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Veleno药(40)
“我以后老了你嫌我丑吗?”
“你就不丑……”
“我难道不是好看吗?”
迷轻不说话。
……
可这只是一个短暂甜美的梦。童言第二天起来。迷轻就不在了。
手机关机。童言早上等到中午,中午等到晚上,向人详细地问,酒店周遭挨家挨户地敲门。
迷轻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童言就这样,彻底崩溃了。
她倒头载进京都的房子。不听电话,不见人,连喝酒也失去了动力。
三十岁了,才发现自己没有经验。突然爱一次,豁出了全部的自己。
世界依旧是世界,鎏金染醉的人间点滴,姹紫嫣红的生之诱惑,是关在玻璃橱窗后的假象。童言觉得灵魂被剥离,从前欢乐的片段被剪下来,存放在一处无限循环。只剩下一副受苦的躯壳,跌在泥沼里,不见天日。
她想不通,从一点想不通到发现什么也想不通。
沉浸在满屋的Lost L的浓香里。这个世界和她的最后一丝将断未断的牵连。
在公司给她最后一通电话她依旧选择忽视后,宅子有人掀门铃。童言靠在墙角,听见门口的显示器说道:“你不想知道,她去哪了?”
童言从久远的抽离中回过神,显示器里站着一个男人。
她冲出门,抓住那人的衣服,求救似地问:“去哪了?迷轻去哪了?!”
辛博文竖起手,“别这样。好像是我把她藏起来了。”
童言根本听不进辛博文的话,只是握着他的衣领喊:“还我,还我,轻轻还我……”
辛博文摆脱开她的手,童言就倒在地上。
他没想到童言这么爱迷轻,有些生气,都不像他理解的童言了。像一团,被使用过的垃圾。
“还我,还给我……把我的轻轻……”童言握着辛博文的裤脚。自尊是什么?和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你觉得她爱你?要不是呢?”
……
“从去年七月推迟到今年2月,几度被揣测告吹的婚礼终于破除迷雾宣布举行!此次婚礼可谓除却皇室最盛大奢华的世纪婚礼!洼冢不仅购下私人岛屿“翡翠”作为礼物送给新娘,更新购了一部价值3.73亿的达索猎鹰8x作为新娘专乘往德国新天鹅堡举行婚宴的代步工具。新娘的婚纱礼服是由本家hanayo的200名工匠耗时半年手工缝制完成……而现场宾客都可以获得由珠宝设计大师石垣羽特别定制的纪念胸针一枚。粗略估计这场婚礼举办花费超过13亿。现场开放了影迷观礼通道和洼冢集团的员工通道。”
“童?是不是吵到你了?”莉莉斯调低了声量,急忙站起来,
童言从楼梯下来,进厨房倒了水,握着杯,经过客厅,“没关系,你随意,要是觉得吵就关吧。”她总不能因为自己,让莉莉斯像在教导处一样。
“我怕吵着你。”
童言说:“没事。我已经做完了。”这是她离开公司后第一部作品,“Tung”,在莉莉斯.坎贝尔品牌下独立一支。
童言觉得要黄,调香师和她欠乏默契,磨合是痛苦的过程。况且她交际恐惧的厉害。
所以橄榄枝抛来不少,她都婉拒了,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应付的能力。
海皇卖力为她穿针引线,又办了一场新品发布秀,参杂着莉莉斯半专业的作品,效果居然比许多大牌公司的半热的设计还受欢迎些。莉莉斯是名模,起步固然高些。
电视里说:“在牧师的指引下,新娘现在开始宣誓……”
童言扫过屏幕,迷轻微微笑着,说:“……”,突然鼓点十足的乐声震彻,画面变成长长的灰台上走出一个严肃的女子,满脸愤怒似地。是上季的春夏秀场。
莉莉斯说:“这风格太冰凉了,童觉得呢。”
童言说:“挺好的。”冰冰凉,挺好的。
进屋化妆换衣,祁仲北调来了意大利,要她为他接风洗尘。
头顶着无垠阴蓝的天,街畔的灯光不管冷暖都是冷,街上有人亲吻,走两步缠绵一阵。小伙子拿着戒指,像是求婚了。
童言的车转过一弯,是两栋昏黄建筑夹峙的长路,除了自己,一个人都没有。格子道上面,人始终像是一只棋。
祁仲北在道路的尽头等着她。亲为她开了门,酒店泊车师将车驶离。
童言挽着祁仲北进了大厅。坐在衣香鬓影的人群里。跟祁仲北一搭一搭说着话,祁仲北问她近况,童言也就此都说了。新作品,八成黄了。预售合格线都没上。未来没有目标,走一步算一步。
侍应生前来上菜,童言让开身,正对面后方坐着一个人,熟悉的面孔。齐肩长发,穿着UNRAVEL的褶皱毛衫,轰炸机夹克搭在椅背。她对面坐了一个男人,很风趣的样子,她一面吃东西,一面笑的开心。
童言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见过本人,不免放肆观察。那人很敏感,一抬起眼,和童言四目相投。并没避开,似是朝她笑了一笑。
童言也回以淡淡一笑。
祁仲北转过身,“有熟人吗?”
