有痛,甚至都没有了感觉,蔡淑芳只是觉得冷,觉得眼前这个曾深深爱过的男人让自己害怕。一个男人,一旦绝情起来,原来是可以冷漠到这种程度的……
  没有说话,程志远只是低着头,难堪地沉默了。
  “既然你当初根本没想过要见这个孩子,为什么现在要来?”这才是此刻蔡淑芳最害怕的事。她只是个平凡的小女人,没有头脑没有手腕,十几年前那场噩梦已经让她死过一次了,现在她只想平平静静地守着丈夫和两个儿子过点安稳日子,永远不让凡凡知道他那不堪的身世真相。
  “如果不是逼于无奈,我不会来打搅你们的。”一次又一次,程志远的卑劣总是远远超出蔡淑芳可以想象的底线!“淑芳,我需要凡凡救命!”
  程志远跟他妻子所生的儿子患有遗传疾病,先天性肾病综合症,肾功能损伤严重。靠化疗维持着恶化得还是相当快,如今面临肾衰竭危及性命,急需找到合适的肾源进行肾脏移植手术。
  然而器官缺乏是世界性的难题,全世界移植专业在面临这个问题时都没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中国是个有逝者为尊的传统观念的国家,愿意在去世后还要开膛破肚死无全尸地捐赠出有用器官来拯救他人的捐赠者并不多。程志远夫妻在全国各大医院遍寻不着匹配肾源的情况下,决定采用器官移植,用他们自己的肾救儿子。为了杜绝器官买卖,器官移植只限于亲属间的自愿捐赠,亲属之间有一定的相同基因,组织配型的情况要优于非亲属。可程志远夫妻的配型结果却打击了这两口子,程志远妻子跟儿子血型不符不能移植,他本人因为下海多年贪杯嗜酒无规律作息导致肾脏已不适合给儿子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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