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及美人俏(62)
初来那街上,虽然嘈杂,但穆菱柔没有生厌,她是看过这样的灯会的,因为长安的灯会比这里的更大,还有前不久东都的。
昌顺府不像东都,分东南西北几个市,而是自中心而起分布的商户,往四周延伸到城东,城南,城西,城北。出了城是昌顺府外的小镇子,村子。
“这艺人的手真是巧,不过是立在哪里的竹子,经手便成了花灯。”她头一次看见那些个手巧的人信手拈来成物。
“天下之大,比这好的何其多呢。” 张景觉得他陪穆菱柔出来是对的,因为穆菱柔那冷淡的性子缓和了许多。
“是吗?”穆菱柔好不容易缓和的眼神,被张景的一句话冷了下来。
闹事里拥挤,张景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穆菱柔。这街上的善男信女,桥下放花灯的女子,持扇与女子答话的男子。穆菱柔觉得这些被情.欲所驱的人--可悲。自己更可悲。
涛涛江水,暮春涌动,泛舟江山,莲灯作伴,
青歌挽梦,踏水之上,灯取人还,佳人在侧。
长春街在昌顺府漳江分支的江边,长春街,因花而得名。江南垂柳,以及桃花相间于江边,浅粉色与浅绿色印于江上。
百米宽的漳江,江边是放花灯的台阶,一般每年的灯会都是几个大商所支持。花灯节自然少不了灯。
灵桥下的江中心有着一条船固定于江中心的船,上面放着许多灯笼,船附近也有些小青石台子供人放莲花灯。昌顺有传言,若是花灯放的越往江中心那么他所许的愿越灵验,若能从船上带回灯笼那便最好了。
可是江水汹涌,曾经试图去放灯的人大多都还没到中心就翻船了,水性好的人也不敢轻易尝试,即使会轻功也不是易事。
曾经苏沚心想尝试,还未出去就被苏离黏回来了,给她下了个死命。就是不准去那个灯会,若不是今日恰好还愿,她或许都出不来。
“郡…小姐。”
“那是什么?”穆菱柔好奇的问了句张景。
“是昌顺府花灯习俗,江心灯。”
“江心灯?”
“就是花灯放得越往江中心靠所许得愿便越灵。”
“鬼神之说么?”她冷笑一番,江水之急,这不是枉送性命,世间可有真情会让人如此?随后她盯着那中心最好看的一盏灯:“那船中心的灯确实好看。”
“小姐喜欢?”
“谈不上,只觉得好看。”对于她来说,从来没有喜欢二字可言。
“那,下官取来献与小姐。”
穆菱柔本想制止:无用之物看看便好,不用替我冒险了,可是话倒了嘴边她又咽下去了。
“你们说今年谁能取下第一个灯笼。”
“谁知道呢,或许是哪家的公子。”
“江水比往年都要急,谁敢啊!”
“或许今年有武艺高强的英俊公子呢。”
谈论的是几个女子,及笄的年华。衣着可见不是普通人家。
“几位小姐?”苏沚心看见灵桥上几位女子在谈论着。
“公子是在叫我们吗?”
苏沚心从长寿街出来,长寿长春二街就在漳江两岸。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然。”
“公子好生风趣,一来便不假修饰。”女子轻笑这人太…风流么?
女扮男装她不是第一次,但是每一次都很生硬,搭讪她是第一次,更加生硬。
“总比口是心非者好。”苏沚心总是口直心快,现在依旧是。
“那也是,这昌顺佳丽如此多,公子为何就瞧上了我们。”听话语,苏沚心知道她们不是昌顺的人,至少说话的人不是。
这一问可叫苏沚心难堪,她这一路过来竟然能看的女子一个都没有,不是不能看…而是做势之人太多,她这身衣服还是借的呢,苏离在苏氏商行有令,不管是谁,就算是本家的人,拿东西也是要给钱的。
“不是我瞧上了小姐,而是小姐不弃,小生家贫,一路过来遭人嫌弃。”苏沚心尴尬的陪了个笑脸,决心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原来如此,我们不过也是小官户的女子。”
江水涌动,擂鼓声声。-碰碰碰-鼓声起,想来是取灯开始了。
鼓声很大,江面被震得越发汹涌,却迟迟无人。
“原来是官老爷的千金,失礼了。”
官家的千金,可让苏沚心头疼了。被爹知道还不扒了她的皮?
