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桃夭(42)
齐中泽早在一击不中之后就被拿下了,他最后能做的也只是放出了那一支火箭而已。只可惜燕王狡兔三窟,而且反应相当迅速,根本就没有等人寻来便带着一众人撤走了。
此时此刻,燕王前面还放着那把泛着幽蓝光芒的匕首。他瞥一眼就知道这匕首是淬了毒的,莫说让人刺入了要害,恐怕就连擦破了油皮都得丢了性命。而当此之时最想要他命的是何人,旁人或许不清楚,他自己又岂能不明白?只是他没想到,十二卫中竟也有背叛者!
齐中泽被捆缚双手压跪在地,却是咬紧了牙关闭口不言,也不知他在坚持些什么。
燕王看了他几眼,终究没有耐性在这时候与个小人物纠缠,他摆摆手叹道:“罢了,你既不想说,不说便是。”
他话音落下,齐中泽猛然抬头看来,眼中犹带些不可置信。可燕王既然已经发话,那便是真不需要他说什么了,哪怕他后悔想要开口也晚了,当即就被身侧两个侍卫捂着嘴拖了下去。
从齐中泽背叛,到燕王下令撤离,再到审问完将人处置了,前后也没用一个时辰。这一切发生得相当迅速,而且几乎全程都在柔嘉眼前发生的。她之前一直忍着没言语,直到此刻才收拾收拾心情,开口问道:“父王,你怎么就不问问是谁在幕后指使的?”
燕王对着女儿笑了笑,目光中却是冷意森森:“有什么好问的,左不过就是那些人罢了。”说完话音一转,温和些许:“没想到咱们父女刚见面就遇见这种事,我儿吓坏了吧?你这两日奔波亦是辛苦,且先回去好好休息,其余的事自有父王理会。”
柔嘉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她也不笨,脸上便显出些许忧色:“父王的行踪原是保密,可如今却已暴露,哪怕换了地方也让人知道还在城中。这里并不那么安全,父王你……”
燕王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面无表情的他威势愈重,乃至于柔嘉见了也禁不住止了言语。
终究,柔嘉没有再说下去,乖乖听话寻了个房间休息去了。只不过他们父女俩都清楚,那一支火箭已然暴露了太多,安宁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一时的,早晚都会有人找上门来。
不过在此之前,燕王觉得他的身边应该再肃清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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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对于许多人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边城中,燕王再次肃清了队伍,宴擎费心追查燕王行踪,胡兵也紧追不放。边城以南,逃离的王驾在禁军的护卫下并未来得及抵达下一座城池,与追来的胡兵正面交锋。边城以北,宴黎隔着篝火看着面前的三百残兵,同样也是满脸凝重。
比起倒霉的燕王殿下,宴黎他们的运气无疑称得上极佳——他们原是为了收拢残兵而来,但并无此经验的少年们其实毫无头绪,谁知就是军营处的那一把火,硬生生就吸引了三百多残兵自动送上门来。人虽不多,但有了这些老兵做为牵引,再想收拢队伍就容易得多了。
宴黎他们以为完成任务指日可待,但现实总比想象的复杂了许多。
见过宴擎的将牌,这些老兵再看宴黎等人时,神色便郑重了不少。在这几百残兵之中,官职最高的大抵是一个百夫长,他在袭营时也受了伤,如今一条胳膊已经没了,不过依旧是众人的头领,便是他告诉了宴黎他们一个消息:“城外还有胡兵,约莫一两千人,正是当日袭击军营的队伍。”
此言一出,高大山等人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他们白日才见过军营惨状,当时个个心中都立下了报仇的誓言,谁知机会来得这般快,当下便咬牙切齿的嚷着要杀去报仇。
宴黎却比他们冷静许多,问道:“胡人大军都已经入城了,怎么还留了这么多兵马在外?”
要知道,胡人的铁骑厉害,与梁国对战时双方兵马从来不在一个等级上。比如胡人来了五千骑兵,梁军一万步卒也是挡不下的。这两千胡骑俨然便是一股不小的战力,可此刻边城里只有为数不多的胡兵在打生打死,这好端端的两千人还等在城外作甚?等着边城再将城门封了吗?
这一点也是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但有句话说得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这些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们明知道边城里打起来了,也不敢轻易回城援助,多半便是担心这一支队伍什么时候再作为奇兵来场奇袭,使得梁军又一次损失惨重。
没有人能给宴黎答案,宴黎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道:“咱们再收拢些人马,不必急着回城,先看看这些胡兵到底想做什么?!”
第0章“两全其美”
说是要收拢残兵,但宴黎最后却并未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时间。因为他直觉那留在城外的两千胡骑并不简单, 而相比起收拢残兵回城, 这件事背后的军情恐怕更为重要。
宴黎思忖了半宿, 最终还是决定先设法探探那些胡兵的虚实。
人多是慕强的, 而军营更是将强者为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宴黎虽然还未上过战场, 但他也常年混迹在军营,凭着一副好身手赢得了不少赞誉, 也使得众人心甘情愿叫他一声“小将军”。再加上他此刻手持宴擎的将牌,如今站出来发号施令众人也是心悦诚服的。
高大山等人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胡人趁我军将士不备袭营, 杀了咱们那么多将士,如今敌明我暗, 咱们也可以同样杀回去!”
