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Veleno药(32)
有学生问:“别人说你是一个世纪的明星,你觉得是吗?明星会不会有陨落的一日。”
“说是明星可能不大恰当,应该是发出光亮的其中一点。明星也许会因时代的变革而陨落,但不是因为我。”
“你觉得你能代表一个时代吗?”
“我能体现一个时代。”童言微笑。
“你认为爱对你的艺术创作,有什么影响吗?你刚说的爱是具象化的艺术,那么是不是说,你所有的创作都和你的爱有关?”
“爱是我创作的唯一源泉。痛苦,喜悦。个人认为创作脱离了爱,不能被视为创作,可以称之为制作。因为创造本来就有爱的成分。”
“按照你的认知,我是指,‘爱是艺术的唯一来源,’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用了爱做出的作品却被导师打回来么?”
人群哄笑。
童言抿唇说道:“我猜测这和大众认知的重合度有关。其实欲望是相近的,表现形式的接纳度受,制于各人的社会背景。如果能跨越这些障碍——中国有句话叫‘雅俗共赏’意思是不论阶层地被广大人们所认同欣赏。”
“你不否认人有从众心吧,与其说从众,不如说从稀。事实上,高等教育、财富等等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好的东西,能被真正消化的不多,而人们不过是人云亦云。”
“我将这种眼前的繁华称之为‘泡沫’,在泡沫的作用下一切都不能太认真。历史会给你真正的答案。”
“你所创造的第一款未发布香水叫做‘Lost L’对吗?”
童言有些诧异,“你可真是我的铁粉了。”
学生颔首笑道:“我专业选修是‘香水’。所以,L是爱吗?还是情丨欲(lust)?”
遥远的叮咚声在耳边响起,迷轻举着风铃站在海岸,“童姐姐,你会来瓦岗看我吗?”
……
童言说:“她们……是相生的姐妹。”
……
演讲结束,童言坐在桌前收拾材料,身旁靠近一个身影,童言没抬头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一个大约年逾六旬的亚裔老者,银发银须,衣着十分朴素。童言立起身子,踟蹰了片刻,叫道:“祈——叔叔?”
祈伟业道:“好久没见了。童小姐。”
童言和祈伟业来到附近的小咖啡馆,祈伟业大致问了童言的近况,并没提及祈仲北和她的事。
童言问祈伟业为何会在Polimoda,祈伟业言及和一位做艺术金融的导师约见在此。大致是艺术品抵押贷款、众筹融资、资产管理、艺术品理财、艺术品银行等。
童言早年听说过艺术品抵押,在欧盟发达国家,也不算新例。只是对于此类投资了解不多,随意问道:“艺术品理财?也和个人理财相似,载体变为艺术品吗?”
祈伟业说:“简单来说就是艺术品低买高卖,主要针对年税后收入比较高的个人和机构。个人是指高净值人群,也就是可投资资产超过100万美金的群体。机构就是净资产数亿元以上的,愿意承担社会文化责任的机构。通常来说,一个成功艺术家的作品价格有3个阶段:原始价值、商业价值、泡沫价值。在原始价值阶段买入,泡沫价值阶段卖出,获取高倍回报。”
童言道:“这么说,拥有越多的艺术家作品,从原始到泡沫阶段的增值收益也就越大。而每个时代都会有一批这样的艺术家,为其提供来源。”
祈伟业笑道:“正是。”
童言点点头,不再多问。
祈伟业说:“童小姐有兴趣吗?”
童言握着咖啡摇头,“我对此类一窍不通。”
“据我所知,童小姐的母亲香取水上正是当代的炙手可热的名画家。除了捐赠和售卖出的一批,还有一个私人博物馆,里面的画值恐怕超过这个数。”他竖起两指。
童言并无意贩卖这些画作。一则是母亲留与她的纪念,另一则里面还存放了一批珍稀画家的作品,都是母亲生前的私藏,她不愿为人所知使人垂涎,为自己招致麻烦。
失笑说道:“祈叔叔也相信这些话吗?母亲是留下几幅作品,我作女儿的只当留作纪念,没有那么夸张。”
祈伟业说:“童小姐别紧张。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售卖这些画。而是和我合作,利用这些画的名气从别处赚钱,比方说童小姐制作的香水瓶,极具时代特色,同样属于艺术品范畴。”
童言抿了一口咖啡,大致猜出来和祈伟业合作的导师是谁,自己何以被邀请来做讲座。笑说:“这方面,我倒是知道一些大师之作,极具收藏价值。而且,我想这个投资的变现时间应该更快,后续潜力也很大。”
祈伟业说:“如果是这样,那实在再好也没有。我很有意聘请童小姐为我的艺术顾问,监管此事。你可以不参与,但是我依然会给你支付你应得的部分。直到——你愿意成为我拍档。”
童言笑说:“祈叔叔的伟业集团已经那么成功了,怎么会看中这些微不足道的利润?”
“兴趣。我喜欢兴趣结合金钱。”
童言惟怕是祈伟业要为祈仲北当说客,一直忐忑着,祈伟业竟至终只字不提,就此告别了童言。
童言漫步街上,思量着祈伟业所说的投资理念,琢磨确实有些投入的价值。若是香水行业,她有把握拿捏的更精准。从19世纪到20世纪,光是自己收集的瓶子不下千余。这些美丽的瓶瓶罐罐,并不能像可口可乐瓶那样百年传承,却正因为如此,才体现出它的珍贵,可谓一个世纪的绝笔。而且,不一定是炒的最高价的,往往是一些不为人发现的最有收藏价值。
身后一声鸣笛,童言转过身。Porsche911里坐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朝她挥手。
童言说:“这次这么低调啊辛先生?”