“没有。不认识。”
祁仲北怔了怔,“你这……功力见长啊……我得向你请教怎么随地泡女孩子……”
童言支起手,撑着下颌,“别开我玩笑了。”
祁仲北说:“要是我……再找不着女朋友……你还是回到我身边吧……”
“你要对我还是那个意思,咱们就算了。”
“开玩笑。尝尝这个,苹果搭配特雷维索菊苣豆和新鲜奶酪的烤大虾。”
侍应生送来酒:“先生,您的90年VEUVE CLICQUOT PONSARDIN。”
童言说:“我要开车,不喝酒。”
祁仲北接过道了谢,为童言斟上,“偶尔放肆一次,我送你回去。何况……香槟不算酒。”
童言失笑,取出手机,“我让莉莉斯来接我吧,她正好闲着。”
“你和莉莉斯……”
童言为祁仲北倒了酒:“你陪我喝几杯。”
祁仲北没再追问。二人喝了片刻,童言去洗手间补妆。
童言取出唇膏,色泽还算饱满,没有补色的必要。对镜细心检视着自己,一丝不苟的妆容下,是精致的面庞。二十六岁以后眼角那条细纹没多没少,不近看不会发现。可是心境完全老了,老了十年,或者更多。
童言退开身,镜中的身后站着莫琳。
童言转过身,优雅笑道:“嗨。”
莫琳说:“我知道你。你是轻轻的女朋友。你叫童言。”
童言觉得自己是笑了,她将嘴唇列出了一个极致的弧度。“不是了。她……结婚了。”
莫琳说:“哦,是的。抱歉。”
童言说:“没事。那……我先出去了。”
莫琳说:“她说她爱你。”
童言转过身,有些讶异望着莫琳,莫琳说:“我的意思是。爱过。”
身后传来沙沙的水响,童言有些惘然,举起手,她怎么能用一双手,捧住了流动的水?
童言扶着长廊慢慢往外去,可能是有些醉了。
世界有些醉了,纷纷地扭曲旋转,过去的过不去,像鬼打墙,一转身又回到原地。
……
她又回到那个黑白色的房间里,门后露出迷轻错愕的脸。迷轻对辛博文叫:“不是说……不是说好了么?!”
童言哭着,向她伸出手,倾身声声地唤:“轻轻,跟我回去……轻轻,说好了的么……”
迷轻推开她的手,一直躲。
“辛博文!你到底什么意思!”
“给她一个了断吧。你好歹对她说句真话!”
童言咽下眼泪,姿势整个是迷途的盲人。“我懂的,你有苦衷是不是?你说,你告诉我,只要你说,我都相信……”
迷轻叹了一口气,眉宇里夹藏着不耐,说:“童言。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小的时候,的确曾对你……可是那是从前,我不想伤害你……戏该结束了。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就当我消失了,骗骗自己不好吗?你不是,最恨别人死缠烂磨了么?给自己……留点余地。”
……
童言怕极了,抱着头,蹲靠在墙角,瑟缩着。
有人拍她的肩,童言大叫:“走开!走开!别碰我!别碰我!”
那人握住了她的肩问:“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童言哭着惊慌失措地喊:“滚——!滚——!”
莫琳吓着了,连忙抽出手机打电话。
祁仲北大惊上前,连拖带拽,童言大呼大叫被带离餐厅。
☆、第三十一章
冷风里面, 童言挣扎着祁仲北为她套不上皮草大衣,可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裙,一只脚登掉了鞋,长腿踢开了裙子,祁仲北勉强将她拖上了车,开了暖气死劲抱着挣扎的童言吼:“言言,醒醒, 醒来!过去了!过去了……我在,我一直陪你……”
童言哭着撕心裂肺大喊:“迷轻啊——迷轻——!迷轻——”
哭地太用力,喘不过气来。
祁仲北拍着她的背, “言言,她不爱你,我爱你!这么些年了,我要像你这样, 一万条命都活不到现在!”
童言大哭:“我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仲北!我不想活了!”
祁仲北将她强抱在怀里, 切齿地喊:“振作些!振作些!你路还那么长,未来还有很多幸福。让我……”
童言扪着脸,“没有了……没有了……”
“有!我给你!跟我移民,离开罗马, 离开意大利!我们移居到澳洲,德国……你喜欢哪里都可以……有一个孩子,看着他……你就开心了……”
童言放下手,露出一双哭花的眼, 祁仲北将她的手轻轻放下,“我给你幸福。我不会伤害你,让我爱你……我疼你……”
她是愿意为了那个女孩子披荆斩棘的人,可她终究是个女人,也会脆弱,她不过是个人,也渴望被疼爱。
祁仲北的吻落在她唇上的时候,她扭开了脸。
于是祁仲北抱着她的腰,托着她的颈脖,将吻印在她耳畔、颈脖一直向下。
车窗起了雾,女人声声的哭泣阻断了流淌着的情与欲。祁仲北停下手,将她的头靠在肩上,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脊背。任何时候都可以,唯独此时。
童言第二天在祁仲北的怀中醒来,仿佛昨夜做了一场恶梦。
她又一次依赖了祁仲北,近乎卑劣地。她不想这样。他安抚了她的脆弱,脆弱过去,童言迫不及待地想逃。
她逃回莉莉斯的房子。莉莉斯不在。童言洗了一个澡,坐在电脑前正发呆,祁仲北的电话打过来,童言想拒听,手抖着在接听和拒听间游移。
几番犹豫,听了电话。
“嗯。”怯懦懦地。
对面说:“我不逼你,你想好,什么时候想好,我都等你。”
电话挂了,童言还没转过劲。
她没有和莉莉斯和好,只是朋友。只有莉莉斯让她可以毫无戒备地放松,所以她搬来莉莉斯身边。
晚上莉莉斯回来,带着一盒糖果。来到童言房中,说:“我昨天去接你,没找着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