这些少年还未真正的上过战场,一身戾气却比这些经历过生死的老兵还重。因为他们的脑子里已经全部写满了仇恨,而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却还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所以这话暂时没人附和, 百夫长和老兵都将目光投向了看上去更为冷静的宴黎。
小将军沉吟了片刻,说道:“倒也并非不可为。不过咱们只有这区区三百人, 与胡人的两千铁骑相去甚远, 如何行事还需从长计议。”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比起这个, 咱们还是要先弄明白这些兵马为何不进城。胡人兵力不多,不可能放任这许多人闲置的。”
事实上今次攻城的胡人拢共只有七八千,在分出近半兵马南下追踪燕王王驾之后,城中剩余的胡兵早已是捉襟见肘。如果继续下去, 城中这些胡兵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守军击杀,但如果有这两千兵马入城补充,宴擎他们恐怕就要头疼了……至少边城恐怕难以保全。
没有人反对宴黎的话,百夫长首先提议道:“我等昨日在军营外遇见了胡人斥候,杀了三人,胡人那边应当已经得知了咱们这群人的存在。胡人最擅追踪马儿行迹,小将军若是想要回城,便该尽早启程。但若是想要做些什么,咱们设个陷阱以逸待劳倒也不错。”
宴黎等人闻言不由讪讪,因为他们经验不足,昨日烧完军营之后竟是引了不少人来。若非有这些老兵帮他们收拾了残局,只怕这几个少年便要被胡人斥候追上遭殃了。
不过众人羞愧过后,也觉得这提议或许可行,毕竟胡人可不是被打杀了却不报复回来的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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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梁国而言,边境以北的游牧民族统统都是胡人,但胡人内部其实是分作了许多部落的。胡人的王庭有统御之权,但这也只是因为王庭势大罢了,其余部落虽然臣服,但到底不是铁板一块。
便似这一场突然发动的战争,胡兵拢共只集结了万余人,但其实已经包括了四个大部落和七八个小部落,最少的一个部落甚至只出了两百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庭出兵两千已是相当大手笔了,他们自成一股势力,由王庭的小王子霍达统领。
而让宴黎等人警惕的那两千胡骑,正是这支由王庭而来的队伍!
王庭的铁骑只在战争最初展示了獠牙,在奇袭了城郊军营获得近万斩获之后,他们便不再出动,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其余部落冲入了边城大肆劫掠——战争中劫掠所得归各部落所有,王庭并不会分一杯羹,而胡人发动战争多半是为了劫掠财富,如此便显得相当特立独行。
霍达王子已经在边城以北三十里外的一处平原驻扎了五天了。他相当沉得住气,依旧每日只派出斥候往边城打探消息,自己则在营中饮酒作乐,就连手下大将也劝不动他出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区区三个斥候的死亡自然是连点水花也翻不起的。这事甚至都没有传入上层军官的耳中,只有统领那队斥候的百夫长知道了这件事,却也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是区区一些残兵罢了,何必惊动大人,我这便派人去剿灭了这些杂鱼!”
然后一支五十人小队便出动了,以他们的战斗力对付区区数十个梁国残兵自是不成问题,他们可是凭着两千骑兵便获得近万斩获的王庭铁骑——不得不说,因为奇袭军营时杀得太痛快也赢得太容易,这些被拘着的王庭骑兵们空前的膨胀了,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让弯刀染血。
可惜,这些胡人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五十人的队伍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放在梁国数以万计的军队中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可这支胡骑统共也只有两千人,再加上在袭击军营时折损了些,如今其实只有一千四五的兵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少了五十个人,便不是那么好瞒下去的了。
事情被传到了王庭大将图尔古的耳中,这位将军向来脾气暴烈,这几日眼看着其余部落的人冲进边城抢得盆满钵满,自己却在城外喝西北风,早已积了满心怨愤。当下便闯入了霍达王子的营帐,开口便道:“斥候昨日探到了几支梁军残兵,结果派去剿灭的人全都没有回来,王子就打算放任下去吗?”
是的,图尔古积了满心的火气,不仅是因为他们立下大功却没能入城劫掠,更因为在那一战之后所有人都龟缩了起来。他们不仅没有参与攻城,甚至于对那些从军营里逃窜出去的残兵也没有追杀,就这么在这破地方待了三天,除了斥候都不许大队人马离营!
这是打得什么仗?哪有仗是这样打的?如果眼前的不是位王子,图尔古早就提起拳头上了!
霍达王子却很淡定,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烈酒,目光平静的看着图尔古道:“让那些心怀鬼胎的部落替咱们去死,有什么不好的吗?”
图尔古噎了下,依旧不服气道:“可是这回边城城门开得那么容易,他们也没死多少人就进城了。现在他们抢得盆满钵满,回去之后部落的实力肯定还会增强,对于王庭来说威胁明明更大。”
霍达王子闻言轻嗤了一声,却并不与这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多解释什么。
他选择按兵不动自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梁国内有人与王庭达成了协议,对方打开城门,他们入城劫掠的同时杀死前来巡边的燕王,事成之后对方还会奉上大笔的财富。这对于王庭来说自然是笔合算的买卖,可如今草原局势微妙,霍达王子却不愿在边城折损太多的王庭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