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款待,女王陛下(66)
花原璇霄看到她立时松了口气,“二王女,殿下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花筝满脸迷糊地道:“姐姐,我都和你说是来学习的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花簇的脸色却不见轻松,一边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一边低声道:“哦,是吗?”
“对啊。”
看起来好像确实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可随着花簇向前迈出的步子,少女明显地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姐姐,你、你那么晚过来一定很累了吧?不早点休息吗?”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我看今晚就在你这里休息好了,免得还要麻烦别人。”花簇露出一丝冷笑,一边掰开她的手一边对着花原璇霄和梅特勒道,“姑姑,梅特勒,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晚上睡在小筝这里就好了。”
“姐姐……”
从来都对和姐姐同床共枕无比积极的花筝这一次表现出了让花簇不得不怀疑的抗拒。
“怎么了?”
“没、没有……”
“那就去睡吧,把你吵醒还真的对不起。”
花簇一手搭在花筝纤细的脖颈后面,像是拎小鸡一般把她推进了房中。随着房门关上,花原璇霄忍不住看向了梅特勒。
尽职尽责的英武护卫目不斜视,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以作示意后就打算离开。
虽然打听王女殿下的隐私于公于私都有些说不过去,但花原璇霄到了现在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花簇在她眼中一直都是顾全大局,也十分自矜身份的王储。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简直就像无理取闹一般。
“这个……两位王女平日里就是这样相处的吗?”
这样的关系就算比起一般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都要亲密很多吧?
梅特勒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两位殿下的感情十分要好。”
第68章 关系(八)
当门彻底合拢, 房间内也陷入了一片沉默。昏暗柔和的灯光之下, 展现在花簇眼前的是满地凌乱的衣物。花筝一副在劫难逃的模样跟在她身后, 乖顺又可怜地低着头。
花簇神情凝重地蹲下·身,捡起深色的外套就着柔和的灯光细看, 等确定了上面斑驳的痕迹是血渍之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把衣服脱了。”
“姐姐……”
花簇见她这时候还一脸迟疑,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床边,一边掀开她的衣摆,一边气道:“你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吗?现在就不听我的话?”
花筝似乎因她的话犹豫了一下, 没能拦住花簇的手, T恤也因此被掀开。
花簇一看到衣物下的躯体,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原本纯白无瑕的肌肤布满了交错的伤口, 青紫斑斓的淤伤更是随处可见。那些伤口都做过紧急处理, 但即便如此仍看起来狰狞可怖。
“姐姐……”
花筝似胆怯似心虚, 小心翼翼地叫了她。
“把手抬起来。”花簇紧紧绷着脸, 语气也十分僵硬, 但她的动作很温柔, 等花筝乖巧地举起手时,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帮她把衣服脱了下来。
几乎不着寸缕的身体更直白地将这些伤痕呈现了出来, 除了脸以外, 花筝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转过去。”
少女像是完全不敢反抗姐姐的话一般,听话地转过了身体。
背上、腰上还有四肢上,除了被利器割出的伤口之外,花簇甚至发现了不少枪伤和烫伤。
“……是怎么弄的?”
“姐姐……”
“问你是怎么弄的?”
语气实在算不上温柔, 但指尖触摸皮肤的力道是如此的轻柔,像是对待世间最易碎的宝物一般。
“是切磋的时候……”
“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要继续骗我还是老实交代?”
面对姐姐的威胁,少女似乎终于败下阵来。
“我、我去执行一点小任务,我毕竟是内塔的哨兵……”
花簇冷声问道:“小任务?是什么小任务能让超S级的哨兵受这么严重的伤?”
花筝低下了头,“……其实还好的,我的身体几天就能痊愈了。”
恢复能力好就能随便受伤了吗?那么,疼痛呢?
“我知道是父亲交代给你的任务,甚至能猜到是什么样的任务。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之前说将一生奉献给我的那些话难道都是谎言吗?无论是忠诚还是信任你都没有交给我,我又怎么相信你?”
“姐姐!”少女似是因她的话而生出慌乱,但在想要转身时被对方严厉喝止了。
“不准动。”
花筝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因肩膀上抵着的手掌而一动也不敢动。
“姐姐,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只是陛下……”
“陛下?所以你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吗?”
