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不准(4)
楚纯渊随着她的逼近,脸色泛白,强装镇定,心下早已乱成一团,袖子里抓着玉簪的手布满了细汗。额头上还有些的未干血迹。
怎么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司马怀走过去,刚蹭到衣角,还未碰到绳子,绳子就松了下来,一道白光从她眼前划过。她的手变幻动作,一把夺下楚纯渊手中的玉簪,手腕一翻,玉簪瞬间出现在石屋墙壁的缝隙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楚纯渊从惊悚中缓过神来,就拿起之前散落绳子走到那两名绑匪旁边,开始捆绑。
看到这一切楚纯渊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也为自己方才鲁莽的行径而羞赧。想说出一些道谢的话,却又道嘴边停住,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在这样的诡异的环境里面对着一个武力超群的陌生“男子”,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司马怀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没有在意那人复杂的心情。对于她而言,只是一次举手之劳的营救而已。
她走出门外,把两个绑匪扔到外面的废弃狗窝。处理好后,已是月上柳梢头,向山林深处望去,影影绰绰的树影在夜晚中显露出狰狞的面目,像吞噬人类的巨兽。
先前陪极风打猎时。在树林发现了有野兽出没的痕迹,自己还好,下山只不过多费些时间,若是再带一个人,在密林深处就是极其危险的,司马怀回头看了看屋内的那人,留了心思,还是在这里暂住一晚吧。
进屋后,收拾完一切的司马怀才注意到她额头上的血迹,掏出一个药包扔到她面前。
楚纯渊望着药包,一时不明所以。
“外敷。”冰凉冷清的声音响起。
纯渊没动。
司马怀无奈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的一个位置。
楚纯渊摸了摸额头,嘶,有些痛,原来受伤了。她拿着那纸药包,透过纸层都能闻见一股药香,她从小喜欢读些杂文传记,医药也有涉猎,光凭渗出的药味,都能分辨出有几种珍贵的草药,自己只不过是一点小伤,虽流血,却不危及性命。顿时手里的药包都变得沉重了,“他”已经救过自己一命了,加上这药,这恩情还能还清吗?一时间,有些犹豫,纸包被她放在一旁。
司马怀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知道是为何拒绝了自己药,冰冷的语气也渐渐的缓和下来,说道:“外敷,要不会留疤。”
楚纯渊还是坐在那里不动,额头的上的血迹愈发刺眼。
她要给的东西,不许有人拒绝。
司马怀走过去,俯下身子,双目对视,颇有耐心的说道:“女孩子额头上留疤会很难看的。”
楚纯渊与她靠着那么近,身子因尴尬而僵直,脸涨的通红,把头稍稍移了一个方位,避免和司马怀清澈冷然的目光直接接触。
“还是我帮你敷吧。”这次她用的是肯定句。打开纸包,手指挑起一块白色的粉末就要碰到那刺眼的红。
“不必。”楚纯渊一把拿过纸包,自己涂抹了起来。
司马怀把手上的药粉弹走,就倚在门框上不知在想什么。
天空中出现一声低沉的鹰啸,司马怀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冲着天空打了个手势,极风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落在了院子围墙的碎石上,她走过去,从袖子中抽出一条蓝色的丝带绑在极风的腿上。
“去。”一声令下,极风化作一道黑色疾雷飞向鸿云寺的方向。
现在已是春末时节,夜晚山里的气温有些低,进了屋打算关上门,却发现门已经被自己踢成了碎木块。看着安静的蜷缩在一旁,身子略微发抖的楚纯渊,皱了皱眉头。
司马怀随意打量了石屋,内里很是简陋,角落里堆着柴火和一些破旧的厨具,屋子正中是一个矮几,放着一盏油灯,屋里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它,在屋子右侧只有两张草席,楚纯渊正抱膝坐在其中一张草席上。
司马怀把另一张空余的草席卷起固定在门框上,当做一个简易的“门”,至少这样可以隔绝一些山里的凉气。
楚纯渊看着司马怀一脸认真的做事,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心里还夹杂着几分莫名的失落。
司马怀因常年习武,五感相较于他人而言,十分敏锐,感受到那人探究的目光,又身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被人盯着,她的脸都有些微微发烫,感受到自己异样,只能强按下心中的尴尬,专注于手头上的事。
忽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啸,司马怀挑起草席,一个黑影刺溜一下窜了进来,烛火都被那“黑影”带进来冷风弄得昏暗了几分。
极风停在矮几上,脚腕的蓝色丝带已经不见了,想必是的童润已经收到自己的讯息。司马怀往下看,极风的一只爪子还抓着一直青色的小蛇,应当是它再回来的途中发现的“宵夜”。
在极风进来的一瞬间,楚纯渊就发现了这个黑色的大家伙和它脚底的蛇,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