听到擂鼓,苏沚心灵机一动。
“刚刚听小姐们谈论这江心灯,待我取下这第一只灯笼献上。”苏沚心行侠仗义…但是似乎更喜欢出风头。
“江心灯?这江水汹涌,何其危险,看公子这…”几个女子打量着苏沚心和她的书童…不敢再多说。
“如何?直讲无妨。”
“文文弱弱,不禁风的样子。”这倒是实情。
即使是实情,苏心里不爽快。我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啊呸呸呸…
“是不是弱不禁风一试便知。”越发激起她那桀骜的性子,但她总不能挑明身份吧。
不然,苏湛真的会扒了她的皮。
作者有话要说: 阿苏:我明明是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第63章 一青二白
“郡主且稍等。”说完张景纵身一跃从灵桥一端轻踏栏杆, 飞身而上。脚尖轻触江面, 随着而来的有许多别人放的花灯, 借着花灯的微小浮力快速接步踏去, 蜻蜓点水。
穆菱柔一袭白衣立于灵桥上,双手合起放在小腹处, 广袖上双臂中旋绕着七尺多长的披帛随风飘动…她周围一丈外无人敢接近…也不知为何,其他地方都是拥挤的, 唯独她这里…
百年难得一取灯人, 今日是有看头了“快看, 江面上。”
一时之间,无人顾及的江边围上了许多人。
“是个年轻公子啊。”初看男子一身青色箭袖华服, 不过双十出头的年华。
“是啊, 这身手当真好,就是不知为哪家小姐取灯。”议论下是女子投去的青睐眼光,又是羡慕之情, 张景长得很高大,但并不是五大三粗那种。
如果近看可以看出, 张景算美男子, 棱角分明的面孔。
“公子你的第一看来要被抢先了。”苏沚心还没出手呢, 就被人抢先一步,女子们调侃着她。她的好胜心极重,皱着眉头,满是不悦。
“何人抢我之上。” 她在江边,离灵桥不远处, 江面上洒落许多凋落的桃花瓣,借着手中的扇子,运力于掌中心。
那树上好好的桃花被打下一片…顺着这一串浅粉色的花,苏沚心顺势而上。她是一袭白衣出来的,袖子被风吹起露出白皙的手臂,手中拿着打开的扇子缓缓收起,飞身从江上拦截那抢先的人。
“谁?”张景发现有人过来,而且来势汹汹。
苏沚心柔身,随风踏江轻点水面,那串花随之落入江面,她至船头。一连惯的动作,身后好极了…至少轻功了得,张景感觉这人不简单。
“只不过与人多说了几句闲话,竟被你抢了先。” 张景与她一个站在穿头,而苏沚心脚尖点至船尾。
“你也是来取灯?”
“是又如何?”
“你取你的灯,为何拦截我?”
“你抢了头筹,我自然要抢回来。”
“不可理喻,你要取便取,我还得回去献与我家小姐。”他不能久留于此,因为穆菱柔还等着,他离开久一分,穆菱柔就多一分危险。
“我是要取,不过我要的是你手里的。”可是苏沚心不知道这些。
“你…”张景被逼的忍无可忍就想要逃离。
“灯不拿来,休要离开。”苏沚心这个要强之心。
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抚着双鬓,突然将折叠起的扇子打开飞旋过去想拦下张景。她用的内力,接不住…张景便抽出剑将扇子劈开。
“你这人好生不爱惜,一把好端端的扇子就这样毁了。”扇子成了两瓣,苏沚心的眉头也褶皱起。
接着又将船上的灯笼与莲灯一一踢出,都被张景躲开了,莲灯散落江上。
“姐姐你看,哪位公子与他争斗起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他这不是咎由自取吗?非要抢人家的。”
张景手中有剑,苏沚心只有扇子,还被劈了…
“姐姐不用担心,依我看二人身手都极其了得不会有事的。”
“原本我以为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
苏沚心本来长得就不弱,粗看顶多是文弱了点,应该说对于男子是矮小了一点。但是相貌不用说,苏家的基因都好。
“没想到…还如此厉害,姐姐莫不是动心了?”
“紫灵别乱说我哪有。”说完女子便脸红的回头不敢直视江面。
“珠玉妹妹可不能动心,刚刚那小子说了他家里的情况,你是天应府伊的千金。”
求缘求缘,求的是良缘,却也求礼。肃朝最讲究门第,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数不言情。
“我哪里不晓得这个道理。”
“知道就好,不能动凡心。”
“你这厮好生纠缠,我若是不给你你还不依不饶了?”
“是。”苏沚心坏笑,她还没真的想要打。
“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张景知道,不打是不行了,这人纠缠着,他想快些完事。
江上二人打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起哄的人拍声叫好,各有各看好的人,竟然还有人拿输赢来做赌压。
数百米的江面上看不清容貌,一青一白。能看出是两个年轻公子。
长寿街上突然来了一辆马车,不华丽也不普通,但是后面跟着几个壮年男子。
“母亲,今日花灯节,父亲忙于生意不能陪同,心儿又去华严寺还愿了,特意让儿子来陪同。”
“知道你孝顺,这花灯节也可以为你挑选意中人啊,所以母亲才会要出来。”
说到娶妻,苏湛低了头,他心中也有很多难言之隐,他不像妹妹,是个女儿。他是长子又是独子,苏氏未来还得靠他:“母亲,湛儿还想多看两年圣贤书,不想这么早谈婚论嫁。”
“你今年也是及冠之年,还不要娶妻?你妹妹我是不想管了,由她去。”这是气话,许夫人如何会放得了心不管苏沚心。
“其实妹妹也是想多陪伴在母亲身旁。”
“你呀少替她说话,她的事我不干预,也是我自己太过宠她了,才造成这样的。”
“这事怎么可以怨母亲,爱情求得是你情我愿,只要两个人喜欢又何必在乎世俗呢。”苏湛看似替妹妹说话…实际话里又暗藏着很多浅显的道理。
许瑶点点头,她哪里会不知道,她也想为自己的儿女好,可这终究是行不通的。
只是,幸好她是生在苏家,有这么好的长辈兄长,有这样的家室支撑着,别人才不敢说三道四,若是别处。肃朝可会允许这样的事?
“母亲不比必伤感,其实这个未必不可,至少以后沚心不用受夫家的气,以她的性子难以制服。”
苏湛说的何尝不是天下女子的心声,父子,君臣,夫妻。妻以夫为天,天下没有第二个苏离。
就去如及笄那年苏沚心说的:若天下有比父亲还疼爱我的男人,届时,我便许。
之后她又道:若无,心儿这辈子不想将就,只想随心…哪怕是一条不可行的路,亦是心儿自己所选。至少心儿此生无憾。