“你不喜欢那部车,我换一部亲民的。”辛博文一撇嘴,墨镜下抬起一对黝黑的眉。
童言想,辛博文莫不是误会了她真是那种看钱挑朋友的性子?笑说道:“你的身家吓到我了。不敢高攀。”
车子来到童言身侧,“上车。”
童言说:“我自己开了车,谢谢了。”
辛博文拿出手机,“喂,许大小姐你在不在?我——有话和你说……”
童言立定在街心。辛博文的车也停在街心。后面堵着一队急躁的本地司机。
童言上了车。辛博文取出手机,笑着点击语音道:“没什么,忽然想起你。开车,改聊。”
童言说:“如果你要拿许茹威胁我,我劝你免了心思。勉强凑合的不长久。”
辛博文自顾自说:“晚上想吃什么?”
童言说:“吃什么都可以。不想和你吃。”
辛博文说:“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招你讨厌了?是因为我这个人诚实吗?”
童言枕臂支在窗口看着外面不搭茬。辛博文凑上去道:“还是说,我令你记起自己是一个女人?”
童言吭哧笑道:“辛先生,你真的太有意思了。我是喜欢女人,但我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女人。也没有丝毫进军男人界的内外在打算。”
辛博文no,no,no否认道:“只有在男人身下,你才是真正的女人。”
童言垮下脸,“辛先生,我希望你注意措辞,否则会被我的律师告你性骚扰。”
辛博文笑:“我说了。是我说实话的错。你喜欢听冠冕的话,我道歉。”
车子驶进别墅已是夜月高悬。
辛博文下车为童言开了车门,“请。”
童言握包下了车。别墅极大,复古式,单层,空旷的花园,零星地植着些文艺复兴时期的地中海柏木、桂叶荚蒾,在园灯的照耀下失去了本来的样子。
童言坐在乳白色的窗帘笼罩下的玻璃窗边玩手机,辛博文在一旁忙碌着做菜。
另一头的迷轻在和童言发肉麻的情话,撩拨童言给她发性感照片。
童言说没有,迷轻发来一支小短片。童言带了耳机,握着嘴看。
是迷轻在浴室跳脱衣舞的小视频。
辛博文走近摆菜,童言慌忙关了视频,回复:“弄死你个小妖精。”
辛博文做的是日料,小盘碟内放着鳗鱼,米饭,酱汤,咸菜。
“时间有点赶,怕你饿了。”
童言抿着茶说没关系,偷偷拿出兜里的手机,瞄迷轻发来的一段录像。在妖娆地几句“童姐姐”后,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童言盖住了屏幕,一口茶呛地面红耳赤。
辛博文将餐巾纸递给童言,坐在她对面说:“尝尝我的手艺。”
童言望着汤中的棕黄粉末,问:“紫苏吗?现放在汤里?”
辛博文眯眼笑:“祛湿的。试试。”
动筷用了两口,品着红酒看着对面的童言。
童言说:“你喝了酒等下我怎么回去?”转而道:“行吧,车借我,我自己回去。”
“这么着急回去?是为了手机里的人吗?”
童言不回答,埋首用饭。
辛博文说:“童言,你还真是单纯,要是我料理里放了东西,你不是很危险?”
童言停下筷子,“辛博文,你犯得着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被告强丨奸吗?还是说,除非你想我死?杀人灭口?”
辛博文笑着喝酒,“说不准。”
童言站起来,“OK,那我不吃了。我先回去了,感谢你的款待。”
辛博文笑说:“童大小姐,我错了。您坐。我有东西给你看。”
童言坐下,辛博文从房子取出一个密封袋。
“我什么都不说,你自己看。”
童言撂下筷子,打开资料。里面是一个戴墨镜男人的照片,国字脸。眼角有道疤痕。童言看了一眼辛博文,继续向后翻。第二张,是祈仲北和墨镜男同框的照片;再后面的,是一张男人在车里模糊不清的侧影照,鸭舌帽盖着半片同款墨镜,可以看清他的车牌号。最后一张,是莉莉斯被撞倒的视频截图。车牌号全然相同。
童言放下资料,问:“辛博文,你为什么会调查祈仲北?”
对座的男人一鼓掌,“好!我说你和一般的女人不同。事实证明,我真的很有眼光,关注点果然不一样。”
童言说:“不用恭维,我不吃这一套。”
辛博文摊开掌,“我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祈仲北若不是找人跟我,我根本不会管这档子破事。”
“祁仲北找人跟你?为什么?”
辛博文笑着回望童言,眼底闪动着暗涌,反问:“为什么呢……”
童言擦了嘴,移开椅子,抓起包,向辛博文伸出手,“钥匙。”
辛博文说:“你可以帮我告诉他。我不是迷轻、也不是莉莉斯,没那么容易打发,我泡定你了。”口袋里取出钥匙,勾在指尖。童言接过,“让我来预言你的失败。”
辛博文一把圈住童言,一手握紧了她的臂,一手托住了她的头,侧脸用力吻下去。童言反抗不得动弹,索性站定了,咬实牙关不张口。辛博文的手握上童言的柔软,被童言一巴掌刮在脸上。
辛博文舌顶在面颊,辛辣微麻,暗忖这女人手劲不轻,勾指扫在唇上,“够辣,有意思。”
“辛博文,这次算了。当还你上次帮的忙。还有下次,我就让你尝尝关节脱臼的滋味。”
辛博文竖举起手以示投降。眼看着童言开车从院子一阵风驶离。“呼”地吐一口气,回头取了酒,豪饮一口,自语道:“一匹小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