极风听到呼声转过脑袋,用金色的瞳眸凝望着楚纯渊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司马怀毫无表情的脸,眼里带着疑惑,又把头转了回去盯着坐在角落里十分紧张的那人。
它脚下的青蛇不合时宜的抖动起来,只见极风的一只爪子着地,另一只爪子对着青蛇抓了抓,又向桌面蹭了蹭,仿佛不满自己的“宵夜”有逃跑挣扎的迹象。做这一切的时候,眸子还瞪着受到惊吓还强装镇定的楚纯渊,看起来很享受威胁人的过程。
黑色的流光翅瞬间张开,转眼间就要扑向角落里惊恐万分的那人。
“极风,回来。”一声呵斥在耳边诈响。那名为“极风”的黑鹰,瞬间从半空骤停,还翻了两个跟头在距离纯渊一米处停下,当然还不忘用爪子抓了一下“宵夜”。
楚纯渊被黑鹰的一系列的举动吓得冷汗直冒,额头上的血又有渗出的迹象,紧紧的咬着下唇,挺直脊背,一言不发的坐着,如同静止的雕像。尽管最后极风捏蛇这个非常有灵性的动作让她稍稍惊异了一下,但还是掩盖不了内里早已被恐惧覆盖,她向来是对这种猛禽和“蛇类”动物避而远之。
她恐惧难言,强装镇定。鬓角间的乱发被冷汗浸湿紧贴在脸颊上,带着三分可怜,神情中却又有着三分倔强。司马怀对这女子有了浓厚的兴趣,若是普通的世家女子,先是经历过陷害,绑架,受伤,后又被猛禽恐吓,怕是早就抛弃己的形象吓得哭爹喊娘了,哪怕在前世地球那个开放的世界,也是如此。
当初在肃州,被极风恐吓的人,不论男女都不在少数。却少有像眼前这看似柔弱却又十分坚强的人。
极风金色的瞳仁泛着不满,把青蛇一点点吃光,然后立于司马怀的右肩,嘴里叽叽咕咕的,还不停的用鹰喙轻轻敲着她的脑袋。
司马怀抚上了它的羽毛,一把抓住。掀开草席,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它扔到了外面,训斥了起来。
楚纯渊无力的吸了一口气,终于不和这骇人的家伙共处一室了。心里的疲惫一层接一层的袭来,想着今日的发生的一切,先是被人推下,后被绑架差点失了清白,又遇到一个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和一只爱吃蛇爱恐吓人的黑鹰。
这一切难道是梦吗?纯渊活动了一下因刚才紧张用力挤压而毫无血色的手,现在放松下来,指尖传来酥麻的痛感,才知道这真的不是梦。草席的缝隙里透过一点点的月光,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母亲现在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失踪了吗?是否派人来寻自己?被人设计沦落到此,背后的手笔是宋国公夫人和宋国公府的窦五娘?还是楼氏?或许是她们一起?
司马怀训斥完极风,把它留在外面反省,自己进了屋,拿了烛台,走到楚纯渊的身边问:“我能坐下吗?”
思绪被打断的她,抬起头,看了看草席,只剩一个了,另一个已经被司马怀拿去当门帘用了。她很想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在这种环境里,两人里的那么近,是不符合礼数的。可现在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是让一个草席的位置,还是可以接受的。
“恩•••”楚纯渊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向旁边移了一个位置。
待到司马怀坐下的一瞬间,楚纯渊觉得在这个冰冷的夜里身边有了一个温暖的存在。
司马怀拿着木棍,无聊的挑着灯芯。现在她很想了解一下身边的人,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交朋友似乎也变成了一种奢侈。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发声,却发现从下午外出到现在一直没来得及喝水,嗓子有些干渴。解下腰间的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又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女子,嘴唇有些干裂了呢。
“给。”
一个水囊出现在眼前,楚纯渊却摇了摇头。
“你渴了,我能看出来。”司马怀实话实话。
这样的大实话,让楚纯渊都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依旧不接,因为与礼不合。
司马怀了然,她想让她喝水,却不能告诉自己其实是个女子。若是说了,会给她引来杀身之祸,自己也有诸多麻烦。
好吧,那只好•••
司马怀抽出惊麟刀,寒光一闪,被她嘴唇沾染过得水囊囊口被削掉,刀面平齐。然后递了过去,“可以喝了。”
楚纯渊一脸惊讶的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这人•••的行为方式果然不太一样。在她发愣的时候,被“改造”过的水囊,就塞到了她的手里。她低头看了看充满诱惑力的水,又看看司马一脸正经的样子,这人当真是个“奇怪”正人君子。
水入口甘甜。
水囊回到司马怀手里,舌尖偷偷碰了一下嘴唇,但为了不让身边那人觉得尴尬失了礼节,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时间静静的流逝。两人从喝完水后,一直沉默的坐在一处,直到东方泛起来鱼肚白,司马怀才开了口:“送你下山。”
5.
纯渊因长时间久坐,四肢酸麻,猛地起身,身体不由得倾斜,司马怀站起身来,赶忙搀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