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款待,女王陛下(100)
“花筝!”帝国王女用从未有过的粗鲁动作拍击着休息室的门禁系统,“把门打开!”
她怎么能忘记?当初猜想过小筝作为女性哨兵出生的目的之一,正是为了阿简。父亲与杜家定下那个协议难道就什么都没想过吗?阿简对思敏用情至深,根本不可能以自己的意愿出轨,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制造“意外”。
还有比花筝更好的人选吗?
完全掌控在手中的,强大的女性哨兵,既不用担心保密的问题,也不用担心会破坏王室形象,还可能结合出无比强大的后代。
倒是非要等到她十八周岁这一点,还真是叫人不可思议呢。
花簇只觉得心中有一把熊熊燃烧的怒火,不知道是对着花原都还是对着花筝的。
门,终于在她坚持不懈的骚扰中打开了,站在门里的正是花筝。
对方既不惊讶也不慌乱,只是平静地望着她,“姐姐。”
花簇脸色铁青,气息不稳,“你在做什么?”
“姐姐……”
“我问你在做什么?让我进去!”她强硬地推开房门,而后被床上裸·露着上身,正昏沉不醒的弟弟刺痛了双目,“你给我解释一下!”
花簇知道,这件事一定来自于花原都的授意,可她无法不因此对花筝发怒。她无比期望对方能给出一个解释,即便是现编的,荒诞的,可笑的理由,她也愿意接受。
“阿简哥哥吐在身上,我在帮他换衣服……”花筝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像是有能安定人心的魔力,花簇心下一松,怒气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愿意相信这个解释,比起她那个荒唐的想法,这个要合理一万倍不是吗?
“就算我这样说,你又能相信吗?”花筝却在这时轻笑出声,“为何不让思敏姐姐来照顾他,偏偏要我来?王室需要一个继承人,而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仅此——”
对方已然不是那个柔弱可欺的小女孩,她也从没有在对方弱小的时候真正欺负过她——这是她第一次打了花筝,而已然无比强大的女性哨兵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白皙如雪的脸颊上很快显出掌痕,与对方平静的脸色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反差。
花簇气得浑身发抖,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般无法发出丝毫的声响。她只能用通红的双眼死死地望着花筝,努力不让泪水溢出眼眶。
花筝歪了歪头,“姐姐,你的愤怒究竟来源于哪里?”
花簇既无法置信,又莫名慌乱,“你、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吗?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阿简是你哥哥,他爱护你,信任你!而且他已经结婚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履行自己的义务,承担自己的责任。花简伯爵不是我哥哥,我既然和你可以,和他当然也可以。”
有一把刀真正刺穿花簇的心脏,“你竟然把我和——”
花筝显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姐姐,你的愤怒根本不是因为这些,是不是?你的愤怒仅仅是因为……”
“住口!”她不想听到对方的剖析,尤其是在此刻,“你难道没有一点儿羞耻之心吗?这样做今后你要怎么面对阿简和思敏!”
“就算我有羞耻之心又如何?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的。杜家既然已经答应了陛下的协议,当然会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思敏姐姐是很好的人,我相信她会理解的。至于阿简哥哥,生米都已经是熟饭了,他又能怎么办呢?”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的妹妹变成了这个模样!
“无耻!”
“那么,尊敬的王女殿下,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达到陛下的要求?什么方法能让你觉得不无耻?”
花簇彻底愣住了——她因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震惊羞愧。
“为什么一定要听父亲的摆布,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花筝显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花沂已经四岁,你的终生大事却还没定下。阿简哥哥和思敏姐姐结了婚,今后生出合格继承人的可能性有多大呢?而我,陛下掌握着我的一切,他之前的退让只不过为了静观其变。”
“所以姐姐,如果你无法告诉我更好的办法,那么我只能将这件事进行下去了。”
在能够反应过来之前,花簇的身体自发动了起来。她死死死死地抓住了花筝的手臂,从牙缝间挤出了两个字。
“我来。”
第103章 滋味(三)
“我来。”
花簇几乎无法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但身体却坚定不移地执行着本能的意愿。
“你在说什么?”