花筝虽然伤痕累累但一直努力挺得笔直的身体因这句话而晃了晃,花簇看到了她瘦弱匀称的肩膀塌了般垂落了下去。
“姐姐你……原来是知道的。”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花簇终于再难忍耐心疼与悲伤,从背后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我只知道你是我妹妹,只知道你说要跟随我、保护我,只知道自己说过要庇护你。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听父亲的话去做这些危险的事?”
“可是……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花筝从不以真假对错来评价他人,更不会以此来评价自己。但只有这句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推理都是绝对的“真理”。
从出生——或者说有意识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最强哨兵,最理智的工具,最卑微的仆人,无论用哪种身份来定义她,她都不在意。
她的一切行为都将是“主人”意志的体现,一切准则都将由“主人”制定,一切喜怒好恶都将遵从“主人”的感情。
她是一面镜子。
如果她有感情的话,一定要把这样的“人生”定义为轻松,然而事实上,她甚至算不上是一个“人”。
明明拥有超强的五感,她却无法对此有任何感觉。相较于人类丰富多彩用来创造各种感官的神经递质而言,她体内用来传导信息的传递素无比单一。类似于血清素、多巴胺或者是肾上腺激素,即便在体内产生也会迅速被分解。
所以甜味不会让她感到愉悦,疼痛也不会让她觉得痛苦——她根本无法区分愉悦和痛苦之间的差别。所以,她也根本没有说谎的罪恶感。
毕竟,她只是一件工具而已,谁会在罪犯杀人的时候去责怪他手中的武器呢?
理智地来思考,这一定也是轻松的人生。
而她这样的“人生”,今后都将与身后这位“姐姐”绑定在一起。
她是主人意志的体现,所以对花簇的“喜爱”当然不能算作是“假”,她的行动遵从主人的命令,所以对她的“欺骗”当然也不能算作是“错”。
虽然,人类在意对错和真假的执念让她无法理解,但她在必要时刻必须学会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思考。
她的“姐姐”显然就是一个过分在意伦理道德、是非观念以及善恶真假的人,为了获得“姐姐”的信任、喜爱与奖励,她必须得让自己与的思想更加同步。
她是一面镜子,照映出的是主人的面容,给予提防将会获得提防,给予仇恨将会获得仇恨,给予背叛将会收获背叛。
“你明明说将会把人生交托给我,而我从没有赋予你这样的意义,你又究竟是从谁那里听说的呢?”
“姐姐”的声音大多时候听起来都有些冷淡,除开冷淡之外,倔强、讥讽和懊恼占据了剩下的大部分时间。但并不是没有温柔的时刻,譬如说现在。
花筝学习过这种性格,有两个成语能贴切地形容它:嘴硬心软,口是心非。
王女花簇,是一个傲娇。
滚烫的泪水落在微凉的皮肤上,花筝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身体。
她从产生意识那刻起就明白自己究竟是为谁而生的,既不是花原都也不是花简。她是为盛朝帝国未来的“光明女王”花簇,作为她唯一黑暗的影子而诞生。
而黑暗想要离光明最近,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附于光明的载体,否则黑暗将无所遁形。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而自洽的,是为达成主人目的而行使的手段而已。
至于那些热烈的、刺激的、陌生又熟悉的、叫人颤栗的感官,只是这其中一点小小的奖励而已。
谁又能想得到,王女殿下的“感官颠覆”竟然会对她产生作用呢?她那位临时主人因过分在意女儿“绝对真理”的能力,而忽略了所谓的细枝末节。
起初,只有在花簇使用能力的时候她才会感觉到疼痛,但随着和塞壬联系的加深,如今即便只是与对方简单的触碰也足以激发她的感官。
“姐姐”的手是柔软的,身体是温热的,眼泪是滚烫的。她的触碰让人疼痛——她花了很久才让自己明白那种感觉是疼痛,却只花了短短不到一瞬间就理解了疼痛带来的附加感官。
那一定是愉悦了吧?
所以说,她果然不是人类,本该产生痛苦的疼痛却为她带来了欢愉。
但这没有哪里不好。
她向姐姐献上忠诚,姐姐给予她奖励,和谐而稳定的关系,这不正是国王陛下的期待吗?
“可是,我不是姐姐的妹妹……我根本就不是……”
她根本就不是人类。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海拉,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花筝。花筝即是海拉,海拉即是花筝。哨兵与向导的能力等级依据于他们作为宿主能发挥多少精神体的能力而定,身体素质越好,与精神体的相性越高,和高次元的链接越稳定,精神体的投影面积约大,能力就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