花簇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角因羞赧、委屈与愤怒而通红一片, “我说,由我来承担这个责任, 我绝不会让父亲和……和你伤害阿简的。”
花筝羡慕地感叹道:“姐姐,你和阿简哥哥的感情真的很叫人羡慕。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会向陛下传达你的意愿。你知道的,他虽然觉得任何人都配不上你,但只是入幕之宾这种程度的话, 要多少有多少。”
花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脸。
“啊, 姐姐你不会以为陛下会让我和你……”花筝显出遗憾的笑容,“很可惜呢, 同性哨兵和向导的受孕率实在太低, 我觉得他不会这样选择。”
可是重要的根本不是父亲会如何选择, 对她来说, 重要的是小筝……是花筝究竟如何选择。难道她怎样都无所谓吗?无论是自己变得怎样, 还是她变得怎样, 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吗?
“还是说,姐姐觉得果然还是和我比较好?”
花簇终于哭出了声, “花筝, 你太过——”
与她同样身高的少女在此时突然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花簇愣了一下,而后开始羞恼愤怒地拍击着她的肩背,却因为悬殊的力量差距而动弹不得。
“放开我……花筝, 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姐姐,我终于看到了。”花筝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冷静与平淡,反而带着几分释然与安心,感染得花簇也渐渐无法再奋力挣扎。
“你这个混蛋,看到我哭就那么开心吗?”
“不,但看到姐姐妒忌的脸让我很开心。”
恶劣的臭小鬼,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世界上最坏最坏的混蛋,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你胡说!”
“我究竟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明白。你的愤怒来自于哪里?而你在看向阿简哥哥的那一瞬间,究竟是把他当弟弟还是当情敌?”
“闭嘴,混蛋!我没有,你胡说!”
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她根本就、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死小鬼!管她是死是活,是和、和谁生下后代,她只是不能看着弟弟遭到荼毒,那对他和思敏来说太痛苦了!
花筝低低笑道:“好吧,就算是我胡说,不过我绝没有贬低你们姐弟感情的意思,我知道你很为了他着想。”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怎么说这里都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我们去隔壁休息室好不好?阿简哥哥醉得很厉害,我们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花簇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略有些心慌地看了弟弟一眼。幸好,对方仍然睡得很沉。
“放开我,我要给阿简盖被子。”
花筝这一次顺从地放开了她。
花簇几步走到床边,一边努力平息心绪,一边帮弟弟把被子盖上。床边凌乱地散落着外套与衬衣,看起来异常刺眼,而在刺眼的同时花簇也闻到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
她微微低低头,发现白色衬衣上有着明显的污渍,床头则放着一杯温开水。花简的状态别说房事,还能呼吸都已经是个奇迹了。
花簇不可思议地看向花筝,“你骗我?”
白发少女微微举起手,一脸讨好的笑容,“姐姐,我们还是去隔壁说好不好?”
花簇已经出离了愤怒,狠狠瞪了花筝一眼,气冲冲地往隔壁走去。
花筝在她走后才从衣兜里取出一支小小的针剂,远远扔到了床头柜上,“看来解酒针剂要哥哥你自己打了,祝好梦。”
花簇抱手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是生气。当花筝进来关上门的时候,她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沙发。
“花筝,你这个混蛋!”
“姐姐,你骂人的话真的匮乏得叫人震惊。”
花筝走到她身边坐下,脸上笑意盈盈,好像隔壁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花簇忍不住想要捶她,“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耍我很好玩吗?”
花筝任由她毫无威力的捶打,认真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只不过今天时机不巧,阿简哥哥醉得太厉害了而已。”
“你!”
花簇的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花筝在这时握住了她的拳头。
“但是我很高兴姐姐能来找我。”
花簇努力想要抽回手,“我是来找阿简的,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反正都一样,你不希望我和阿简哥哥发生什么吧?”
“你敢!”
花筝苦笑道:“姐姐,相信我,那绝非我的意愿,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我并不惧怕死亡,只是死亡如果意味着离开你,那将变得无比可怕。”
花簇之前从未体验过爱情的滋味,所以也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痛苦——她突然在此刻明白了曾经看过的所有描述爱情的。一切感情都不为自己所控,愤怒与喜悦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就譬如此刻,这是她听到过的最美妙最震撼人心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